我记忆里过年就是狂欢节,连续几天的大吃大喝、疯玩疯闹,这些活动都离不开一个名义:串门拜年。
大年初一是在院子里各家拜年,严肃的叔叔阿姨们今天喜笑颜开,只要你嘴甜,平时难得一见的、此刻摆在桌子上的水果糖、虾米酥糖、炒花生就能弄进自己的口袋。大年初二去奶奶家拜年,吃奶奶做的黄焖鱼、小酥肉、炸糖糕,跟亲戚们要压岁钱,向表姐表妹炫耀新衣服。一过初三,狂欢渐入高潮,去父母要好的同学朋友家拜年。这些人住在城市的四面八方,平时难得聚会,过年时候轮流做东,从初三到初十不重样。聚会的都是同声同气的知己,父母们都撕下了压抑的面具,露出张狂少年态,唱苏联歌曲、跳交谊舞,所以我从小就听过《红莓花儿开》《喀秋莎》,还是双声部合唱呢。虽然酒菜只是花生米、炖白菜,但中午开席能吃到夜色阑珊。孩子们则抓住这难得的机会疯玩。那时候没有统一的楼房小区,这些同学家的地形五花八门,在家属区做客我们就跑到厂区钻荒凉的防空洞探险;在学校后院做客我们就翻窗户进教室,用粉笔头在黑板上写:王三儿****。在胡同里做客我们就纠集自己人去跟胡同里的孩子PK,胜者为司令。最激动的是去一个住在电影院跨院的叔叔家做客,我们趁把门老头疏忽,偷偷溜进放映厅看电影,直看到天黑才出来。父母散席后找不到我们,急得酒都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