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夜晚很冷,天空中看不见月亮和星星,黑的有些让人窒息,考察队队员们站在离烽火台不远处许绍清带人生成的火堆旁排队打着晚饭。温暖的火光照耀在众人疲惫的面庞上,驱散了大家心底的一丝倦意。
荀昊然端着盛着米粥的饭碗坐在火堆旁,看着黑漆漆的天空,脑海中浮现出之前见到的那张血盆大口的景象,身体不由地感受到一阵寒意。他挪了挪屁股,靠的离火堆更近了一些,仿佛这样会使心里感觉到暖和些。
接着,他伸出两指轻轻放在两眉之间位置的最上方,心想“遇到个只能听见声音却看不见身体的小男孩已经够诡异的了,结果这才刚从军区出来一天,自己就又莫名其妙地产生了幻觉,难道是我的印堂发黑,将有祸事临身?”
“还在想刚才的事情啊?”这时,一道温和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荀昊然扭头看去,只见许绍清端着饭碗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喝了口热气腾腾的米粥,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荀昊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说道:“嗯,之前听你这么一说刚开始觉得或许真的是幻觉,但是后来想想那刺鼻的血腥味和那血盆大口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怎么都不觉得像是假的,我自己也糊涂了。”
许绍清听完把碗放在地上,接着从身上的军大衣里拿出了一听罐头,递到了荀昊然面前说道:“想不明白就不要去想了,人这一辈子,哪能什么事情都弄得清楚。我看你身子有点虚,这里有一罐军队专用的午餐肉罐头,你拿去吃吧补补身子。”
“谢谢!”荀昊然从许绍清手里接过罐头谢道。
在打开铁罐盒子的那一刻,浓浓的肉香扑鼻而来,看着罐头里那细腻的肉糜,荀昊然瞬间胃口大开,之前心里的阴影也瞬间暂时散去。
夹起一块肉片,放进嘴里细细咀嚼,荀昊然赞叹道:“好吃!”
许绍清大笑道:“好吃就好。对了,还没有正式自我介绍,我叫许绍清,负责这次任务的护卫工作,想必你也从那张名单上知道了我的名字,这一路上还得麻烦兄弟多多照顾了。”
荀昊然有些尴尬,自己除了拥有杨华的记忆以及来自未来外,并没有其他什么特点,许绍清这种军中汉子哪需要自己来照顾,他腼腆一笑,说道:“兄弟这是哪里话,这一路上还得承蒙兄弟你多多照顾才是。”
“哈哈!好!你既然称呼我为兄弟了,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这里没酒,我们就干脆以米汤代酒,干了它,我们就是朋友了。”
“好!干!”
两人举起饭碗,碗口对碰了一下,接着一口气喝完了碗中的米汤。
这一来二去,他渐渐和许绍清熟络了起来,荀昊然对许绍清与他俊朗冷酷外表不相符的豪爽不由地产生了好感,说话也没那么生分了,他擦了擦嘴角的汤渍,问道:“听说兄弟你刚来的时候,手底下那些队员并不服气,但你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把他们整得服服帖帖了,是怎么做到的?”
许绍清爽朗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解释道:“你也知道我手底下那些队员都是些年轻人,年轻人难免气盛。那晚我告诉他们‘我知道因为我是新来的你们不服我,但你们还真别不服气。论文!我的军事文化考试成绩单你们都见过。论武!你们九个人一起上也不见得是我对手。’他们听了,怎么可能服气,结果你都知道了,那晚我便让他们都服气了。”
荀昊然听了一惊,问道:“什么?你是说你那一晚单挑了他们九个?”
“嗯,没错。”许绍清平静说道,仿佛这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荀昊然倒吸了一口冷气,嘴巴张大成了O型,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晃了晃脑袋说道:“天呐!好厉害!难怪上级会派你来全权负责这次的护卫任务。”
许绍清淡然一笑,说道:“这不算什么的,在我家乡,比我厉害的人多了去了。”
这时,杨璇陪着庞教授走了过来,两人在荀昊然身边挨着坐下,杨璇笑着问道:“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荀昊然便把刚才和许绍清的聊天内容向杨璇和庞教授大致描述了一遍。
杨璇听了,也感到很惊讶,对着许绍清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厉害!”
……
没多久,大家都吃完了晚饭,庞、沈两位教授召集众人集合开会。
等人到齐了,沈贯勉教授没有急着给大家讲开会的内容,而是先给大家讲了一个故事,他双眼注视着熊熊燃烧的火焰,说道:“两年前,我和其他人从基地外出去执行任务,当时一共五辆车。当车队到达目的地后,我们却突然发现少了一辆车,起初只是以为那辆车跟进队伍慢了,没怎么在意。但到了深夜,还没见到那辆车出现,众人慌了,立马派人前去搜寻。直到一周后,派出去的搜救队才在距离目的地百余公里的喇叭泊南岸的红柳沟中发现了那辆车的踪影。”
“那辆车当时一共坐了四人,其中三人的尸体在那辆车里被发现,死因不明,还有一人下落不明,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们的汽车完好,水、汽油都不缺。这些年,我们在喇叭泊失去了不少队友,这里神秘而且地形太过复杂,大家一定要小心。”
庞教授接过沈教授的话继续说道:“这座烽火台以东地区除了杨华他们之外还没有人去探寻过,这里我给大家定一条铁律:不准单人、单车行动,谁违反了处分谁。”
随后庞、沈两位教授又给大家作了动员工作,便让众人各自休息去了,由警卫队的人轮班守夜。
因为杨璇是女孩子,荀昊然又和杨璇是兄妹,为了节省考察队的帐篷,两人被分进了同一顶帐篷里。
漆黑的帐篷里,杨璇静静地躺在睡毯上,目光注视着上方轻声说道:“哥,很小的时候听妈妈说过,人死后便会化成天上的星星,亲人们望向天空,看到的那颗最亮的星星便是刚逝去的亲人。我想等到以后我死了,我一定要变成天空里最亮的那颗星星,这样哥哥你看着那颗星星,便不会觉得我离开了。”
荀昊然平躺在杨璇身侧,闻着她发间洗发水的香味,怀里像揣着一只小兔,怦怦地跳个不停,咽了咽口水,借着帐篷外传来的微弱的火光,他轻轻地刮了一下杨璇的鼻子,说道:“傻丫头,又在胡思乱想,人死后怎么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呢,年纪轻轻的就想到死这种人生大问题。更何况,我年纪比你大,要死也是我先死。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明天还得赶路呢。”
“嗯,睡吧。”杨璇轻声应道。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荀昊然翻过身去,背对着杨璇闭上了眼睛。只是在黑暗中,他看不到杨璇的眼角竟有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那白皙的脸颊上悄然滑落。
半夜,荀昊然忽然感觉到有人在用力地推自己,从睡梦里被人吵醒,荀昊然有些烦躁,他坐了起来有些没好气地问道:“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个好觉了。”
“哥,是我。”一道轻柔的女音回答道。
荀昊然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清楚推自己的是杨璇后,他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杨璇语气有点慌乱地说道:“哥,你听,地下是不是有咚咚咚的敲打声。”
“地下哪来咚咚咚的敲打声?”荀昊然心里嘀咕,但既然是杨璇的话,他还是要去做的,当即俯身贴耳在地。
刚把耳朵贴到地面,他就立刻听到了地下传来的“咚咚咚”极不规律的声音,声音虽小,却能听得清楚。但当他耳朵略微离开地面时,那声音却又听不到了。
荀昊然反复听了几次,觉得有些诡异,又不由地联想到了之前的幻觉,内心竟开始有些慌乱起来。
但是杨璇就在身旁,荀昊然不想让她也感觉到害怕,便故作镇定,对杨璇说道:“许绍清今晚带人守夜,我们去找他来看看吧。”
“好。”杨璇应道。
两人互相搀扶着从睡毯上爬了起来,准备去找守夜的许绍清。
然而,就在荀昊然掀开帐篷门,准备走出去的时候,身旁的杨璇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与以往的笑容不同,平时她的笑容就如春风般让人感到温暖,此时的笑容竟显得有些阴森可怕。
只见她猛地从背后一推荀昊然,荀昊然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他转头怒吼道:“妹妹,你干什么?”
然而身后哪还有杨璇的踪影,就连两人宿营的帐篷也不见了。
天空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升了起来,荀昊然借着月光打量着四周,除了烽火台还在之外,火堆、其他人宿营的帐篷、汽车尽皆不见了踪影。
荀昊然吓得脸像窗户纸似的煞白,身体像筛糠一样一样哆嗦起来,喃喃自语道:“人……人呢……”
突然,荀昊然感觉到头顶一阵凉风袭来,他抬头望去,只见一道巨大的黑影正从烽火台台顶一跃而下,向他扑了过来,巨大的身体在落下时竟带起了阵阵呼啸的风声。
半空中,那黑影猛地张开了大嘴,一股浓郁的腥臭味袭来,荀昊然认了出来,正是之前触摸烽火台土坯时见到的那张血盆大口。
荀昊然吓得呆在了原地,忘记了躲闪,眼看着就要被那张大嘴吞下,忽然他感觉到身体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拉力,瞬间被拉离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