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眼神猴祖地之中,盘星峰和盘星海在很长时间之后,情绪终于有了些许平复。
一万多年,整整过去了一万多年,他们从未想过有再次相见的时候。这次相见,也与他们当初分别时的设想相差甚远。
当再次醒来之后,发现不仅原本的面貌变化甚大,就连身体也都变得残缺。若不是二人在长达数万年的相处中对对方的灵魂力量相当熟悉,就算再次相见,也有可能错肩而过。全身都被钢铁覆盖着,在这万年岁月间,早已和他们的血肉连在一起,无法分隔开来。亦或者,这本就不是他们的躯体,只是自己的残魂寄居其中,此时得以醒来而已。
他们用唯一可以看见的眼睛看着对方,用仅剩下的左手扶着对方,久久没有说话。
虽然残魂得以苏醒,但由于受伤过重,二人依然不能站立,所以在发现扶云以及老山羊之后,二人并未做出过多反应,只是看着它们慢慢临近,眼神中一片漠然与死寂。事到如今,他们早已不惧生死。或者说,他们很想死去。自己的存活已经没有意义,死去反而是一种解脱。
“二位可是巨人族中的星峰与星海长老?”扶云直接问道。它刚才已经听得很清楚,此时开口询问,也只是想再次确认而已。
盘星峰与盘星海没有回答,只是在听到巨人族三个字时,他们的眼神有了明显的变化,身体也厉害地颤抖起来。
这些神情、动作自然没有逃过扶云的眼睛,他双手挥动,将二人托起,放到了洞穴的石壁处,让他们能够舒服一些。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二人全身早已装满了钢铁,几乎没有知觉。
做完这一切,它在二人对面盘坐而下,老山羊立在它的身边。
“我是三眼神猴一族的长老,万年以前,曾在此见过巨人族的盘上陌等几位长老。在交谈之中,他们提到过二位的名字。我听到二位刚才的谈话,所以才有了刚才的提问。”扶欢说道。
而对面二人在听到盘上陌的名字时,眼神之中的情绪发生了急剧变化。他们抬着头看着扶云,然后用低沉的声音问道:“盘上陌还活着吗?”
他们不怕死亡,但是他们害怕希望,更害怕希望再次破灭。
他们盯着扶云,眼睛之中的期待之色那么明显。
“我不知道。万年前,他们带着族人离开了这里。自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一万年过去了,我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也不知道盘上陌长老,是否还活着。”扶欢回答。
万年以前,它与盘上陌境界相当。但那一战何其惨烈,参战的双方都受伤惨重。那一战之后,盘上陌没有留下来及时疗伤,而是抓紧时间带着族人离开。如若他没有什么其他际遇,怕是早已逝去了。
但它能够感受到盘星峰二人的期待,自然不能将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不知道是否活着,总比知道已经死去来得好。况且之前从二人的漠然来看,怕是早已失去了求生之念,自己何不给他们一点希望,让他们留点念想。
果然,在听到盘上陌成功带着族人离开的消息后,二人眼中多了一丝东西。接下来,他们便开始询问更多关于巨人族族人的问题,扶云也都如实相告,知无不言。
而二人也随着扶云的讲述情绪起伏,久久不能平复。在扶云讲到有两个长老为了尽可能地击伤对手而不惜自爆时,他们忍不住用手捶打地面。但是,让他们欣慰的是,一切的付出终究没有白费,总算有部分族人被带着离开。
他们是巨人族仅存的希望,而自己也有了继续活下去的意义。尤其是在听到扶云说道他们离开的地方就在这片区域之中,二人恨不得马上出发,前去寻找族人的踪迹。奈何此刻的他们还太过虚弱,苏醒的灵魂还没有完全掌控这具身体。
在结束自己的讲述之后,扶云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他问:“你们为何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个问题问得很直接,但也确实是扶云心中最大的疑问。虽说二人的表现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它也需要谨慎确认。毕竟二人“复活”的情况太过诡异,如果一切属实,那它也会在确认之后向二人道歉。
听到这个问题,盘星峰和盘星海沉默了起来。这段经历是他们永远的痛,但是他们知道,如果自己不讲清楚自己的来历,那个叫做扶云的三眼神猴必定不会让自己活命。
如果在不知道有族人幸运逃脱之前,他们绝不会妥协回答,但是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做,他们死在这里。
在沉默了一阵之后,盘星峰开始了他的讲述。
原来,在以巫族为首的异族人进入巨人族领地大开杀戒之时,为了能够为族群保留血脉,以盘上陌为首的长老制定了一个计划,要将一部分族人护送出去。在这个计划中,有一部分人需要担负起护卫的责任,另一部分人需要担负起留守的责任,为突围的族人争取逃亡的时间。他们二人便是留守队伍中的成员,负责死守巨人族的中央王庭。
那是一场结局早已注定的战斗,因为巨人族的精锐都在数百年前随着盘天出征,族中留下的除了他们几个长老境界稍强之外,其余族人的修为都不高。
为了让族人顺利逃脱,留下来的族人们都采取了极端的战斗方式。他们在面对强大且众多的敌人时从不退缩,在力竭之后为了能够多杀一些敌人,也都会选择自爆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为逃跑的族人筑起了城墙,但依旧没有能够将入侵者挡在墙外。不久之后,他们到达了中央王庭,在这里盘星峰与盘星海开始了他们记忆中最后的一场战斗。
在记忆当中,他们并未抵抗多久,就被入侵者击败了,而他们也选择了和其他族人同样的方式……自爆来完成自己的使命。
本以为自己将以料想中的方式死去,没想到自己却迎来了更为悲惨的待遇。在他们准备自爆之时,对方阵营中的几位强者同时出手,将二人禁锢起来,让他们无法行动。紧接着他们的魂魄便被抽离身体,被囚禁起来。
在囚禁期间,不断有人在他们的灵魂之中施加禁制,而他们二人的意识也逐渐模糊。直到在不久前,施加在灵魂之上的禁制在外力的攻击以及某种具有腐蚀性的光束冲击之下变得薄弱,他们二人的意识才得以苏醒。又因为扶云机缘巧合之下将二人带到此处,二人才能够这么快醒来。
醒来之后,他们发现自己的灵魂已被融入现在这副躯体,消失的记忆和万年以来的经历也都慢慢地浮上心头。
想到自己万年以来被仇人当做战斗傀儡,他们的内心除了愤怒之外,更多的是痛苦、无奈。
听完盘星峰讲述之后的扶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向着他们鞠躬道歉。自己变成了现今这副模样,都已经是痛不欲生,想到盘星峰二人的境遇,它也不得不沉默。因为它无法想象,如果同样的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它会有怎样的反应。
同时,它也庆幸自己之前给他们留下了一点希望,要不然,依照二人的性格,必定会走上另一条路。
它告诉盘星峰,只要他们伤势缓解,就会让老山羊带他们去盘上陌离开的地方,看看能否找到有用的信息。二人欣然答应,就此抛开杂念,一心疗伤。
而另一边,背着巫子明逃出狩猎区的巫子山二人来到了羽王关中,但是二人丝毫没有在此停留的打算,而是直接让巫起安护送二人,即刻返回中部。
在二人走后不久,巨人族东部,一件令人想象不到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