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年的初冬
北京
下了一天一夜的雪,窗外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
清早起床吃过早饭,习惯性的打开电脑,开始阅览主页上的新闻。
突然搁在一旁的手机呜呜~~~~震动起来,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老朋友——王麻子。
王麻子原名王俊仁,四十来岁,算是我的忘年交,在北京潘家园经营着一家小店,做些个珍奇古玩的生意,此人比较讲究,为人仗义,好打抱不平,身边的朋友也多,什么黑、道白道三教九流的都能搭上话,因一脸的麻子,便得这一江湖绰号。
电话那头说的也很简单,原来是他道儿上有个李姓老板,不知最近怎么的(di)家里老是闹些个邪乎事儿。弄的一家人人心慌慌的,就想着找个明白人帮忙给‘看看’。这不王麻子就找到了我。
我本来就是一年闲半年的主儿,看有生意上门,咱没必要和钱过不去不是?
便答应着帮忙给看看,约好时间,一会儿楼下有车来接。
挂了电话翻箱倒柜折腾半天,才找到一件适合自己的衣服,我这人比较好面子,在家怎么邋遢都行,但是外出办事必须整的利索的,用句家乡话说就是属“驴粪球的——外边光”。穿上后感觉还真有点了文化青年的样儿,又蘸了蘸水把头发压平,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出了屋,车早已经停在楼下,旁边站了王麻子和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想必那个就是李老板。
见我出来,两人赶忙迎上前,一顿客套之后,王麻子给我和李老板做了一个简单介绍。俩人一握手,这就算认识了。
初见李老板这人四十来岁,和王麻子年龄相仿,油头粉面,脖子上挂着一根小拇指粗细的金链子,身材有些发福,一看就是个典型的暴发户。
我对这种人打心眼儿里就没个好印象,别看他们外表光美鲜滑,但总感觉他们浑身上下透着那么一股子土劲儿,给人的感觉就是不舒服。
不过这想归想纳归纳,咱也不好意思表露出来不是?毕竟今儿人家是老板,给不给钱还得人家说了算,再者说一个人一个范儿,没准儿人家就认为这么打扮漂亮呢。
正要再说点什么,却被李老板直接推进了车里,还一口一个侯大师的叫着,整的我老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到嘴边上的话硬是给活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上了车,车子没有立马开动,而是相互聊着天,可能是开着空调的缘故,车里暖暖的,和外界的温差比起来相差得有十几度,头上是全景天窗,雪花一片片从空中落下来,因为温度的关系不到几秒钟又变成了水珠,顺着车窗滑下来,留下一道水痕。
这让我不禁想起一首古诗词“清清流水青青山,山如画屏人如仙。仙人若在画中走,一步一望一重天”。
我自认为我是个比较传统的男人,但还是没忍住触景生情,看看自己的穷酸样,不由得就是一阵感慨
——‘这有钱人太他妈会享受了’。
聊天其实也没别的,男人的嘴中永远就是那两样,工作和女人,正好两样儿我都不占,不由得又是一阵感慨
~~~~cao~~~。
聊天中得知原来李老板也是东北人,只不过从他爷爷那辈儿起就把家搬到了河北唐山,东北那边基本上没了亲人,家族有企业做进出口贸易生意,到了他这辈儿更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意思,网点基本开遍了全国各地。
正聊着,车子发动了,开车得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在潇洒的调了个头以后,就直奔了京沈(G1)高速,起初还担心因为下雪的缘故,高速可能临时封闭,可到了高速收费站才知道自己的担心多余了,路面上根本没有一丝积雪,可能是撒了盐的缘故。不得不感叹‘还是社会主义好啊’。
北京到唐山的路本就没有多远,也就是180多公里的样子,再加上这么一部性能相当优越的沃尔沃SUV,没两个小时的功夫就到了李老板的老家——迁西县。
迁西县我知道,盛产板栗,有“板栗之乡”的美誉。现在市面上的“胡子板栗”都是产于此地。
因其味美甘甜、有养胃健脾、补肾壮腰、强筋活血、止血消肿等功效,所以广受消费者的喜爱。
当然这次前去不能是冲着板栗去的,咱得给人家办点实事不是?要不砸了饭碗,坏了名声不说,日后又有何脸面见王麻子啊。
正想着车子就驶下了乡道,不大会儿就见前面出了个村子。
李老板指了指村口说:“前面就是了”。
然后又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侯老弟村里条件不比市里,您就将就委屈一下,等办完事儿,我去中国大饭店摆上一桌,咱好好搓上一顿弥补弥补,你看成不?”。
我微笑的点了点头,其实内心早已经问候他老母三十多次了。你说你他娘的思想觉悟低也就算了,还拉上我。老子是正经农村出来的人,从来没嫌弃过农村的一土一毫,虽然在市里生活多年,习惯了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但心里一直难以忘怀的正是这袅袅的炊烟和红瓦篱笆院。
呼~~~~长出了一口气‘真是气死老夫了’,真心是鄙视这种忘本的人。
李老板让司机把车停在村口,因为村里道窄车子进不去,只能步行。
熄了火,推开车门,顿时一股乡村里特有的气息迎面扑来,是那种混着淡淡泥土的气息,沁人心脾,十分惬意。
再看那些孩子在雪地里跑跑跳跳,开心的打闹着,思绪仿佛追忆到了二十年前的东北——我和顺子还有小胖儿。
农村还是农村,唯一的区别就是孩子身上穿的衣服已不是那种人工手缝的褂子了。
勉强的扯回思绪,在李老板的带领下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处老宅,看样子的确是有些年头了,土坯的房子,屋顶还有些杂草。李老板推开栅栏带着我和王麻子走了进去。
农村的习俗我知道,基本都没有敲门的习惯,大都是推开门就进。
只听李老板喊了一声三姑,里边便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黑瘦黑瘦的,腰里围着一个围裙,好像是正在做饭的样子。
见我们一行三人进来,先是愣了一下,接着问道:“你们找谁呀?”。
李老板走到近前,大声的说道:“三姑,是我,刚子啊”。
老太太眯缝着眼瞅了好一会儿,这才喜笑颜开,显然有些激动,边用手擦着围裙,边把我们往屋里让,一边走还一边唠叨着:“哎呀、、真是老糊涂了,连自己的侄儿都认不出来了”。
我们三个哈哈一笑,跟着也就进了屋。
屋里是北方典型的布局,一条大炕占了一半的面积,其余部分摆了些日常用的家具,桌椅板凳啥的,南面墙上有两个大窗子,钉着一层厚厚的塑料布,正午的阳光透过塑料布直接就射到了屋里炕上,躲在阳光里那种暖洋洋的感觉,真的是不能用言语形容。
老太太给我们各自倒了杯水,让我们坐到炕头,又从柜子底下抽出一个笸箩,里边是些农村自己炒的瓜子花生啥的,一个劲儿的让我们吃。
我们一阵道谢,让老太太也别忙乎了,坐下来歇会儿。
李老板可能从他父亲过世后就再也没回来过,这坐在炕头上一唠还停不下来了。老太太边唠边张罗了几个菜,想让大家一起吃个饭。
我和王麻子赶忙推辞,一是考虑到老太太年纪大了手脚不麻利,二是真的考虑到时间紧任务重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