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温伴着昏暗的光线斜斜的照在屋旁的大树上,将人和物的影子拉得老长。夏黎殇温柔地抚摸着大白的鬃毛,一边给它喂着嫩绿嫩绿的青草。
“大白,看在我这么精心照顾你的份上,改明我要是骑在你的背上,你可要顾着点情面,千万别把我摔得四脚朝天的,不然一定要被上官忆南笑死的。”
微风阵阵,今晚的风还带了香味,夏黎殇连连打了几个喷嚏,大白也跟着嘶叫了几声,她眉头微皱,瞥了一眼和她一样拉得老长的身影。
“如芯,都快入夜了,你还洒那么多香水干嘛呀,看你把大白呛得,对了,你在西南府呆了这么久,你觉得上官忆南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我觉得他平时冷冷的,但心肠应该是热乎乎的。不像那个墨懿轩,表面上是冷的,人也是冷的,让人看到就忍不住发抖。”
“……”
“如芯,大白好像都不怎么喜欢吃这些草啊!不知道它吃不吃红萝卜呢?改天要去问问上官忆南才行。”
“……”
“如芯,你去看一下青戈放好洗澡水没有,她都去了一个下午了,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对了,叫她别再让我洗那个艾草浴了,那个味实在不适合我。”
“……”
“如芯,别愣着了,快去吧,我刚刚说笑的呢,其实这香水的香味挺不错的,就是浓了一点,久不闻了都有些不习惯了。”
“……”
“王爷?”
见如芯没有动,夏黎殇转了身,没想到站在身后的一直是墨懿轩。
“怎么,做贼心虚了?见到本王这副模样?”墨懿轩唇角微扬,说得好不潇洒。
“你怎么来了?”
“这是本王的地方,本王连涉足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王爷请自便。”
夏黎殇横挪了一个脚步,与他擦肩而过。
“本王离开了这么久,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本王说的吗?”
“听实话?没有。”
夏黎殇安静地合上了门,进门前她还白了一眼门口的如芯,这西南府的毕竟是西南府的,她是主,可毕竟是个二主,墨懿轩才是正主。
门外,是死一般的静,墨懿轩将一个精致的陶瓷小瓶放在了恋夏阁的大门口,转身到大白身边,停留了一会便离开了恋夏阁。
与恋夏阁相对而立的寝殿内,墨懿轩不停地往酒杯里倒着酒,喝着喝着又觉得杯太小了喝得不爽快,索性就壶喝了起来。这是窖藏了几十年的好酒,他一直藏着没舍得喝,想着哪天能与她小酌几杯来的,连上官忆南讨要他都没舍得分个半杯。
酒醇厚而浓香,可再怎么香,也盖不过身上还残留的淡淡花香的香水味。
“夏黎殇,你就非得这样对我吗?”
他狠力一甩,酒壶砸在门旁的大石柱上,碎了一地,未了又弓起身来举起酒坛又喝了起来。
按照行程,他本该明日夜里才回到府上,他拼了命的提前往回赶,原因只有一个,今日是她的生辰,他知道金银珠宝入不了她的眼,所以他才托人从异国寻得这瓶花香香水。为了赶回来,不小心还在半路打翻了洒了他一袖子。本想夺得伊人一笑,那想竟落了个请自便的下场。
她就是这样报答他的?他的风尘仆仆,日夜兼程到底是为了谁来的?为什么她口口声声念的都是上官忆南,为什么他会觉得烈日下的那片草地,草地上的人以及树荫底下被抹得所剩无几的字是那样的刺眼,她还牵了上官忆南的手,还牵了手。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她,从来都将他拒之门外的她。
“夏黎殇,你到底长了几颗心,为什么上官忆南都能住进你的心里了,夏黎殇,夏黎殇……”
最后,酒坛也空了,也碎了。
二王爷回来了,暖春阁又开始热闹了。只是这回墨懿轩与上官忆南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二王爷没有再派给他任何的差事,连暖春阁议事也没有再叫上他。
众人都觉得上官忆南好像一下子就和西南府脱离了关节一般,也添油加醋地将一些事越描越黑。上官忆南自然是知道二王爷的心思的,不然二王爷也不会亲自惩处那些以讹传讹的是非人了。但也不是每个人都如他一样明事理的,好比那个想学骑马的女人一样。
“十阁主,骑马也练了半月有余了,十阁主也能收放自如了,课程就到此为止吧!”
上官忆南隔着马说着,表情有点冷,就像初次见她一样。
“既然这样,我们去庆祝一下吧,就一个简单的谢师宴,你辛苦教了我这么久,请你吃顿饭也是应该的。”夏黎殇绕过马去挽起他的手臂。
上官忆南楞了一下,但很快就收回了手臂,并与她离了两步之遥。二王爷虽然处罚了一些搬弄是非的人,但那些难听的流言并没有完全截止,在他看来,夏黎殇是一幅色彩斑斓价值连城的绝世美卷,他不想因为他的存在,而让她成为一张只剩下黑色的图纸。
“十阁主,人言可畏,请自重。”
“可不是嘛,走吧。”夏黎殇欲上前牵上官忆南的手,却被他一巴掌打了下来,她委屈地揉了揉被拍红的手背,同时也察觉到了上官忆南快要爆表的怒火,于是她可怜楚楚地看着他,趁他不注意一双手死死地搂着他的脖子,一脸的真诚。
“上官忆南,如果我此生来到这个世界真要去爱上一个人的话,我宁愿那人,是你。”
上官忆南看着夏黎殇闭着眼睛贴近的脸,有些脸红和不知所措,这个女人知道自己在干嘛吗?
“是因为沈柏林是吧,是因为在我身上看到了一些他的影子是吗?”
上官忆南说着转过了脸,没有再和她正面相对。夏黎殇曾经告诉他,沈柏林是她的太阳,是她一直朝前走的动力,即使会摔得遍体鳞伤,也不能阻止她不顾一切的步伐。
这样的一个人,又岂是他能代替的。
正这样想着,下一秒他又无奈地在心里嘲笑着自己的多情,因为他看到了在不远的墙角被风吹起的一截裤裙。浅蓝的绸缎上精致地绣着龙的图案,那一身衣服,他熟的不能再熟。
本以为自己真会和沈柏林有什么共同之处,所以她才这般厚脸皮地跟着他,是他想太多,这丫头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他,一直在演着戏呢,原来他才是那个不知道自己在干嘛的人,他想发火,却又忍不住觉得好笑。
“还在想着那纸休书?”
夏黎殇瞥了一眼墙角,他知道那人已走,心里不是一般的爽快,最后还是在上官忆南的侧脸重重地亲了一口,“猜对有奖。”
夏黎殇走后,上官忆南摸了摸被亲过的脸,原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的,除了他,还有那个女人。
入夜,青戈和如芯小心翼翼地合上了门,恋夏阁比梅有意大了很多,她们也不再和夏黎殇挤一间房间,两人都在门外哈欠着准备回到对面房去休息。
“你们主子睡了?”墨懿轩问道,还不忘望了一眼夏黎殇的寝室,房中灯光微弱摇曳着。
“王爷?”看清来人,如芯急忙拉着青戈跪下行礼,“是奴婢没长眼,没看到王爷在此,王爷恕罪。”
墨懿轩扫了一眼周围,除了少许的几点亮光,到处都是漆黑一片。
“都下去吧。”
“是。”
他推门而入,此刻已是夜深人静,他是睡不着,只是不知道怎么转着转着就到这了,他想和她好好说说话,却成了一件难事。
夏黎殇此时正俯趴在窗口,一根食指正挂着上官忆南送她的那块玉佩,在月光下来回晃着,那玉佩上的光也跟着来回晃着。她突然觉得自己卑鄙得有些过分,为了离开西南府,她也是把能利用的都利用了。
是这世界不够单纯,所以把她教坏了。她抽了抽鼻子,一股浓烈的酒味自身后飘来。
“你看上上官忆南了?”
夏黎殇身子微微一震,将玉佩转回手心握紧,起身回了他的话,“是啊!”
“看着本王说话。”他一用力将她身子掰了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
“回王爷的话,臣妾爱上……”
夏黎殇话没说完,嘴就被墨懿轩堵了个正着,浓烈的酒味让她有些作呕,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撕咬更为恰当一些,她吃痛地挣脱着,无奈双手被他死死地反扣在身后。
“本王不许,不许。”喘息间,墨懿轩在她耳边低沉地叫着。
“墨懿轩,你那是自欺欺人。”
终于,最后的理智也被她这句自欺欺人击垮了,他把她按在案桌上,扫掉了桌上所有的摆设品,吻也变得更加肆虐猖狂,衣裳也被一件一件地扯落在地。于是她开始心慌了,她知道情节再这样发展下去就会到一个无可挽救的地步,于是她使尽全力推着他并大叫着。
“墨懿轩,你以为强占了一个女人的身子就能征服一个女人的心了吗?”
墨懿轩顿了一下,冷哼了一声,“本王从没想过要征服你的心,就是暖床,你也是多余的,充其量也就是本王急的时候拿来应急的。”
剧烈的疼痛感以及墨懿轩粗暴的动作,令她觉得墨懿轩之前给予她的那些温馨的话语是那么赤裸裸的恶心,可为什么胸口会这么难受,难受得她的泪一直忍不住往下掉。
翌日。
夏黎殇不知道自己在浴池里泡了多久,似乎昨夜墨懿轩走后她就一直这么泡着,泡得她的手指和脚趾都发皱了。
青戈走了进来,往池内又加了一桶热水,紧紧地咬着嘴唇,不想让夏黎殇看到她的没用。夏黎殇再次将头沉浸在水里,一会又露了出来,她挥手让她们退出房外,自己又忍不住拼命搓洗着昨夜留下的痕迹,直至一股浓烈的中药味在房内散开,她才抬脚走出浴池。
“十阁主。”
夏黎殇颤了一下僵在池边,裸着身子背对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听到上官忆南的声音,她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不等她开口,上官忆南已拿着一件衣裳将她紧紧裹住,还从后面给了她一个结实的拥抱。
“想哭就哭吧,这么憋着,会把自己憋坏的。”
她嘴角轻轻扬起,两行泪水无声落了下来,“你和沈柏林真的很像。”
上官忆南咬咬牙,“我是来告别的。”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
“与你无关,是我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了。如果时间还能再来一遍,我一定不会把你送进西南府,这是我至今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
“那你为什么不肯……”
“我有我的原则,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临走之前,我有一些话要跟你说,你一定要好好记住,答应我。”
夏黎殇点了点头。
时值响午,上官忆南推开了夏黎殇的房门,迈出了脚步,还是忍不住交代了一句,“这碗药要三思。”
门随着最后的脚步声吱的一声后就剩房内的中药味,静静地充斥着她的嗅觉神经。她用力擦了一把脸,快速穿好衣裳,果断喝了桌上的药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