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一个人,或许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像对她。他坐在案上,将最后一份奏本批阅完之后便扔到了一旁,眸光凝视着她站在窗前的素洁身影。起身,轻步走向她,在看到她那只抚弄着窗沿花雕的素手时,薄唇抿笑,伸手握住,而后在感受到她手上的冰冷时,拧了一下眉,但她却乖顺地依偎在了自己的怀中
轻笑,环住她腰身的手,不禁托起了她身后垂落的长发,以指轻梳,而后突然想起了当初想要与她永结同好的想法。薄唇浅笑,食指抚过她的粉唇,轻捏出她的下巴,低声道:“清漪,我们现在拜堂如何?”
她的面色一怔,而后错愕地抬首凝视他,他看不到她眼中所蕴藏的东西是什么,不禁对她的回答带了几分紧张。她的唇抿了抿,却是浅笑了一下,而后重新依偎进他的怀中,摇了摇首,道:“不好”
剑眉顿时拧起,带着心口一种说不出的不快,紧紧地搂着她的身子。她身子一僵,像是已经感受到了他的怒气,有些无措地挣扎起来,却在无法挣脱之时,无力地闭上双眸,带着几分委屈地道:“拜堂乃是皇上与皇后洞房之时才能行的夫妻之礼,可清漪”
“朕没有拜过堂”像是想急切地向她解释什么一般,却又像是恼怒她的拒绝。他一把将她的身子一把抱起来,大步走到龙床前放下,凝视着她的双眸,一字一句地道:“这里也从来都没有睡过女人”,她是第一个
她的长发披散在明黄色的大床上,金丝绣的彩色龙腾图在她的身下散发着迷人的光芒。他望着她那双清澈灵透的眸子,想让她知道自己的真心,更是想透过她的眼看进她的心里或许,是无法再忽略他的注视与急切索取答案的执着,她竟是缓缓地伸出手轻抚着他冰凉的面容,让他一怔
她从来都不会主动对他表示什么,虽然曾经也曾假戏真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感受到她温柔的手触摸在他的脸上时,竟让他有种说不出的心颤。她的手指在他面容上描绘着,让他的全身一阵燥热,甚至令他有些克制地别过首去。但是她却依旧细腻地拂过他的唇,而后在他想闪躲之时,突然勾住了他的脖子,送上了红唇
他的身子如遭雷电一般的僵住,甚至停住了呼吸。她的唇带着一股迷人的冷香,弥漫在他的气息间,生涩的动作像是初经人事的少女一般,带着忐忑与不知所措,在唇与唇摩擦的瞬间,她有些想放弃,但是却又继续轻吻着他冰冷的唇瓣,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垂怜,但却又像是不甘愿就这样服输一般
他看着她的徘徊与挣扎,心口的跳动越来越激烈,接着竟是迫不及待地托起了她的身子,深吻住她的唇,与她缠绵
汗水,交织,深吻,缠绵所有的一切都发生的理所当然,天经地义。他再一次狠狠地爱了她,让她在自己的怀中绽放了所有的美丽。在交融的瞬间,他不住吻着她那双因为懵懂而迷茫的双眼,紧握住她纤细的手,在她累极时,在她耳边轻道:“睡吧”,每一次,他都如此癫狂地让她累得昏昏欲睡,望着他怀中的她,他不禁有些自嘲地轻笑,她的确是一个磨人的小东西
她做噩梦了。深夜里,他被她不安与痛苦轻呢的声音惊醒。他起身,将她抱在怀中,想安慰她什么,却清晰地听了一句令自己震惊的话语:“我不爱你,我不爱你”,他不懂她在对谁说,但是这句话对他而言,却是晴天霹雳。他想唤醒她的声音被她的这句话卡在了喉咙里
这不是他见她第一次做噩梦。上一次在‘坤宁宫’时,那一日,她醒来看到他时那种惊恐万状的表情像是标记一样深深印刻在了他的心口。可是,那一次他不想去追究,因为他知道,有些真相挖掘出来,他未必能承受
深吸一口气,莫名的感觉自己周身冰冷。他望着她面容上的汗水,伸手拿起丝帕轻柔地为她擦拭着。但她却突然抓住他的手,紧得令他感觉到了一丝痛意,只听她拧着秀眉道:“我恨你,我只知道我恨你,恨你,恨你”,而后在他愣怔之时,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水,拳头紧紧地握住,拼命地摇头:“皇上不也想杀臣妾吗?御旭,你究竟想怎样?我说过何清婉不是我杀的,你为何还要跟我纠缠不清?我不欠你的,不欠你的”
心口窒住,她刚才的话像是一把利剑一般刺穿他的心头。她在叫别的男人的名字,她竟在梦中叫着别的男人的名字,她一阵冷风吹拂起纱帐,他似乎清醒了一些。可是在这清醒中,他却又想起了另一个令他窒息的事,御旭那是太祖的名讳。心口,在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咯噔了一下,接着他感觉自己的空气都从身体里抽离
御旭她为什么要叫太祖名字,为什么会提到太祖那名没有被计上史册的皇后?何婉清是太祖为了策划统治十六国的一颗棋子,但她死后,太祖便将她的名字在天朝的记册上删去了。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何婉清’这个名字,也几乎没有人知道太祖曾经册立过皇后。毕竟‘清漪贵妃’这个名字,在那个时代里,才是最鲜艳的史记
她的身子一动,将他的思绪拉回。将眸光转落到她身上,却见她已经睁开双眼,额头上的冷汗连连,在看到他时,竟是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焦急地唤了一声皇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听到她依恋的轻唤时,心头竟是一痛,痛得似乎要将刚才的思绪全部碾成粉末一般。他望着她看着自己的眸光,拿起丝帕轻拭着她的额头,轻柔地安慰道:“做噩梦了”,而后拨开她额前的发丝,顺便找了一个借口,低声道:“还好没有发烧”
她的眸光显得楚楚可怜,令他动容。他想将她拥入怀中,哄她入睡,却见她依旧紧握着自己的手,只是此刻的力气竟显得有些虚弱,而后道:“臣妾有没有说梦话?”
他的手一僵,眸光划过一丝紧张与慌乱,但是在看到她眼中的不安时,被自己强硬地压下。他有些心疼地低首吻了一下她轻煽的长睫,却依旧纠结于她的那句‘我不爱你’,闭上眼,而后浅笑着对她道:“清漪说很爱朕”
她一愣,而后却是带着调皮地道:“皇上在笑话臣妾”
“没有”他带着焦急地脱口而出,伸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脸上的笑意早已经敛下,却在看到她面容上的错愕时,才察觉自己又失控。他有些挫败地闭上眼,将她的身子带进怀中,想跟她将话说白,可是偏偏吐了一个‘朕’字,就再也说不下去。只能紧搂着她,亲吻着她的发丝,叹息地低呢:“朕等你说”
五更天,东方渐渐泛白,早已醒来的他一直凝视着她沉睡的容颜。昨夜,或许是真的累了,竟是一直蜷缩在他的怀中,如同一只乖小可人的猫儿一般,紧紧依偎着他。仿佛他的胸膛就是足以让她栖息的地方,并且在窗外的丝丝冷风弥漫时,更为贪恋地靠近他,寻取温暖
他有些失笑地将她搂在怀中,让她安心沉睡,可是自己,却是一夜烦乱,无法成眠。昨夜发生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不断地重复。她说‘我不爱你’时的决绝口气一直回荡在自己的心头。他并不想纠结在这个像是魔咒一般的无形网中,可是他的心却怎么都不充许他停下来。他介意她说这句话,更是介意她叫唤太祖的名字,该死的介意
五更天的锣鼓响起,再一次打断他的思绪。门外,传来泰安的脚步声,而后,屏风后面的声音响起:“皇上,该起了”
他有些不耐烦地闭上了双眼,而后低首望着怀中的女子,第一次不想去早朝。他是她的丈夫,可是她却将她的身子楼得更紧,而后低沉地道:“传旨下去,朕身体不适,今日不早朝”
泰安的身影在屏风后僵了僵,而后低声道了一声告退,便小心退了出去
“朕留下来陪你”在寝殿关上之时,他低首轻柔地对怀中的女子道,而后靠近她的气息,与她相对。他从来都不曾对一个女子爱不释手到这种程度。可是他所有的第一次,都像是预兆了这一个不吉利的开端,就如他第一次迷上的女子,竟是一幅画像一般
闭上眼,薄唇轻柔地吻着她精致的面容,最后停留在她的唇角,轻道:“就算不爱,朕也打算将你一辈子拴在身边,你死心吧”
他不想对她狠,但是,在今日之后,他似乎应该对她狠一点。毕竟,她被他宠坏了
红日高升时,泰安再次来报,说欧阳迟求见。他小心地离开她,独自起了身。欧阳迟还没有将冷孤云交付给他的征集兵马的任务完成,却还有心思在管别的烦心事,他道还真的是‘老当益壮’,薄唇抿出了一抹冷笑。他让泰安在屏风后为他更衣,而后大步走出寝殿,让泰安叫欧阳迟在‘未央殿’的西侧偏殿等候
待他到西侧偏殿时,欧阳迟似乎已经等等多时,在见到他时,赶快下跪拜礼,叩首道:“老臣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拧紧剑眉,却是冷笑道:“相父大人还真是有心,但倘若朕当真万岁,那岂不成妖怪了”,说着,他瞥了一眼欧阳迟瞬间难看到极点的脸色,负手道:“丞相有事快说”
欧阳迟弓着身子,先是赔了一个笑,而后小心翼翼地道:“皇上,老臣并非有意打扰皇上调养病体,只是老臣今日上朝之时,听到帝都内流言四起。说上官尚书贪赃枉法,不得好死云云。老臣见事态严重,所以才贸然见驾,还请皇上恕罪”
上官忠他剑眉紧拧,在他所谓的‘流言’二字上定格。上官忠虽然并非一个老实臣子,但是他作风一向检点。当年,他将他提拔上来的另一个原因,便是因为他虽然深藏不露,却作风正派,行事检点
“传言中说了什么”他拧着剑眉问欧阳迟,心头却对这件事情诸多疑惑。倘若当真在帝都城中能传出这样的流言,那么必然是有人故意中伤,而这个人
“回皇上,老臣也只是让轿夫去询问了一下。据轿夫回报说,帝都百姓称上官大人贪污受贿,行德败坏,且强抢了一名男子的娇妻,呃,老臣也曾打听过,据说上官大人家中的确有这么一名小妾,据说长得娇柔美艳,不过在半年前就以病死为名下葬了”
“死无对证?”他冷笑地望着欧阳迟。欧阳迟一怔,但却严词庄重地道:“这件事算是死无对证,但是那名小妾的丈夫却尚在,并且有证人可以证明。至于上官大人贪污受贿之事,老臣也已经找到了几个证人,他们都可以证明”
“那依丞相的意思,是要立刻查办上官爱卿?”他冷沉地道,脑中思绪着究竟是谁要致上官忠于死地,但在想起上官婉儿与清漪所设下的投尸入井的计划时,心一征,眸光猛地一眯,难道是她
“老臣不敢,但是老臣与朝中百官的确听到了对上官尚书不利的谣言,因而才冒闯‘未央殿’求见皇上。皇上,倘若上官尚书身处清白,那么彻查此事并非会对其名誉有损,反而更能说明我天朝的威严,震我皇威”欧阳迟大义凛然地道。
“如此说来,朕倒是要感谢国丈大人了?”他握紧拳头,对欧阳迟的话不屑一顾,却在想起清漪之时,不禁闭上了双眸,冷清道:“既然如此,那么此事便交于国丈去办,朕相信国丈不会让朕失望”
她终究还是要除去上官婉儿。当初,她曾陷害过一官婉儿一次,但是却没能成功,如今,竟又卷土重来。而他,却只能再成全她一次。握紧的拳头泛起青筋,心头泛疼
“老臣遵旨,老臣定当为皇上效犬马之劳,以宽圣心”
欧阳迟分外欣喜地道,但是话说到一半,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眸光转动一圈后,忙跪拜在地,恭敬地道:“皇上,关于皇后娘娘言语失德一事老臣已经有些时日未能见到皇后娘娘,不知今日可否求见?”
果然是老狐狸,他的薄唇抿起冷笑,道:“连国丈大人都知道皇后言语失德一事,看来朕的皇后的确该好好学学礼教七出了。”他转身走向殿内,坐在龙椅上,冰冷地望着欧阳迟,等待他的下文
欧阳迟的面色顿变,但脸上却依旧挂着笑意道:“皇上所言极是,皇上所言极是,那老臣告退”,说道,竟将额头在地上重重一拜,可谓是落地有声。
“不送”他眸光别具深意地望着他,浅笑道:“国丈一路小心”
“承蒙皇上金口,老臣自当谨慎。”欧阳迟冷着脸说完这句话后,随即转身离去
他轻敲着御案,撑起额头冷笑着看他离去,但却在打算重回‘长生殿’陪清漪之时,眼角瞥见了一抹素洁的身影从石柱后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