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就不说嘛,吼那么大声干嘛!”在回宿舍的路上,我一边抱怨着,一边捂着被赵凌月吼得嗡嗡作响的耳朵。
看来这世界上真有河东狮吼,古人诚不我欺也!
走着走着,我忽然感觉前面的光线昏暗下来。抬头望了望,哦,原来是来到了黑暗通道。所谓黑暗通道,是指连接学校教学区和最西边女生宿舍的一段小路。小路只有三四米宽,两边零星长着几棵七倒八歪的大树,剩下的都是一人多高的灌木丛和野花野草。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这段不到三百米长的小路一直都没有通电。每到晚上,学校其他地方灯火通明,这里却是漆黑一片,所以叫做黑暗通道。
因为小路在学校里面,也没出过什么治安问题。只是由于晚上这里乌漆麻黑,多数女生视之为畏途。胆小的女生,往往几个人作伴才敢通过。这也难怪,想想从其他充满光明的地方来到这里,光是心理上的压抑,就已经让人有了几分不适。更不要说路边草木在远处灯光的映衬下,被勾勒成各种古怪异常的形状,直感觉似要向人扑来一般。
在这条小路上,你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情形。几个女生相互搀扶着,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在往前走着,生怕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宇宙普遍真理——大嘴巴定律告诉我们:你越担心什么,往往就会发生什么。在几个女生胆战心惊行走过程中,路边不知哪里往往会发出怪声,或像老鼠叫,或像动物哀鸣。女生们听到声音,就会一下子甩开身边的同伴,口中尖叫着,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光明的另一端。那速度当真有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男生见了,也只有目瞪口呆的份。
虽然大部分人将黑暗通道视为恐怖的存在,但仍有一些人将这里当做了他们的乐园。没有女朋友、晚上无所事事但又精力旺盛的单身汉们,往往会乘着酒意,在小路旁边的灌木丛中潜伏下来,等到女生们经过的时候,发出一两声怪响。能看到女生们尖声高叫且张皇失措地飞奔,是他们最大的乐趣。另外喜欢来这里的还有校园里一对对的小情侣们。这里黑暗幽静,是他们谈情说爱打情骂俏的最佳地点,偶尔来个亲密接触,也不会有人发现。
刚才我送赵凌月的时候,也经过了这条小路。只是当时我跟她一搭一搭没事闲扯,不知不觉中,很快就走过去了。如今我独自走在黑暗通道上,却忽然感觉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发毛。
男子汉大丈夫,怕个卵子哟!我在内心鼓励自己,然后加快脚步往前走。昏暗的光线下,我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跌跌撞撞从另外一端走来。
“肯定是个醉鬼,说不定又是一个情场失意的可怜家伙。”我一边想着,一边前行。离那人还有三五米远的时候,借着对面的光线,我大概看见那人留着乱蓬蓬的头发。靠,难道还是个搞艺术的?
这样的酒鬼,我可不想去理会。于是我挪到小路边缘,怕那人一不小心撞到我身上。谁知此时,超级乌鸦嘴定律又神奇地生效了!那人走路本来东倒西歪,在离我还有一米远的时候,突然脚下一个踉跄,直向我撞了过来。
本来我也算身手敏捷,可事发突然,距离又近,没有一点反应时间。我只能在心里问候了那人长辈一句,眼睁睁看着他邋遢的身影朝我扑来!下意识地,我闭上了眼睛。
咦,怎么没有感到疼痛?我连忙睁开了眼睛,只见自己身前空无一人。不可思议!
脑袋高速运转,然后我又连忙回头!只见身后不远处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正在朝相反的方向走去。靠,怎么回事?!以我的聪明才智,居然也没弄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难道那人是传说中的江湖高手,有沾衣十八跌的功夫?“真是活见鬼了!”我小声嘟囔了一句。
等等……鬼?想到这里,我的小心脏砰砰砰剧烈跳动起来。再看了那人背影一眼,只见那人的身形似乎黯淡了很多,几乎要和黑夜融为一体。
忽然我头发直立,嗷了一嗓子,然后疯狂地向前跑去。
妈呀,怎么又碰见鬼了?!真的是自己运气衰?
跑到了有路灯的光亮处,我回头望望黑暗通道,仍是感觉心有余悸。猛地摇了摇头,心想自己肯定是经历了雪姨办公室事件,有点精神疲劳了。
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我才慢慢走回宿舍。
推开宿舍门,只见大林正在打游戏,忙得不亦乐乎。阿飞则是抱着他的水果手机躺在床上傻笑,不知是在看脑残小说还是山寨综艺节目。卢勇则是没看到人影,看来又是很晚才会回来了。
“哟,回来了?”大林随口问了一句,眼睛却始终没离开电脑屏幕。
“哦,”我含糊答应了一声。
“情绪不高啊!是因为该发生的没发生有些失落?还是因为不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而心虚啊?”躺在床上的阿飞忽然来了一句。靠,这说的都是什么鬼话?老子今天接连受到刺激惊吓,可没心情开玩笑!
“滚!”我吼了一声。
阿飞吓得一缩脖子,“这家伙今天有点反常啊!”他自己在床上小声嘟囔了一句。
“翔,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真的被……”大林站起身,面露担心地看着我,但是他眼底的笑意却是藏也藏不住的。
“辅导员晕倒了,现在在市中心医院里。”我心情忽然有点烦躁,为了防止这两个二货纠缠,我直接跟他们说了结果。
“啊?”两人对望一眼。
“当时赵凌月也在旁边,你们不信问她。”为了防止他们唠叨个没完,我搬出了赵凌月这个大杀器。
看到两个人原地发呆,我拿了洗漱用品,来到洗手间。感觉好累,要早点洗洗睡了。
拧开水龙头去接水,忽然感觉入手冰凉一片。虽说现在已经到了秋季,但这水还不至于这么凉吧?我也没去多想,继续洗脸刷牙。本想再去随便冲个澡,但是刚洗漱完毕,我就感到一阵阵寒意袭来。整个身子开始变得迟缓,同时右边大腿处开始疼了起来。更糟糕的是,疼痛的感觉还在不停地朝身体其他地方扩散。
想到右边大腿被方诚这个死鬼抓过,我心里忽然一惊。我靠,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了吧?
我来不及细想,拿起东西就往宿舍走。身体各处越来越冷,我走路都有些跌跌撞撞。进了宿舍的门,我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这时大林正在打电话,“哦,真的啊……那说好了啊,赵大书记,明天我们一起去看辅导员……”
“快,医院……冷……疼!”我开始在地上抽搐,嘴里只能说出这几个字。
“我靠,这是怎么回事?嘴唇都紫了!”大林连忙跑了过来,将我的身子扶起。
“好像是羊癫风啊,赶快送医院,晚了就挂了!”阿飞也从床上跳下来,和大林一起架着我就往外走。
刚出门口,差点撞到一个人的身上,正是卢勇这小子。
“怎么回事?”卢勇吃惊地看着我。
得得得得得……回答他的只有我牙齿打颤的声音。
“羊癫风!快送医院!”阿飞喊了一嗓子。我靠,你才羊癫风呢,你们全家都是羊癫风!我心里暗骂。你以为你是医生啊,这么快就给我的症状定了性!
“啊?从小也没听说过他得这病啊!”卢勇说了一声,然后蹲下身子,“快,我来背他!”然后他就背着我,噔噔噔地下楼了,大林和阿飞紧随其后。
卢勇身高一米八还挂零,又是体育生,背着我也不显如何地吃力。他在前面快速走着,大林和阿飞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
此时我心里在想,看来女生们喜欢大个子还真的有些道理。试想一个小女生被卢勇这样的大个儿抱着或是背着,真心有种踏实的感觉啊。靠,这都什么时候了,我都在瞎想什么啊!
五分钟不到,我们来到了校医院。医院里没什么人,阿飞帮我挂号,卢勇则直接将我扛到了值班医生那里。
医生是位四五十岁、略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他问我什么感觉,我牙齿打颤说不出话。“羊癫风!”挂号完毕的阿飞帮我说了一句。秃顶医生瞪了他一眼,我也狠狠瞪了他一眼。
“冷……”为了不被人说成羊癫风,我只能拼命憋出了一句话。
男医生摸摸我的额头,“比常人温度低些,但也没那么冷啊。”
“还有什么症状?”“疼……”
“哪里疼?”医生又问。我指了指自己右边的屁股。
“趴那边去,脱下他的裤子。”秃顶男吩咐了卢勇一声。
于是卢勇三个人七手八脚将我抬到旁边的小床上,大林这家伙善解人衣,一下子解开了我的腰带。男医生走过来,在我右边大腿及屁股上上下其手。
“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伤口啊,那就排除了受伤引起的感染。”秃顶男口中小声嘀咕着。
“扶他起来吧。”男医生又下了命令。
“有没有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男医生继续问我。
“晚饭时候我们和他一起,都是在食堂吃的。”大林帮我回答,我向医生点头。
“有接触什么特别的东西吗?”医生仍旧不紧不慢地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