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位于大唐以南,乃大唐六州之一,其疆域辽阔、土地肥沃,加上近年来风调雨顺,整个徐州都散发出一种欣欣向荣的景象。作为徐州中心的徐州城,更是整个州域内最繁华昌盛之地。
但再繁华昌盛阳光普照之地,也会有阴暗之所。
徐州城以东的东岸码头,青衣江水路运输的枢纽,徐州三教九流汇集其间,龙蛇混杂,真是什么人什么事儿都有。
码头之上有数十家破旧酒馆,其中一家毫不起眼名为“咸鱼”的酒馆之中,一盏黑漆漆的鱼油灯高挂着,闪烁着极其微弱的光芒,所以酒馆里显得极为幽暗,十余码头劳作归来的水手苦工乱糟糟地凑在一起,喝着廉价的酒水,声音高亢地胡乱讨论着些什么。
咸鱼酒馆最靠里的阴暗处,有一张桌子,坐着两个人影,其中一人在昏暗的灯光下隐约可见面容,看上去约莫三十余岁,穿着件破旧的灰白色长袍,若叶闲在此,必定会认出此人便是那强悍的道门弃徒柳青风。
而另外一人深深隐藏在阴暗之中,看不真切,仿佛黑暗中游荡的鬼魂。
当然这人绝不是鬼魂,因为他开口说话了,声音很普通正常,道:“伤没事儿吧?”
柳青风不由摸了摸自己的大腿,腿上依旧传来一阵痛处,这正是世家弟子高斯以意御剑的杰作,有些苦意道:“无碍,最多十天便可恢复!”
那声音道:“高家,不愧是徐州三大世家之一,想不到门下弟子居然拥有这种本事!”
虽是称赞,但语气平淡如水,听不出任何称赞的味道。
柳青风道:“以意御剑,嘿!还真有意思。”
“不错的小手段而已。”那声音道:“对了,那突然冒出来那少年是什么来路?”
柳青风道:“不清楚,没有任何风声和情报,想来真的只是路人而已。”
那声音道:“啧啧啧!果然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无端端都能碰到这样厉害的路人,任务失败也算是情理之中!”
柳青风有些担心,道:“此番未能送走小公主,真是遗憾!”
那声音道:“无妨!大唐小公主只不过大海中一朵激起较高的浪花而已。”
这人说话的声音平淡有力,仿佛在阐述某种既定的事实,但若让他人听到,恐怕会惊得破口大骂,大唐年轻一代第一人的小公主在这人嘴里居然如此看轻。
柳青风道:“此次得见小公主真容,我明白一个道理,她此次若能恢复修为,恐怕将突破某种瓶颈,武道大成!”
那声音依旧平淡道:“即便达到九品之巅,同样有人能应付!也许,我们的小公主回不到京州呢!”
柳青风闻言脑子里渐渐浮现出三个名字,然后想到那些针对大唐小公主的布局,随即释然。
那声音继续道:“六天之后,便是洛王夫五十大寿,到时想来肯定非常热闹!”
洛王夫,徐州洛家家主,洛书瑶父亲。
柳青风道:“那接下来您的安排是?”
那声音道:“我啊,很简单,见见朋友,然后参加洛王夫五十寿宴!”顿了顿,继续道:“胖虎安达未归,想来已经死了。那路人小子,我对他有点兴趣!”
柳青风道:“好。我找人盯着,想来他会来徐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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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闲并不知道已经有人在徐州城里等着他,他在卧虎客栈斩杀十名黑衣人之后,追杀胖虎安达而去。胖虎安达率领徐州十兽在徐州境内纵横多年,自然是狡猾奸诈手段多端之辈,但他非常不幸地遇到叶闲这样韧性超强之人,一天一夜的追踪与反追踪较量之后,胖虎安达终于因伤势加重无法继续逃匿。
“那个……”胖虎安达好像想要说点什么。
叶闲手起刀落,胖虎安达脑袋落地。
胖虎安达至死也不明白这少年为何出刀如此干脆,死不瞑目的眼中全是不信的神色,这少年就不想听听自己想要说什么吗?
至此,祸害徐州数年的徐州十兽终于全部伏诛。
叶闲轻吁了一口气,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一天一夜的追杀总算有了结果,那么接下来便去徐州吧。于是,两天过后,他背负鱼龙刀,手中提着件绸缎衣衫包裹着的物事,出现在徐州城南城门外。
徐州城南城门。
一身软甲的李江抖擞着精神,率领十数守城军士打开了徐州城的南城门,各路商旅车辆百姓走卒等等鱼贯进出,东边浮现的第一缕太阳光芒自天际洒落,徐州城在和煦的秋日阳光中开始了又一天的喧嚣与热闹。
城门大开之后,李江便隐身于城门之后,开始了每天清晨的必备功课,擦刀。
刀是军中战刀,作为曾经大唐军队镇西军团的一员,李江已经有五六年未曾参与任何正式的战事,只因为这些年天下太平,战事全无。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镇西军团诸多兵力散布各州,休养生息。
李江被派遣来到徐州,做了一名守城官,但他总是想起沙场杀敌的感觉,所以他每天这个时候都会一边仔细擦拭自己的战刀,一边回忆战场上那令人血脉偾张感觉,还有那令人怀念的敌人的血腥味道。
突然,李江猛地抽了抽鼻子。
“咦!血腥味!”
他无比熟悉的这种味道,是人的血腥味,味道很淡,想来是血液干涸凝固已经有些时间。
归刀入鞘,李江往南城门正中一站,明亮锐利的目光微微扫过,便在人群中发现了血腥味的源头,只见一名样貌出众的少年手提一件绸缎包裹着的物事朝着自己走来,那绸缎包上隐约可见深沉的暗红色。
“止!”
李江一声令下,守门军士闻声而动,分作两排,长枪斜指,往来商旅车辆百姓等齐齐止步。
“你,那少年,对,就是说的你,上前来!”李江指着那少年道。
这少年自然便是叶闲。
叶闲有些吃惊,但随即释然,缓步走了上去,道:“不知这位军爷何事?”
李江指着叶闲手中的绸布包道:“你姓甚名谁,来自何方,所提何物?”
所提何物?自然是胖虎安达的头颅,叶闲觉着这头颅对沈炼来说应该有些用处,所以杀了胖虎安达之后,剥其衣衫,裹其头颅,然后拎着就这样来到了徐州城。
叶闲应道:“小子叶闲,来自南边,来徐州城找锦衣卫沈炼沈大人!”
李江眼睛微眯,他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这少年只回答了其中两个,对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却避而不答,而且不见丝毫慌乱之色地搬出锦衣卫和沈炼。
若换做普通的守门官,听到锦衣卫和沈炼,必定会立即通知锦衣卫之人前来认领。但是,李江军旅出身,乃是上过战场的大唐军人,自有大唐军人的血性和处理事情的方式手段。
“放下手中物事,卸下背上兵器,随我去守城卫所走走!”李江左手扶上腰间刀柄,往下微微一压,道。
守城卫所,不是锦衣卫所,叶闲听得很明白,然后便注意到李江压刀柄的动作,这动作意在施压和警示。
他娘的,事情坏了,叶闲这才注意到一个细节,这守门城守腰间的长刀并非普通的刀刃,而是军中战刀。
三天前在卧虎客栈,叶闲曾见秦立等军中精锐使用过,自然认得。
若是普通守门官,叶闲抛出锦衣卫和沈炼自然是最好的方式,但遇到大唐军人,可就没有那么简单能过关。
手中物事,胖虎安达的头颅而已,给之无妨。
背上鱼龙刀,虽然珍贵,但也不怕被贪墨,大唐军人这点风骨还是有的。
但是,若去守城卫所,免不了被盘查底细以及手中头颅由来,普通的故事恐怕打发不了面前这大唐军人,但真实的情况恐怕更不方便对他人言。
大唐小公主遇刺,啧!叶闲还想在大唐好好混下去,这种事儿可不敢轻易沾惹上身。
所以,叶闲一时两难。
但随即,他决定再试试。
大唐军人给他的印象很好,所以再试试!
叶闲扬了扬手中的头颅,道。
“我要见锦衣卫沈大人,此物也只能交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