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母子俩洗手出来,朗一飞已经将蜡烛点燃了:“小天,快快,快来吹蜡烛。”
小家伙欢快地应了一声,爬上桌,便向妈妈招手:“妈妈,快快,你也来吹。”
“臭小子,别急着吹,先许愿。”朗一飞边制止,边拿起相机退至到几步开外。
小家伙闭上眼,不知道许的什么,等蜡烛一吹灭,他便仰头对苏若彤提出:“妈妈,我要改名,我不要叫小天了。”
苏若彤一听,扑哧笑了起来。最近一段时间,这家伙每周回来,就跟她吵着要改名,说他三岁了,是大人了,小天太小了,他要叫大天,很大很大的天。
“妈妈,刚才朗叔叔也说了,过了三岁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现在吹蜡烛了,我不要叫小天。”
“行,那你告诉妈妈,你想叫什么呢?”苏若彤笑着问儿子。
“我……”小家伙偏着头,很认真地说,“我想想……”
“嗯嗯,是要好好想想,马上就是我朗一飞的儿子了,苏小天这个名字也太小家子气了。”
当初,苏若彤哪有心思给儿子想名字,就随便这样叫了。人就是怪,明知不可能,但在她内心深处,却有一种祈盼,希望儿子的大名,能够让他爸爸来起。
“朗叔叔,我叫飞天好不好?”
俩个大人先是一怔,后来同时哈哈一笑,问:“为什么呢?”
“朗叔叔叫一飞,我就叫飞天,比朗叔叔还要厉害,像孙悟空一样在天上飞,一下就可以看到坏蛋,就可以保护我妈妈了。”
小家伙的童言童语,惹来两个大人一阵开心的笑,朗一飞笑骂道:“你这臭小子,想欺住我呀?”
苏若彤则噙着眼泪,在儿子的脸上重重吮吻了一口。
儿子对她来说,就是她的命,可能是单亲家庭,知道没有爸爸的缘故,儿子每每总像个小大人似的,特别维护她,有时候说出来的话,令她感动得落泪。
两岁之前,小家伙并不知道询问有关爸爸的事,后来渐渐大了,她每次去幼儿园接他,他都会用羡慕的目光,瞧着别的孩子被爸爸接走,再后来,他才知道询问她,为什么他只有妈妈没有爸爸,他的爸爸呢?记得第一次这样问她时,她的眼泪无法自控,而且像是扭开了的水笼头,瞬间冲湿了整个面颊,当时孩子吓着了,受到惊骇的眼怔怔望着她,过了许久,才知道抬起他的小手帮妈妈擦泪水,再后来询问过几次,便再也不问了。
“妈妈,好不好嘛?”
得不到回应,脆脆的童音便催促了起来,苏若彤立马回过神,学着儿子刚才的模样儿,貌似很认真地思索了一番,才说道:“这个……这个妈妈要想一想,等你下次回家,妈妈再给你答复,你说行不行?”
“行,妈妈说话可要算数哦。”
“那是当然,妈妈啥时说话不算数了?”是得给他起个大名了,如今他已经三岁,上户口的事不能够再拖了,她的户口在华淮,这三年间,她一直不敢将儿子带回家,除妈妈知道之外,爸爸和若刚都隐瞒着,她爸爸在得知她是假结婚之后,便不允许她再回家了,这期间,她曾利用出差的机会,顺道回家看望过一次,结果被爸爸无情地驱赶了。
“你这小子,不准叫飞天啊。”朗一飞抗议了。
小家伙正用刀叉在帮妈妈“杀”蛋糕,听朗一飞这么一说,便连忙仰起小脸质问:“为什么?”
“这个名字不好听。”
“可是我觉得好听。”这名字多好啊,能够在天上飞,怎么会不好听呢?不服地回应一句,就将一双乌黑的亮眸投向妈妈,寻求同盟军,“妈妈,飞天很好听是不是?”
“嗯,还行,让妈妈想一想,看看有没有比这个更好听的名字。”不行也不能说呀,苏若彤只能一本正经先推着,看样子儿子的名字,真得费功夫好好想一想了。
“好了,这想名字的任务就交给你妈妈,咱们吃蛋糕咯。”朗一飞吆喝着,手指快速袭向桌上的蛋糕,不给母子俩反应,沾满蛋糕奶油的手左右一下,母子俩的脸上便满是那黏糊糊东西,随即,在母子俩人的叫嚷声中逃开。
这母子俩自然不会放过,于是,房间里开始了一场透着欢笑与尖叫的追逐战。
时针差不多指向九点了,小家伙的玩兴才渐渐下降,兴奋了一晚上,再加上在幼儿园养成的生物钟,他开始有些乏了困了。
趁小家伙不注意,朗一飞揽住苏若彤悄声说:“今晚就住我这儿吧,明天我可以送小天去幼儿园。”
“不行。”红着脸挣了几下,结果还是没有挣脱,苏若彤便慌忙将儿子喊过来,“小天,跟妈妈回家咯。”
朗一飞气极,在她腰间重重拧了一把,便松开了她。一年多之前,他就开始向她示爱了,可直到昨天晚上,她在一番抗拒之后,才让他痛痛快快地亲了一次。为了彻底赢得她的心,他不仅将身边的女人都赶了,还推翻了自己不结婚的誓言。他深深了解,她和他之前的一些女人不一样,唯有结了婚,才能够拥有她的心与身。
听见喊声,小家伙赶紧跑了过来:“妈妈,我想睡觉。”
幼儿园里每天九点睡觉,此刻,他的上下眼皮总往一块儿粘,撑不开了。
苏若彤连声应着,便牵上了儿子的小手。像往常一样,由朗一飞开车,将母子俩送往了租住的地方。
小家伙太困了,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便倚靠着妈妈睡着了,等车子停稳,朗一飞下了车,怀抱小家伙的任务,当然是他的了,轻手轻脚抱起来,就随着苏若彤往楼道里走,瞧俩人间的默契,这种画面应该不止出现过一次。
将小家伙放到了床上,朗一飞便长长地吐了口气。苏若彤拿起摇控器,将空调打开了,八月的天,北京的气温与华淮低不了多少,加上房间太小,就显得更闷更热了。
随后带上房间门,和朗一飞一起,蹑手蹑脚来到了客厅里,没有等她喘息,苏若彤就被朗一飞一把扯进了怀里。
心一阵慌乱,她便压低声音嚷嚷:“一飞你别这样,小天在……唔唔……”
朗一飞落下的唇,将她封住了,吮吻了几口,见她还在执意挣扎,他便松开了她的唇。
“彤彤,让我留下来吧……”他喘息着说,眼里爱恋与欲火交织着。
“不要,在跟你结婚之前,我不会跟你这样的。”
“明天咱俩就去拿结婚证了,就提前了一天,提前一天不行吗?”说着,朗一飞俯唇又想吻她,结果,被苏若彤很坚决地推开了。
“朗一飞,你真……真的不要这样,再说小天也在家里。”
朗一飞知道没戏了,拥住她强行亲吻了几口,便松开了搂住她的手臂。
“你快回去吧,我也累了。”苏若彤含笑将他往门那儿推。这么热的天,在外面跑了一天的新闻,她的确累了。
瞧着她一脸疲惫,朗一飞点头应了声。
在门口,他交待说:“你把拿结婚证需要的东西准备一下,明天下午我去报社接你。”
苏若彤似有似无应着,等他一离开,便将门关上了。
洗了澡上床,低眉瞧着熟睡的儿子,她陷入了沉思中。
北京这个地方,寸土寸金,她刚来北京时,一直租住在地下室里,生了小天后,怕对孩子有影响,她才搬离了地下室,咬牙租下了这间一室一厅的房子。
苏若彤工作的报社,离朗帝酒吧只有两站路,她租住的地下室,就在报社与朗帝酒吧之间,刚来北京不久,她就发现了,于是有事无事,她就喜欢到朗帝酒吧里坐一坐。后来肚子渐渐大了,报社便照顾她,暂时将她调至到了都市情栏目,这个栏目和她以前在华淮都市报做过的差不多,也是听聆听别人的讲述,只不过涉及的更广泛一些,不单单只讲述情侣间的情感问题,比如婆媳间、朋友间,等等遭遇到的一些社会问题,都可以找她讲述。
一般情况,孕妇都很怕热,坐在又闷又热的地下室里赶稿子,她总有一股透不过气来的感觉,怕她的胸闷影响到肚子里的小宝贝,朗帝酒吧就成了她经常光顾的地方,但她只是在白天来,因为白天,酒吧里的客人很少很少,她听着音乐,叫上一杯果汁,然后打开电脑,开始编辑别人讲述的文稿,就这样,三年前的今天,她跟朗一飞撞到了一起。
昨天答应他,是在酒桌上被逼无奈之下点的头,她工作的报社,每个记者每个月都有广告任务,昨晚酒桌上的客人,都是朗一飞生意场上的朋友,其中有两位经朗一飞的介绍,已经在他们报上刊登了几个月的广告了。当着他的朋友,苏若彤不好驳他的面子,就含着笑点了点头。
难道说,明天真的跟他去拿结婚证吗?
苏若彤不得不承认,经过三年,朗一飞慢慢地走进了她的生活,想想患眼疾的那段时间,她就觉得可怕,当时右眼的中心视边为零,左眼视网膜的血管也在出血,而国内治疗这种病的药,效果都不太好,当时她整个人都快崩溃了。后来朗一飞找熟人才打听到,有一种进口的Avastin,治疗中渗的效果非常好,只是这药没有批号,都是医药代表从香港那边走私过来的,国内曾经有几家医院暗地里使用过。所谓暗自地使用,就是医生偷偷跟患者说,有种进口药治疗这病的非常好,然后让患者找医药代表去买,有时一瓶药几个人分,这样几个人一分,就容易感染细菌,后来这件事遭到曝光,医院暗地里也不敢用了。
得知这个情况,朗一飞上网一查,果真有遭到曝光的这件事,于是,他一人将一瓶买下,打了针不到半个月,她的视力就恢复到了1.0,之后慢慢就完全恢复了,从患病到完全恢复,三个月的时间,她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为此,工作也掉了,现在的这家报社,是她病愈后重新找到的。
她将开启的笔记本抱在膝上,点开了一个文件夹,随后,他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这仅有的几张照片,之前一直存在手机中,后来手机要淘汰,儿子也渐渐大了,她便转存到了电脑里。
瞧着瞧着,苏若彤眼睛里便起了一层水雾,画面上的他,变得模糊了起来,而她对他的感觉,经过将近四年时间的蚕蚀,也有些模糊不清了。记得刚来北京那会儿,每一次看着他,就感觉他好像就在她的身边,甚至,她能够感觉到他的触摸及呼吸,可现在,爱虽然还在心头,但他却是那么的遥远、那么的模糊。
傲天,我该怎么办?
回想那时候,苏若彤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她以为有了他的小宝贝,就可以不顾一切与他相依为命,但对于孩子来说,这是一种自私不负责的做法,她不后悔生下她的小宝贝,但是今后的路,又该怎样走?
犹犹豫豫的心,在瞧着儿子熟睡的小脸后,便坚定了下来。如果结婚,朗一飞是最好的人选,因为,他爱她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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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淮,同一时间。
谷傲天正在书房整理东西,明天早上的飞机,他要去北京参加中央党校的培训学习,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看号码不熟悉,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电话是朗帝酒吧服务台打过来的,谷傲天低咒了一声,便抛下一切匆匆出了门。一路飙车,小车驶进朗帝酒吧的停车场,几乎没有等车停稳,他就从驾驶室里钻了出来,随后快步走进了酒吧里。
刚刚一踏进去,就与被同事半搂半抱着的陈晓迎面撞上了,那位同事愕了一下,赶紧将搂抱变成了搀扶,便笑着招呼道:“谷主任,你夫人交给你了。”
“不好意思,谢谢你了。”谷傲天带着歉意,边从他手臂接过陈晓,边道着谢。这位同事他见过一两次,好像姓夏,是电视台的一位制片人。
“哦,没有什么,我也是接到电话之后赶来的。”
“我不要跟你回家,我要跟……跟夏立威走……”陈晓满脸绯红,扬起胳膊肘儿不允许谷傲天搀扶她。
谷傲天和夏立威都有些尴尬,跟夏立威招呼了一下,谷傲天带着陈晓率先出了酒吧,陈晓虽然任性,但俩人结婚三年多来,极少这样喝醉,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连连喝醉了几场。
瞧着拉拉扯扯离去的两个人,夏立威吐了口长气,才缓缓走出了酒吧。
谷傲天将陈晓弄回家时,俩人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了个透湿,陈晓的胳膊有气无力地挥动着,嘴里还在咕哝不情愿跟他走之类的话,谷傲天直接将沾满呕吐物的她,推进了浴室,随后拿起花洒,用透着几丝温热的水浇她。
衣服一经打湿,便贴在了身上,谷傲天便将她转过身去,她背后的身子,在她无力的嚷嚷声中,又被他冲洗了一番,估计差不多了,谷傲天才放下花洒,站在浴室门口喊:“黄嫂,你快来一下。”
黄嫂闻声赶紧跑出来,这位黄嫂,之前就是陈家的保姆,陈北去年三月份,在他爸爸调到北京之前结婚了,陈海涛离开之后,黄嫂就受令来到了他们的家。
“黄嫂,晓晓喝多了,麻烦你拿件干净衣服来,帮她换上。”
黄嫂应了一声,赶紧又往回跑,去陈晓的房间拿了套干净衣服,才又奔了过来。
等黄嫂进了浴室,谷傲天便走了出来,随后,带上了背后的浴室门。
站在浴室门前,谷傲天胸口闷闷的,长长地吐了口气,他去书房拿了包香烟和跟打火机,便拉开另一扇门,来到了阳台上。
被太阳晒了一天的阳台,像个蒸笼似的气温很高,谷傲天默默伫立在窗前,头上的汗,大滴大滴地在往下滚落,过了好一会儿,空调吹出的冷气,才透过敞开的书房门传了过来,汗水被止住不再往下滚落,胸口的深重感却没有丝毫的减轻、减缓。
跟晓晓结婚三年多,他没有哪一天不是在懊恼、在后悔,瞧着她这个样子,他就替她痛心,可这丫头太任性了,根本不愿意跟他深淡,后来连她爸爸也后悔,也来劝说她离婚,她却硬是不听,咬牙坚持着这个婚姻,用她的话说,她毁了,大家痛了,她就开心。
唉,不能再让她这样任性下去了,他的婚姻毁了倒是无所谓,他还有事业,她却不能,女人幸福的根源就是婚姻家庭,婚姻是女人的全部,记得这话是……
想到这儿,心口像被虫子蜇了一口,没由来地传来了一阵刺痛,谷傲天连忙吸气,硬生生将那人的影子,强行锁进了心海的最深处。
“傲天你来一下,晓晓睡着了,我没有办法搬动她。”黄嫂在浴室里大声喊道,她是陈晓的一位远房表嫂,包括陈北在内,她平时都是直呼其名。
听见喊声,谷傲天将手指间的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便快步前往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