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啸天侧过脸来,白皙如玉的面颊上是一只完整的巴掌,红红的,有的地方渗出了几丝血痕,可见沈红尘方才那一巴掌有多用力。
“无极哥哥!”郝连珠第一个反应过来,她慌张的从地面上爬起来,冲到龙啸天身边,看着他的脸,眼圈一红,眼底就蓄了泪,看模样泫然欲泣,楚楚可怜。
龙啸天没有理会郝连珠,他只是用手摸了摸已经渐渐肿起来的面颊,目光深邃的望着沈红尘,她此时就近在咫尺,可她的眼中没有丝毫情谊,有的只是愤怒和失望。
“红尘……”
“龙啸天,你真让我刮目相看!”沈红尘打断龙啸天的话,更对他眼底那如藤蔓般复杂的情绪视而不见,语毕,她便拂袖转身,大步离去。
她一走,整个房间的气氛似乎都轻松了许多,然而,伴着“吱嘎”一声,所有人均冲出房间。
就在他们刚奔出房间时,那间包间塌了,而后化作了齑粉。
胭脂雪目瞪口呆的望着大步离开的沈红尘,眼底的惶恐甚至令她双腿打颤,可双腿大颤的不只是她,还有那几个身份不凡的人,所有人,直勾勾的望着沈红尘的背影消失在花满楼,大脑停止了思考。
良久,龙啸天回过神来,他垂下眼帘,脸色一寸寸白了下去,而那脸颊上的血痕显得更加清晰可怖,他突然捂住胸口,躬下身子,赵无庸立刻上前搀扶,一句“大哥”还没喊完,只听“噗”的一声,龙啸天便吐出一口血来。
“大哥!”赵无庸看着龙啸天晕厥在那,慌乱大喊道。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于是,花满楼再次乱作一团。
不知道这一切的沈红尘,此时正骑马在街上狂奔,街上正是人多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听到马蹄声时感到好奇,在看到沈红尘时四处逃窜,可她的长鞭好似长了眼睛,竟没有抽到任何一个无辜的人,但即便如此,街上也是一片大乱。
众人望着她飒爽的背影,开始议论纷纷。
冷风吹在脸上,将本就不浓的醉意驱散,沈红尘回到将军府时,大脑已经清醒了很多。只是她满脑子都是在花满楼的事情,她不管今日是不是赵无痕的手笔,她是真的对龙啸天失望透顶了。
守门护卫看到她翻身下马,忙急匆匆的迎了上来,她不欲理会他,满面的不耐,他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将军,府里丢人了……”
沈红尘顿足,回眸望着他,见他神色忧虑,皱眉道:“丢了谁?”
“说是……彩霞姑娘……”
沈红尘的脑袋“轰”的炸开,她转身,健步如飞,转瞬间便来到了正院的前厅,一路上,她看到所有人都在寻找着什么,她知道,彩霞是真的丢了,到现在都没有找回来。她不在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前厅今夜的灯,格外的刺眼。沈红尘一进门,便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她抬手遮住光,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花容失色的李月华身旁,李月华听着通报,知道她来了,立刻抬手去摸,沈红尘抓住她的手,敛眉道:“娘,我在这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月华摇摇头,彩霞就好比她的女儿,所以一找不到彩霞,她就跟丢了魂儿一般,加之她一直都有不祥的预感,越发战战兢兢,此时竟说不出话来。
沈红尘急切的指了指旁边的丫鬟道:“你来说!”
那丫鬟忙开口解释起来。原来是彩霞从正门口回来后,神情怪异,偷偷掉了几次的泪,问她她也不说,最后她说累了要去休息,丫鬟们便看她回到房间了,可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才有人发现她根本不在房间,这不,找到现在都没找到。
沈红尘秀眉微蹙,环视四周,她没有感应到彩霞的魂魄,也就是说彩霞还没死,所以她并不是太担心,只要人活着就好办。
而就在这时,一个丫鬟慌张大喊道:“找到彩霞姐姐了!”
李月华腾地站了起来,沈红尘也忙问道:“她在哪?”
那小丫鬟却不说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簌簌落泪,良久,她才抽噎道:“夫人,将军,彩霞姐姐她……她的尸首现在在湖边……”
尸首?
沈红尘错愕的望着那个丫鬟,她身边,李月华本就毫无血色的面容此时几近透明,她晃了晃身子,握着沈红尘的手更紧了些,焦急道:“你……你说什么?”
那丫鬟只摇头不语,只是想起李月华看不见的事情,她擦着眼泪开口道:“彩霞姐姐她……她投湖自尽了!”
“什么?”李月华身形一晃,下一刻已经向后仰倒,沈红尘忙扶住她,面色凝重。
彩霞投湖了?不……不可能……
“红尘,快……快带娘去,娘不相信……彩霞,彩霞她不是那么想不开的人……”李月华定了定心神,忙抓着沈红尘道,此时她灰蒙蒙的眼底充斥着恐慌,那是一种茫然无助,沈红尘知道,一直都是彩霞在陪着李月华,于她而言,彩霞其实才是最亲的人。
锁魂簪在颤动,原本正在修炼的碧儿已经冲了出去,她并未感觉到彩霞的魂魄,所以她也不愿相信这件事。
沈红尘虽然心里有些乱,但还是稳定心神,安慰道:“娘,您冷静点,许是她们认错了,女儿这就带您去,您别急,别急……”她也不相信彩霞死了,更不相信有漓尊在,黑白无常敢立刻将彩霞的魂给收了,没见到彩霞的魂魄,她就认定了彩霞还活着。
沈红尘搀扶着李月华,疾步来到后花园中。
远远地,她便听到了哭声,是碧儿的!
沈红尘的脸色一寸寸的白了下去。难道真的是彩霞?
沈红尘这样想着,脚步也乱了,李月华似乎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当即变了颜色,喃喃道:“是不是……是不是真的是彩霞?”
后花园中,众丫鬟都在呜呜呜的哭着,许多小厮亦没精打采的。他们虽然是后来来将军府的,可彩霞作为大丫鬟,与他们常有接触,她的为人他们也都了解,对她也都很喜欢,所以看到她的尸首,他们觉得难以接受。
湖畔草地上,一面色苍白的女子安静的躺在那里,冷风呼啸,却吹不动她的裙摆,因为她周身都被水浸染着,显得异常厚重。
隔得老远,沈红尘便看到她脸上狰狞的十字刀疤,而她的眉眼是那样的熟悉。
彩霞……躺在那里的,真的是彩霞……
“将军!”这时,众人看到沈红尘后,匆忙行礼,她却没有丝毫心情,只是疾步绕过她们,来到彩霞的身边,碧儿此时就站在彩霞的尸首旁,哭得肝肠寸断。
“娘……”沉默许久,沈红尘在李月华那殷切的“目光”中,缓缓开口。她的声音似被沙子细细磨了,喑哑难听。
李月华只听这一个字,便知道彩霞是真的死了,她捂着脸颊,缓缓跪在那里,嘤嘤的痛哭起来。
沈红尘面色凝重,皱眉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才离开没多久,她并没有看到彩霞的魂魄,她不相信彩霞那么惜命那么坚强的女子,会投湖自尽。 是谁……要了彩霞的命?
“快说!”沈红尘怒从心起,她不是没有心的人,她早已将彩霞当成了自己人,她是那么期盼着彩霞强大,她是那么的……想要恢复彩霞的容颜。
彩霞,谁敢要了你的命,我沈红尘定要她死无葬身之地,不!我要她的魂魄每日都被神力凝聚的火媚灼烧,永生永世不得轮回!
沈红尘原本就赤红的眼底,越发红了,她的长发飞舞,裙摆翻飞,让所有人感到恐惧。
与彩霞素来关系不错的小兰抹了一把眼泪,心一横,满面恼怒道:“是红莲大人!”
沈红尘心里咯噔一声,面色又难看了几分。
李月蓉摇摇头,这怎么可能?
“将军,是红莲大人教训了彩霞姐姐,之后她郁郁寡欢,兴许就是因为这样,才一时想不开,投湖自尽……”
沈红尘向后退了一步,明月悬空,后花园四处燃烧着漓尊宫灯,明明四周一派明亮,她却觉得眼前一片昏黑。
“他为何要教训彩霞?”沈红尘冷声道,目光在四周扫视一圈,同时五感释放而出,立刻感觉到漓尊正飞速赶来。
那丫鬟摇摇头,嗫嚅道:“这个奴婢不知道,就是远远的瞧见妖娆姑娘趴在红莲大人的怀中抽泣,红莲大人瞪着眼睛凶彩霞姐姐……奴婢只依稀听见他说什么‘没用’、‘碍眼’……具体的话却是没有听到。”
“没用?碍眼?”沈红尘敛眉沉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与此同时,不远处,漓尊风风火火疾步而来。
许是因为焦急,他没有之前的淡然潇洒,银发上甚至沾了几片枯叶,而他身后,妖娆亦一脸仓惶的奔来。
沈红尘猛然转身,此时她的目光血色升腾如火,然眼底的凉意比厚厚的积雪还要深。
四目相对,漓尊感觉自己的双腿好似被灌了铅,瞬间不能移动。沈红尘突然冲天而起,所有人只觉得一股冷冽的风,吹得他们连呼吸都不能,下一刻,她已经来到了漓尊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