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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少年与乌鸦

一片平原,一座高山,夏日的季风拂过平原!拂动平原上几座高大的风车,拂过田野!拂向高山!山顶上,夏日的阳光向下铺洒,洒向山脚一群向着高山虔诚朝拜的信徒,洒向翠绿的山腰,洒向覆着淡淡白雪的山顶,洒向坐落在山上的那座纯白教堂,洒下教堂里圣洁的雕像和虔诚的老者。

这一幕静穆安宁如画!大片的暖色调如神坻庇佑人间的色彩!所有人都应该喜欢这样画幕!不喜欢这样画幕的心里都不太健康!比如亡命徒或是变态!

比如在沿着那座大教堂屋顶的刻满了浮雕的防护矮墙上,在背着阳光的一处阴影里,正一脸轻蔑的望着教堂的大殿与山脚的,那只在头顶有一缕白羽的乌鸦。

“和天书城的记录一样,一群白痴加一群神棍,看了这么多年还是倒胃口?!一群长了一身黄毛的猴子样,之后被一个装神弄鬼的小娘皮糊弄的神魂颠倒,英兰一族的气数是迟早要尽。你说是吧,小混蛋?”乌鸦一边尖声开口,一边向矮墙下望去。

刻满浮雕的矮墙下,一个十岁左右的男童,黑发黑瞳,身上罩着一件有些宽大的长袍,手捧着一卷牛皮书,蜷缩在阴影的角落里,拨弄着手中的书卷!

“老鸟,你又嘴欠了!忘记上次自己被那群修女拿着火燎了几里地!那群货已经认为你很不祥了!要是让他们知道你这样骂他们,还知道你会说话!也不知会用什么法子把你做掉。”男孩不曾抬头,依然翻看着手中的书卷,淡淡开口!

“切,老子会怕那些老神棍,想当年老子在青丘,在沧澜混的时候,这群白痴还......”乌鸦的声音忽然停顿,似乎是提到了某些它不能说的禁忌。

甚至就连它原本轻蔑高傲眼神,也在这一刻带了一丝无法隐藏的落寞“丫的,不说这些了,小混蛋你这次叫老子偷来的又是什么书?”乌鸦的话锋一转,原本落寞的神情此刻忽然一变,嘴角竟有了一丝猥琐的笑意。

“‘英兰史册’。关乎英兰一族千年来的发展和!这种书一定是锁在图书馆最高层的!要不是青冥你,我一定看不到!但最主要的东西···”男孩儿话语一顿,漆黑的眼眸里带着一丝笑意的扫了青冥一眼!

随后他从那本书的最后一页里忽然拉出一卷巨大的羊皮纸!那卷羊皮纸上密密麻麻!上面有各种起伏的山川,各种各样的城邦,平原!还有用红色的墨迹标示出的英兰各个教会所在地!那样的红色墨迹,数量竟然近百!

男孩的手抚摸过一个个标示出的山脉!湖泊,大海···咧嘴笑得灿烂!

矮墙上,那只叫做青冥,还会说话的乌鸦,眼角不自觉的抽搐了几下,“靠,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你丫的!”

可是随后他又转过头,看着那个笑得一脸痴相的小屁孩,忽然眨了眨眼!“喂,你就这么喜欢看地图!我不是给你画过星图吗!星图啊!比这点儿屁地大了不知多少倍好嘛!小屁孩!”

“您画的星图,就是一个圈和九道杠好嘛?之后告诉我那个圈儿是九古苍澜和九星燎,告诉我那九道杠是九条苍澜道!之后开始胡扯一堆天地宇宙!我会信才怪啊!”

大地上,那个小屁孩趴在那庞大的地图上,头都不抬一下!

“我去!你竟敢这么跟老子说话!老子说的是真的好吗!有一天如果你能破开天空!飞到星空之后你自己看去嘛,看看老子骗没骗你!”

那只乌鸦全身的毛此刻好像全不炸起!扑棱着翅膀,尖声开口!

“一个连圣歌都咏唱不出来的废物,还是安静点儿好吧!你说我以后当个厨子还是当个裁缝!哪个比较容易谋生!十五岁之前我成不了神职肯定被赶出教堂!你又养不了我!还飞向天外!感谢你给我做梦的时候多添了一堆素材!”男孩慢慢收起地图,眼神冷淡!

“丫的!你个小屁孩的嘴怎么那么讨人厌!还有既然都安心打算当厨子或裁缝了!还看个屁的地图!下次我帮你拿食谱和女人的贴身衣物!”乌鸦渐渐平静!停在矮墙上,斜眼看着那个小屁孩内心有些感慨!

“想想老子一个在苍澜大域混迹几千年的货,竟然在这里给小屁孩当保姆,还一天天要被气死!妈的!早知道这样,之前就不该为了让这货看起来不傻乎乎的,给他吞知命果!好好活过这一生就算!嘴这么气人是跟谁学的!”

忽然,站在矮墙上的,内心正在感慨的青冥忽然将黑色的头颅一侧,刚刚还满是孤寂与感慨的瞳孔在此刻却漆黑的如深不见底的黑夜,它望着远方的天空,嘴角忽然露出了一抹冷意。

在它刚刚扫过的方向,蔚蓝的天空此刻竟如镜面碎裂般,掉落下几块蓝色的碎片,露出了大约一寸左右,如裂缝般的漆黑虚无。如同是天空承受不住某个存在的目光,竟自行的碎裂。

许久,那裂缝才缓缓的愈合,没有惊天动地,但却一目天崩。青冥将目光渐渐收回,但目中的冷意却久久不散。可是忽然他的瞳孔又有些惆怅,有些复杂!

“这么快就来啦,还真是没有预料呢!计划......终于要开始实施了!反正也准备这么久了!当时借着命修的手法,才算到今天!这样做?会被老子这辈子最在意的两个人记恨一生吧!不过终究是无所谓了……”那只乌鸦在心底轻叹!

青冥慢慢地转过头,幽深的目光望向矮墙下的男童,他忽然有些不想理这个臭小鬼!你我相伴这么久,就不知道说些好听的!老子可是···要走了!

“喂!青冥!对不起啊!这几天,我心情不太好!其实我知道,这片教会除了婆婆,只有你对我最好!我只是有些不开心!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还有几年!被赶出教会后该干什么!该如何生存!过几天又是圣歌考核!我不能每天都抱着地图和你讲的那些故事做梦!”

韩寻抬起头,目光与青冥对视,眼神中少见认真,“书里说这个世界是现实又残酷,生活就像一把屠刀,总会把所有人原有的棱角给消磨的一干二净!所有的东西都会随着时间渐行渐远!我很害怕自己梦碎的那天,无路可走!!”

青冥咧开嘴,仰起头!目光渐渐悠远“你丫以后少看那些****诗人写的诗,不过啊,有一句话是对的!这是个该死的世界!你一点儿错都没有!”

那只名叫青冥的乌鸦深深地看着矮墙下和他对视的男孩,忽然展开双翼,那个小屁孩的眼前一黑!他能感觉到有一双手蒙住了自己的眼!

矮墙下!那只黑鸟的身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披黑袍,黑发黑眸的青年!“喂小屁孩!记得我之前交给你的童谣吗!给我唱一遍吧···”

“哎!?”刻满了浮雕的矮墙下,韩寻挑挑眉,他知道那个黑鸟现在又变成人形了!他第一次见到这只老乌鸦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当时自己在打扫庭院,一个黑影趴在一座后墙上,偷看年轻的修女们洗澡和换衣服!别问他怎么知道他当时看的是什么!

因为某个贱人,此后每次再去偷看都会带着一股小屁孩!当时的自己为什么没揭发他呢!因为当时自己太小!因为那个猥琐的贱人和自己一样,是黑发黑瞳!貌似还因为当时自己直接痛哭流涕,以为痛失的父母来接他了!貌似自己当年真的挺傻的!遇到老鸟之后心智飙升!

“天外天,是高高在上的九星燎呀!宇外宇,是纵横星野的苍澜道!茫茫劫,是无止无归的寻道者啊!此生路,做不悲不喜的流离人!

我修灵啊!

聚灵,灵根累尽十二层哦!

元丹,丹出还需转三转呀!

承明,日月吐纳阴阳气哟!

天府,丹田门开出紫海咯!

无常,修尽人间红尘命啊!

破空,悠悠玄路就此开吼!

我是青丘妖,来做苍澜客!路尽不知名,吟唱九重星!

我修玄!苍茫万界已不知咯!

载道,载何道?洞神,通神明?藏神,藏我身?道神,道可通?玄道,可玄冥!

修玄我不知呀!仍是此中人···虚路通荒···

我是青丘妖,来做苍澜客!此生为一人,游遍八荒域!”

小屁孩很安静的唱着!他唱歌其实蛮好听的!却依然唱不出那一首圣歌!他看不到的地方!那个蒙住他双眼的黑鸟化成的男子,面色忽明忽暗,阴晴不定!

小屁孩记得他第一次问青冥这首歌哪儿来的,那个货说是个将死之人交给他的···

“我是青丘妖,来做苍澜客!流离追幻影,我为谁而来···为了姐姐你,清唱黎明纱!”

歌声忽然就此一顿,“喂!青冥,后面的歌词太恶心,我能不能不唱!”韩寻睁开眼,却没看见那个黑衣的人影!就像他来时一样,像一场大梦!他问过那只黑鸟是从哪儿来的!但那只鸟从来不说!只是告诉他等他长大就告诉他!

矮墙的阴影下,韩寻慢慢站起身,仰头向着蔚蓝的天空望去,却再也找不到那只黑鸟的影子,他低下头,卷起牛皮的地图!

他忽然有些后悔,貌似之前不该和那只老鸟顶嘴!“这只老鸟,又出去浪了吧!化成人调戏哪个贵妇···”韩寻的身影渐行渐远!喃喃着自己才能听到的话,那只黑鸟也许一会儿就回来,也许,再也回不来了,也许,下次相见时,就是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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