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霖前脚刚踏进家门,家人来报,学士府潘大人着人送来名帖,说请公子去学士府一叙。岳霖应下,归于内室,妻子钮芙恬上来打点。
“相公,学士府和咱们向来没有来往,为何这次特意递上名帖来请,是否有蹊跷?为妻心里不踏实,你小心应对着才是,毕竟咱们现在处境还不明朗”钮氏一边叮嘱一边打点妥当。
这钮氏年方二十七,是个聪明良善,有情有义之人。六岁那年,岳母李氏和钮氏夫妇商议妥当,把她许配予岳家老三岳霖,岳霖比她年长四岁。本是天赐良缘。钮氏夫妇心下暗自得意,给女儿寻了门好亲事,能嫁入将门是通天的荣耀,何况将门无犬子。岳家军的忠勇,上能保家卫国,下受百姓拥戴。可天有不测风云,福兮祸所倚,功高震主的岳家军受奸臣秦桧以莫须有的罪名陷害致死,从此岳家子孙散落天涯。岳霖随其母李氏被幽禁,岳家从此没落下去。
这钮氏夫妇心下自是悲天呼地,大叹命运不济。可想那岳家老三已被幽禁,自然可以可把婚约作废,如此也不能算自家违背婚约!于是私下又忙不迭为女儿另做打算。
谁知这妞芙恬虽生于小门小户,却也自小得父母善养,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通的!听说父母私下毁约,便求告于父母面前“您二人当初既为我选了这门亲事,自然是看上蒋帅门风,当初,堂堂蒋帅府不嫌女儿质蠢粗陋,与结秦晋之好。为何到了今时今日,帅府遭此巨变,爹爹娘亲不想着如何周璇帮衬,而是想着如何置身事外?此等背信弃义之事,恕女儿抵死不从。事到如今,女儿生是岳家的人,死是岳家的鬼。还望双亲体恤!”说完早已泪如雨下。这钮氏夫妇本非无情义之人,听女儿一番肺腑之言,早已动容,亦深感惭愧!也就不再坚持己见,随了女儿之心。于是私下处处关照岳霖母子兄弟,尽量多有帮衬。一晃六年过去,钮芙恬到了及竿之年,由父母主持和岳霖办了简单的婚礼,正式成为他的妻。婚后过得甜蜜,二人相濡以沫举案齐眉……岳霖整日里似乎无事可做,不是静坐于书房翻阅书籍,就是闲时陪妻子母亲走走谈心。
看似安然平淡,她却知道,他心里那道伤口,随着时间游走,早已经溃烂成糜,无法愈合!每次他都在梦中呼喊“父亲、大哥……”然后午夜梦回,汗水湿透了墨发和中衣!她的心也倍受煎熬,是深深的疼惜、委屈、无奈、还有不能言说的埋怨。这样的时刻她总是装作熟睡,不让他看出她的担忧和悲伤!
“潘毠这些年在朝堂上走得平稳,他和何文忠是当年父亲比较看重的学生,父亲常说,潘毠有勇,何文忠有谋。”岳霖说着看向窗外,继续说道:
“听说父亲在狱中,何文忠去探望过,二人曾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直到父亲遇害,朝中大波的同僚为他们请命求情,就连百姓都在为父亲请奔走鸣冤。可他二人未曾为父亲请命辩解过半句。我们家族蒙难,骨肉离散,至此以后曾经门庭若市的常客也如同潮水一般退去,永不再回。大概人走茶凉,说的就是如此吧!这么多年,不曾有过交集的学士大人突然来请,着实令我不解,不过无妨,他既拜帖相邀,我去去便是!”他宠溺地用手摩挲着妻子担忧的脸,抚慰她的不安!他一生坎坷,成长之路荆棘载途,直到她出现在他即将枯竭的生命里。
“我只是有点担心,这么多年的如履薄冰,如若走进朝局便是走进明面,稍有不慎便会招致横祸。”
“你可害怕了?”
她看着丈夫,是啊!自己可曾害怕?不,她是无惧的,因为她相信,正义之神不过是打了个盹,造成人世间这通天之冤,正义之眼不可能永远闭着,当有一天它醒来睁开眼睛,看到尘世的悲伤,也会痛苦流涕心碎不止的。也会让一切进入正确的轨道的,一定会的。
“我不怕,只要有你在,哪怕是地狱我也会毫不犹豫陪你闯进去。”温柔而坚定,这就是他的妻子,一生最爱的人,用柔情一点点地温暖着他冰凉的血液,让他知道了自己还有更好活着的理由!
轻轻揽过她的腰,低头吻住她有点苍白却柔软的唇,由开始怜惜的轻吻变成激烈的吸允,鬼知道他有多么迷恋她身上淡淡的梅兰香,更痴迷她口腔中的甘甜。手游走于她的脊背,感受着她玲珑的曲线,她虽已是孕育过两个孩子的母亲,就是孕育过后的母性使得她女性的特征更出众。每次一靠近她自己就有点把持不住。在她窒息之前他轻轻放开她,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红肿的唇,在最后一刻他强拉回理智,告诉自己还有要事待办,不能现在就要她。
“我去去就回,好生照顾母亲和孩子”她微红的两颊如同两朵盛开的玫瑰,颔首点了点头,目送他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