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步入了教室,恰好赶到老师前一秒坐到位子上。此时,落落隔了五个位子远远的跟我打招呼,她的手一边笔画着课桌里,嘴里一边说着什么。我眨巴着眼睛,指着课桌,落落远远的点着头,我也笑着回应她。我表面极认真的听着老师的讲课,一只手在课桌里乱摸。靠近课桌边框的地方是一袋热乎乎的东西。
“肯定是落落帮我带的早餐,虽然我已经推脱说不想吃,她还是想着我,真好!”我心里乐呵呵的想着。我满心欢喜的准备把手抽回来,却碰到一个长方形的像盒子一样的东西,还有点重重的,顿时疑惑重生,趁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奋笔疾书的间隙,我迅速的把盒子掏出课桌,一个红色的药盒出现在我的眼前,上面赫然映着白色的字体“京都念慈菴蜜炼川贝枇杷膏”?
这是什么药?我仔细的查看了说明书……
如何形容当初的心情?
惊讶?迷惑?喜悦?
一种止咳的良药,我估计落落没用过。以她多愁善感的性格,对花花草草的研究比对感冒要要兴趣得多。记得上次她在楼梯间崴了脚,心切切的叫我去找杨老师要他盆栽的仙人掌捣碎了敷。艳红笑她道:“真是林妹妹转世了,只知仙人掌不知镇红花油,嘿嘿!”
我的思绪在揣测与回忆中漂浮,第一次没听进孙老师的讲课。
直到课末几分钟,孙老师一边收拾课件一边语重心长地对我们说:“你们从各乡镇上来马上就要一个学期了,大家互相认识互相学习和帮助,我都看在眼里,但是有些事太早发生或许不是明智的。我很希望自己能再年轻一回,和你们并肩坐在课堂上,上课听老师教导,下课叙叙闲话……人到中年生活压力越来越大,每次听到有同学说学习压力如何巨大我心里都会轻叹,不想说曾经你们的父母多么辛苦才能得到学习的机会,也不想说现在的社会还有多少孩子上不起学,我只想说,人生的每一个阶段该做什么事的时候就要认真的去做什么,而不是到了以后才后悔这个阶段的事没有做好,再想用光阴来弥补就是不可能了。每个人的青春都只有一次,要如何把握,自己想清楚。五年十年后,你要去做的事,不必现在着急去做,现在需要做好的事,不需要以后再来弥补。我最近发现有些同学在学习上花的时候越来越少,心情浮动不可抑制了。期末考试还有个把月就期末了,自己想想吧!下课!”
整个教室静如教堂,仿佛有一股圣洁的力量暗流涌动……
课间的繁华依旧,我却呆呆的坐着,一言不发。
落落不知何时走近我的身边,她一手搭在我的肩上,一手抱着她心爱的漫画,低着头,暖暖的说:“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听了孙老师的话,一时间感慨。”
“嗯,我也是。唔……我过来是想告诉你,早餐和止咳药都是……”
“不要告诉我,我不想知道,也不愿意了解。孙老师讲得正是我吧!哎……心情浮动不可抑制?!”我急忙打断了落落的话。转身握住她的一只手道:“我……”
落落抽出手来覆盖我的手,温柔的说:“我懂的!什么都不要想,我们一起复习吧。考不好,你回家又难交差了!”
快期末的时候,我像疯了一样拼命的学习。也许是害怕父母的愁容也许是害怕自己的堕落沉醉,也许……
课间课后,我基本上不和同学出去玩,连到走廊上吹吹风都是奢侈的事,不再迷恋小说,即使宿舍姐妹卧谈聊起某本言情故事情节有多么精彩,我也无动于衷的操起数学辅导在昏暗的走廊灯下演算白天没弄明白的三角函数。曾经那么讽刺路灯下看书的傻孩子,如今也悻悻加入这个队伍,接受路人横眉斜视的目光,却依然稳如泰山、面不改色。
我当时想多年之后的自己一定佩服现在的我,能这样决绝而安然。至于舒庭在半个月后托人给我的第二封情书,我居然装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洋洋洒洒回复二三千字,让他要以学习为重,不以****为恋,鼓励他奋发上进,用功读书云云。真真是俗不可耐的劝诫,他当时估计被我气荤菜了。不然,从此以后,廊上廊下再看不到他活泼说笑的身影,再听不到他对我名字“物以稀为贵”的称赞,他仿佛从我的世界里完全的撤退。
我接收不到一丁点与他有关的讯息,除了上课时间他那副永远没精打彩、缺少睡眠的样子。
期末,我捧着不好不坏的成绩给父母交了差。
那是一种盲目的状态,只听老师和父母的话好好学习,照管自己的生活,整理那些千头万绪的执念,一个人铺被子,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写作业,一个人做着梦……世界的悲伤与灾难都与我无关。我生活在平静而遥远的远城小县,无力怜悯那些逝去的生命。我自私的活在自己的天地里,埋头做功课,做着父母的荣辱。那样的时光,一晃而过。
我每天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穿梭在我的周围,我却没有一分一秒的时间去触摸,他们以流年的速度穿越我的青春,只有我在那里定格。直到文理分科如期而至,我才从三点一式的时光之梦中清醒过来。
那天,舒庭高高举着分科的表格越过人群,来到我的身边。这几个月的悄无声息,让我对他更加陌生,连同说话的方式也一样。
“你……你准备填什么?”舒庭右手撑在我的课桌上,身子微微倾斜,目光如柱。
许是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讲过一句话,当第一次听到他他这样亲近的对我说话,那样温润而细腻的声音,让我不知所措。
若别人我也会有同样的心态吧,只是那书信的原因,不然我们会很坦然的交流。
“情书”其实是个魔障,让两颗可以靠近的心越来越远。那是怎样的情绪,怎么样的害怕,渴望他的消息却不敢直面他的言语。
“哎呀!搞什么?”他回头怒道。
原来是艳红在他背后狠狠地推了他一下。
舒庭的身体重重的斜在了我的课桌上,我们之间一尺而已。
艳红嘻嘻哈哈的笑说:“喂!怎么定格在这啦?好狗不挡道,给姐让路!”
“此路不通!”舒庭比起中指。
艳红更是得意,抽起一本书往他背上一顿猛砸。
“好好好!我不跟你闹行了吧!我叫你姐还不行吗?”舒庭边躲边退,直至出了教室。
艳红开心的拍着手,在他后面穷追猛打。
艳红后来问我:“舒庭跟你说什么了?”
我毫无表情的回答:“文理分科的事。”
“我果然猜得没错,上次跟我换座位是为了你呀。”艳红笑容犹在,我却听不出一点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