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定去那沙市之后,柳壁就同尼乌斯洛进入他的小屋内详谈起来。曾经塞尔维斯的房间已经俨然成了他临时据点的会议室兼他和依思的小卧室了。
进入房间就看见依思在和蛤蟆大眼瞪小眼的对看着。发觉柳壁与尼乌斯洛进来后对柳壁笑了笑,又接着和蛤蟆一起嘟着小嘴大眼瞪小眼起来。依思知道,每当柳壁和尼乌斯洛或是其他人一起进屋那就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商量。柳壁不让她出去,她也不会去打扰他们。
“皇子,现如今看来,我们进展还是挺快的。塞尔维斯加入我们后,我们可用的人手已经接近50人。”刚刚进入房间,还没来得及坐下,尼乌斯洛就开始陈诉这几天来的战果。“当然人多带来的问题也就多了起来,起先你知道的艾尔尼事件,还有一些琐碎的小事,比如,我们的人和塞尔维斯的人在底下难免有点小摩擦。哦,还有一件事情,我们中很多人都认为是塞尔维斯带人摧毁了我们的村庄,为此发生口角的也不少。还有.。”
“你不是向他们说过不是塞尔维斯他们吗?怎么又扯上这件事了?”在尼乌斯洛还要继续陈诉的时候,柳壁一听到这件事赶紧打断。
尼乌斯洛拿起他的酒壶,抿一口酒,吧唧吧唧嘴,又抽抽鼻子说:“这件事应该是我的错,早在劝降塞尔维斯他们之前就应该问一下,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即使不是他们,也会有人误把他们当作杀人凶手,谁让我们之间有了仇恨呢!但后来忙着劝降加上突然赶来的盖伦大人使我忘记了这一环。而且,我又是靠这个煽动我们的人来攻打他们的,所以,不难理解。”
不过也确实如尼乌斯洛所说,人性就是这样。当对一个人或是一个组织集体有了仇恨,那么他们所做的任何事在你看来都是不合理的。甚至他们的存在都是对世间万物的一种亵渎。当发生一件糟糕的事情,这个人不会先去探究是不是自己的过错,一定会把它推到所厌恶的人身上。一如他对那只小白兔,他恨自己,但更恨整个世界。
“你也知道你是煽动他们的啊!”柳壁没好气的说,“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能放在那里不闻不问吧!这样会使更多的人以为是他们干的。我知道不是他们干的,但你恐怕是对他们是否知情有所疑问吧?”
“是不是知情我不知道,但我布的是5级炼金阵,没有8级以上的武斗士,是不可能破得了我的炼金阵的。而且我注意到,我的阵法是被蛮力打开的,也就说,对方至少有一个已经是武斗师或是更高级别的了。”
“哦?那么说来,5级炼金阵对你而言也不是特别难了?”
柳壁对是何等人破了阵法不是那么感兴趣,反倒是听说他布的是5级炼金阵而来了兴趣。要知道炼金术师不同于武斗者,武斗者如果有个趁手的兵器或是某种属性装备的加成是很容易胜过比他稍微高一级的强者,这种情况在武斗士级别尤为常见。但对炼金术师来说,就是一步一个脚印,5级的炼金术师是无论如何也布不出6级的炼金阵。而且炼金术师布置相同级数的炼金阵也是很不容易的。是以当听见尼乌斯洛可以布出5级炼金阵的时候,柳壁很好奇。毕竟他探测器上面显示的尼乌斯洛是5级炼金术师。
尼乌斯洛对柳壁莞尔一笑,这种笑与柳壁上次聊皇子事件中的笑别无二致。“皇子到时候就知道了,总之我可不是拖油瓶。”顿了顿,他接着说:“至于说怎么解决他们之间的事情,我觉得如今更好办了。只要皇子让盖伦大人把他们集结起来,再让塞尔维斯上去解释一下,我想大概可以缓解一下矛盾。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找出凶手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而且我相信盖伦大人一定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
柳壁点点头,他也不愿相信塞尔维斯会与他们村庄的惨剧有着关联。现在这些人都交给盖伦了,对于盖伦来说,他肯定会处理好这样的情况。柳壁可不介意给盖伦找点事情做。“好,这件事先这么说定了。去那沙市安排的怎么样了?”
“这倒没什么,我们一共55个人,我打算挑几个人去。余下的人留下看家,顺便让盖伦大人训练训练他们。”
“哪几个人?”
“皇子你,瑞兹大人,随行的立欧、欧克北近10个人,还有就是我和她!”尼乌斯洛说道她的时候,把手指向了还在一旁和蛤蟆玩耍的依思。
依思听到她时扭过头,随即就看见尼乌斯洛把手指向了自己。她疑惑的看了看柳壁,又疑惑的看了看尼乌斯洛。最终把目光停留在柳壁身上。
“为什么要带依思去,她留在这里不是更好吗?”柳壁与依思目光相错而过,随后看向尼乌斯洛。
听到柳壁这么一说,依思突然站起身,惊得对面的蛤蟆一跳。听到声音的柳壁回过头看她,只见她两眼已经被泪水模糊。
她站在那里,低下头,两只手的手指在身前扣来扣去,宛然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正在等待大人的责骂。不时的可以听见啪嗒啪嗒眼泪落地的声音。在她前面的蛤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能的以为她遭受了什么伤害,正怒目圆睁的警视着四周。
柳壁一开始倒是真的觉得,依思留下是最安全且周到的考虑。先不说舟车劳顿,去了那沙市后会遇到更多的生人。依思本来就是怕生人的。他认为她应该留下,这是最有利的,也是对她来说最安全的选择。
但这一切对依思来说就是——柳壁又要抛弃她了。她很怕那种被抛弃的感觉,不,那是一种被以关爱为理由的抛弃。从开始父母为了保护她不受到伤害,每天把她关在家里,每当父母出去,她就只能一个人在家或睡觉或自己拿起什么东西当作两个人来玩。有时她会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但父母回来后并没有说什么,他们依旧会抱起她吻她的脸颊,而后把她的保护窝——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那时她多想让母亲骂她几句,这样她下次就可以央求母亲带她一起出去了。
接着,便是村庄惨剧的发生。那时她的父母抱着她,她吓得浑身打颤。她的父亲也是浑身战栗,一手拿着锄头,一边警惕的看着已经被拴上的门。她是那么的害怕,她想躲,她想跑出去,她想告诉父母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她大叫,因为她听见外面各种凄惨的嚎叫以及如同落水中葫芦的响声,噗噗..咕噜咕噜.。。终于门被打开了,闯进来的那个人也被她的父亲喊叫着当头给了一下,随后她的父亲冲了出去,她听到父亲喊叫‘快跑’。她的妈妈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抱着她冲出后门。她依旧在大叫,也许是真的惹怒了她的母亲。“啪”的一声,她的母亲打了她一巴掌,她停止大叫,也停止了哭声,这一刻,她已经听不见外面的砍砍杀杀声,她在想她的母亲打了她。她只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气愤,欣喜。直到她的母亲把她藏在一个挖的一人大的地窖中的时候,她才知道,母亲是那样的一个存在。她依旧记得她母亲把她藏起来后说的一句话:“别怕,我们都在保护你。记住,不要说话,不要说话。”声音渐渐远去,她看见她的母亲把地窖盖了起来,阳光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黑暗的降临。最后,她看见母亲的手也消失了。她就那么的半坐那,想着:不能说话,不能说话。后来实在忍不住,她站起来,抬起头。透过缝隙,她看到母亲的脸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她的脸是花的,她那时想,后来才知道,那是血!
最后,就是被柳壁藏起来。她知道他是想爱护她,但这份爱护并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并不是以保护她或是爱护她的理由离开她,她想要和爱护她的人一起走,不管前路有多辛苦。
柳壁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留下她一个人了。那天的事好像是一根刺狠狠的扎了他一下。他并不知道依思的想法,但他也不想再次丢下她一个人。
尼乌斯洛再次喝了一口酒,对于这个皇子,他还是无可奈何。他不知道皇子经历了什么,只是知道女人自古以来就是男人们堕落的地方。他叹了一口气,悠悠的说:“一来,更安全。二来,看看那沙市有没有知道怎么医治依思小姐不能说话的医师。”
“嗯,好。带上依思。”柳壁缓缓的说道。他回过头,依思边擦着眼泪边笑着,笑的很好看,他很想这么说。但他没有说出口,只是对尼乌斯洛接着说道:“你等下把需要的东西整理一下,列个表单,方便购买,可以就地取材的就安排盖伦做一下。顺便告知一声,我们明天动身。”
尼乌斯洛站起身,“好的,这些事情交由我们处理就行。”说完就走出了房门。
柳壁回过头,现在依思又和蛤蟆玩起了嘟着嘴大眼瞪小眼的游戏,他苦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