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阳城一带可以说是天下文风最为鼎盛的地界,主要还是因为明才书院的存在,所以在此城中,至少已有上百年的时间没有见过武者,平常人更是不会看过武者斗法,以至于窃贼团伙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只认为是那个穷小子在装神弄鬼而已。
情景看似诡异,却也稀松平常,不过就是落日阳光刚好照在少年身上,然后余光隐去,彻底消失罢了。
尚天珩双眼一睁,顿时无风自动,他右手来回翻弄,手中无物,却能明显感觉被空气阻挡,仿佛空气都变成了可以抓持的固状物体。
“上!”
昏暗中,也不知是谁一声令下,于是,那些原本还在哄堂大笑的盗贼们便呐喊着厮杀过来。
眼见窃贼团伙来势汹汹,尚天珩便对着最先那人推出一掌,经手掌打出的空气瞬间生成一堵气墙,直向盗贼团伙呼啸而去。
嘭——
跑在最前的那人被气墙一撞,整个人就往后飞去,顿时,后面的人也跟着前仰后翻地倒在地上。
只一掌,就把五个窃贼全部掀翻在地。
尚天珩激动地看着双手,他毕竟没有学过武学,这一击让他吃惊不已,不过他也知道,方才那像模像样的动作并不是什么门派武学,而是灵力控制无色无形的空气,借由元神驱动使出。
空气,不过就是空气,却让撞到的那人感觉像是石头。
“这便是武者?”
“搞什么啊老二,你又是在演戏给我们看呢?够逼真啊!”
“老二,你突然停下也就算了,还配合着故意往我们身上撞,胡闹也得分场合呀。”
“是啊,平常你就爱瞎闹,真当自己是个戏子了,等回去再收拾你,太不小心了,哎哟。”
显然,其余人并未觉得他们是被手无寸铁的少年击倒,纷纷怪罪起那个跑在最前的人。
窃贼们接二连三地爬起来拍打身上的尘土,当中一人喊道:“我可饿死了,打他一顿等下就去吃饭,你们磨磨唧唧的都不利索点,我来。”
说完,这个身形瘦弱,个子中等的窃贼便往尚天珩飞扑过去,心里想着随便拳打脚踢一阵尽快结束,他其实对动手动脚的事并不在行,也比较厌恶,现在一马当先全是因为腹中饥饿难忍,这多年的老胃病犯了难受极了。
只不过才靠近一点,他就觉得上至口鼻下至膝盖,好像都撞在了什么硬实的物体之上,随即整个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在这条狭窄的巷子里又把身后的同伙一起推倒。
“哎哟,哎哟······”
“老四,你这比老二还演得夸张啊,平常也没见你胡闹,怎么了这是?”
方才窃贼老四是昂头快跑,现在整张脸已红了一半,他捂着口鼻支支吾吾地道:“大哥,你在后面没有看清,不是,不是我演戏啊,有鬼,是有鬼呀。”
“你奶奶的才是鬼,吃什么药了今天都是!”
“不是啊老大”,窃贼老二也是一脸无辜,急道:“他他他,会妖术啊。”
“混账东西,都给我······”还没说完,巷子里又刮起一阵大风。窃贼老大定睛看去,只见昏暗中的那个穷小子摆出一个浮夸动作,而那掌心正朝向自己。窃贼老大一愣,立马觉得脸上好像被烧红的铁饼烙过一样开始火辣辣地疼。
窃贼老四尖叫道:“大哥,你的脸怎么红得跟个猴屁股似得?”
“你奶奶的才是猴屁股呢!”窃贼老大强忍住脸上传来的刺痛,哼了一声,骂道:“看来我们昨日吃得那些丹药有诈,不是灵药吧,居然出现了幻觉。今日算这俩穷小子运气,我就当是大发慈悲饶了他们。”
窃贼老大说完,还是忍不住哎哟一声,然后迅速转身,头也不回地先行一步走了,离开时还不忘霸气地做出一个唤上小弟的手势,紧接着就顺势揉了揉红肿的脸。
另外几人也觉得事有蹊跷,瞧见大哥走了,便纷纷紧追而去。
那孟杰还用尚天珩递来的包裹护住脑袋,期间发现异常,就睁大双眼仔细观看,现下已对尚天珩敬佩万分。他眼珠子一转,立即想到了小龙大肆宣传的后山石雨之事,石块悬停,与刚才所发生的情形亦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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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过后,两人不作停留,便在巷间绕来绕去回到大街之上。
他二人本就觉得困乏,若不是有此插曲,早该到了某处人丁稀少的干净地段歇息。
小胖子还想去见他姐姐一面,却听闻书院不仅据见外人,而且还在一座布满石阶的小山之上,便死活不肯多走几步了。
夜已降临,华灯初上,繁华的谈阳城又像换了一副浓妆艳抹的打扮。
孟杰现在满脑子都是要督促自己修成元神的意念,他瘫坐在街上的一个角落,学习着尚天珩教与他固本培元的方法。不过小胖子没什么耐心,像模像样地冥想一阵,就对着身边静修的少年说道:“天珩哥,这方法跟个傻子没区别啊,刚才还有几个老人家盯着我们看呢,难道你不觉得害臊嘛。”
尚天珩紧闭双眼,道:“端正坐好,抛掉一切杂念,筑成元神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初为人师的少年谆谆教导,他模仿能力强,几乎对在意的事过目不忘。
“可我现在肚子好饿,不能专心。”孟杰一边摸着肚皮,一边委屈地道。
路上的口粮被小胖子吃个精光,甚至连尚天珩那份也多数让他吃了,好在尚天珩今非昔比,饥饿次数愈发减少。然而眼下口粮已断,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谈阳城中没有山果野味,只有得花钱的食物。
“你不是说到这里来是要与一位姑娘武者相会的吗?那让她买点吃的给我吧。”小胖子虽然极不乐意让素不相识的人帮忙,但是多一分更是煎熬。
“什么相会?难道不该是会合吗!”尚天珩没好气地道,不过思来想去也无它法,他深知饥肠辘辘的痛苦,便带着小胖子往苏雨溦居住的客栈而去。
城东有家装修别致的客栈,名叫“天香楼”。
大红灯笼左右高挂,凤舞金匾当中高悬。
酒楼之外门庭若市,酒楼之内座无虚席。
两人望着这座气势不凡的楼宇,呆若木鸡,能住得起这酒楼的姑娘不能说是穷人,至少也得是有钱人啊。
孟杰被飘出的酒菜饭香吸引,情不自禁地踏入了天香楼。
一个小二上前迎道:“这位小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呀?”
孟杰看着面前这个头戴绿色高帽,身穿绿衣短袍,举止文雅说话礼貌的小二,愣了片刻,而后傻傻地道:“我要好吃的。”
“好嘞,客官楼上请。”
“等等”,尚天珩伸手拦住他们,道:“小二哥,我们是来找人的。”
店小二一听不做生意,霎时间把脸一沉,冷冷地道:“找人自便,我可没空带你们去。”
“我们不知道她住在哪个房间,想打听一下。”
店小二冷笑一声,匆忙转身去招呼别人去了。
孟杰肉嘟嘟的脸蛋涨得通红,气道:“狗眼看人低。”然后又向着店内大叫一声,道:“诶——我们要好吃的。”
没人搭理。
就这样过了许久,才有另一个长相朴实的小二过来招呼:“两位客官,上我们天香楼是打尖还是住店呀。”
“我们要好吃的。”孟杰不依不饶地道。
“好好好,客官楼上请。”
不等尚天珩开口说话,孟杰便屁颠屁颠地跟着小二上楼了。
尚天珩也不急说,他知道只要一开口问人,说不定跟前这个长相老实的小二也会一脸嫌弃地走开。
“两位请坐。”
两人随即往靠窗的位子坐下,只一转首就能看见窗外热闹的景象。
“小二哥,劳烦打听一下,有一位苏雨溦姑娘住在你们店里,不知道她在哪个房间呢?”
“哟,客官也是因为此事而来啊。”朴实的店小二突然有些贼溜溜地道。
尚天珩不解,问道:“难道还有人专程为此而来?”
店小二指了指周围那些交头接耳的顾客,小声地道:“自从有位苏姑娘住到我们酒楼之后,生意可比以前好上不少,有很多人都是慕名而来,得亏了这位仙女姑娘啊,不过我们可不敢把她的房间公之于众,她虽然样貌倾城,但是脾气一点不好,而且整日待在房中,二位客官还是不要招惹为妙。”
孟杰眼珠子一转,心想果然是个蛇蝎女子,就是这样的人最会惑心,所以自己一定要帮姐姐把天珩哥拴住。
眼见店小二忙着招呼客人去了,尚天珩苦笑一声,到了天香楼里却不能通知苏雨溦,这可真是好笑。
坐着无事可干,他俩便竖耳倾听。
“是不是故意传出这么个天仙下凡的噱头,来招揽生意啊?”
“不可能,早上的时候我叔父被我婶子揪着耳朵一路破口大骂,恰巧让我瞧见,我问怎么了?我婶子说是我叔父呆在此处两日未归,再一打听,原来是想着目睹仙女芳容呢。”
“那她不吃不喝都几日了,受得住嘛?”
“笨,仙女啊,自然不爱人间烟火,有的是人送她灵丹妙药的。”
“可这得等到猴年马月啊,说不定她早走了呢。”
“怎么可能,这客房距离地面少说也有六、七人高,真当她会飞啊。”
“对了,你不是说那山上的书院也来了位绝世美人嘛,这都多久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书院是何等庄严圣地,哪轮得到我们几个拜访,这天香楼可就不同了······”
邻座几个身穿华服的公子哥,聊得不可开交。
孟杰听得有趣,却也不在乎他们高谈阔论,眼见小二端了一盘糖醋鱼上来,立时口水直流,所有的心思全放在吃上,然后二话不说抡起筷子就往嘴里送。
尚天珩一看这道鱼的烧法、色泽跟明才书院的酥心鱼有几分相似,心想肯定不便宜,便道:“小二哥,不用再给我们上菜了。”
店小二打量起他们的衣着,愣道:“客官,您看您的朋友铁定饿坏了,就一道菜能够吃吗?”
尚天珩瞧了一眼那把糖醋鱼占为己有的小胖子,又看了看满脸疑惑的店小二,轻声说道:“这样吧,那就给我们再来盘素菜,还有一碗白饭。”
看似老实的店小二面色一沉,不过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下楼的时候丢了一句:“小气鬼还想着来看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