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平安,阿畏很快就回到了居住的石屋。这一路上他走的很急,因为他不知道在石壁之后用了多少时间,也不知道这段期间老人怎么样了。
这是他最思念的地方,里面是他最亲近的人。
房间有些昏暗,烛灵散发着可怜的黯淡光芒,在烛灵下方,一个老人躺在床上,看起来异常衰弱。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老人转过头来,看着走进房间的阿畏,眼中甚是欣慰。
“阿畏,你回来了。”老人笑着说道。
“爷爷……”
少年跪在床前,抓住了老人的手。从烛灵散发出的光芒来看,自己至少在石壁后面呆了两天。在这两天时间里,行动不便的老人一定过得不好。
他抬起头,看着老人衰弱的样子,心里很自责。想到自己无力改变这一切,他更加自责。
自责不能改变这一切,却不断地改变着少年的心。
修行以来,他曾是同伴眼中的“目标”,长老眼中的“族之未来”。在那一段短暂的时间里,他努力,他成长,他兴奋。他幻想着自己的以未来,也幻想着老人的以后。
心怀希望,勇猛向前。
也许是想得太过美好,所以老天想与他开个玩笑,在族试中,他成了万年以来第一个无法通过血脉测试的族人。从那一刻开始,所有的事情都改变了。
一切美好的想象都真的成了想象,只能在梦里出现。曾经离得很近的目标,突然变得好远好远,就算是他拼命地向前追赶,也毫无用处。
他沮丧,他怀疑,他哭泣。
最严重的是,那颗曾经勇猛无比的心变得敏感。他会时不时失心疯一般地狂暴躁动,也会时不时一言不发枯坐许久。
谁都不知道在那些时间里,他在想什么。也没有谁知道,他又是怎样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重新进入到刻苦的修行之中。
也许,被他用拳头轰击的地面会懂得他的愤怒,也许流过许多泪水的眼睛也看得懂他的脆弱。
可是,他没得选择。纵管自责,纵管愤怒,他却必须坚毅前行,就算充满苦涩。
看到少年的神情,老人知道了他的想法。他用手摸着少年的头,轻轻地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
……
在房间中点燃火把,阿畏开始准备饭菜,老人的烛灵在角落里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还是同样的肉汤与肉干,只是分量多了些。在喂老人吃完以后,阿畏自己也狼吞虎咽地吃了很多。
接下来便是对老人的腿部进行按摩,只是没有烛灵的帮助,双手按在上面就像按在焦木上一样,没有任何作用。但是他还是坚持着按摩了和平时一样长的时间,在老人的摆手下才停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阿畏才想起来自己带回来的兽皮卷轴,急忙拿出来递给老人。
“爷爷,这是您要我去拿的东西。”
在看到兽皮卷轴的时候,老人的神情发生了变化。他将卷轴放入被子当中,左手轻挥,烛灵被他召入手中。接下来,阿畏看到了让他惊恐的一幕。
在老人用那双干枯的手在烛灵周围抚摸的时候,烛灵内部散发出了不同的光芒。那些不同光芒四处乱窜,混乱不堪。没有过多久,烛灵完全熄灭了。
原本生命力微弱的烛灵似乎完全失去了生命的迹象,在火光下消失无形。
死了?烛灵死了?原本稍有恢复的阿畏震惊地看着老人,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在巨人族中,如果伴生烛灵熄灭,也就意味着它的伴生者也将死去。这个饱经伤痛折磨的老人,终究还是等不到自己有能力改变这一切的时候吗?
但是老人却没有说话,他看着阿畏,神情严肃。
“阿畏,我快要死了。”
老人开口说道,说得很平静。一旁的少年早已泣不成声,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傻孩子,我是快要死了。不过还是可以再撑几个月的,应该可以看到我家阿畏成为一个真正的巨人。到时候,我也就不用担心了……”
“阿畏,你过来。”
老人将阿畏拉了起来,打开之前放到被子里的卷轴。
“这是一种修炼功法,从今天起,除了修炼九天崩以外,你还要修炼这个。”老人说到,少年刚要说话,老人便打断了他,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是现在什么都不要问。等到时机成熟,你自然什么都会知道的。”
“还有两件事情,你必须要记住。第一,没有通过族试之前,有烛灵的地方,你不能修炼这套功法。第二,族试中,不能受伤。这两条一定要做到。在族试前,你修炼的时候就用火把吧,修炼中有什么不懂的,及时问我。”
老人一口气说完,然后就静静地看着阿畏。
少年看了看老人手中的兽皮卷轴,又看了看老人,最后深深地点头答应。
在巨人中,没有通过族试的人不能修行任何功法,如有违背,以叛族之罪论处。
但是,现在老人却教他修炼功法,这在巨人族中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情。
都怪自己太过弱小,才让老人甘愿担如此风险为他找来一套功法,自己唯有抓紧修炼,才对得起老人的苦心。
……
……
第二天开始重复之前的生活,只是修行多了一项内容,提供光亮的从烛灵变成了火把。
卷轴上记录的功法叫《灵源经》,上面记录了巨人族最原始的修炼方法,其中最重要的是记载了巨人族血脉修炼的方法。
按照卷轴记载,巨人族祖先盘王生于混沌之中,为了血脉繁衍,不得不与其他族群结合。由于巨人族血脉强悍,是以他的后代都具有很强的血脉天赋。他们无需刻意修行,生来就可以获得血脉传承。
但是随着血脉延续,后代中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血脉淡薄的情况。部分族人的血脉天赋变得薄弱,甚至有些与常人无异,不能获得血脉传承。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盘王创立了一套适合族人修炼的功法,这就是《灵源经》。除了将巨人一族修炼功法记录其中外,他还将血脉修炼的方法作为最重要的部分也记录在其中。不仅可以解决血脉淡薄的问题,还替族人们开辟了一条血脉进化之法。
简而言之,卷轴上记录了一种如何使血脉进化的方法。不管你的血脉天赋如何,都可以通过修炼来增强自己的血脉,让血脉得以完善,从而获得巨人族血脉中最完整的天赋传承。
当然,血脉的进化困难无比。但如果修炼者体内含有巨灵血脉,又仅仅是想通过族试,则也不算太难。
平静心绪,阿畏开始照着功法上记录的方式修炼起来。
引天地灵气入体,将之融进血脉中,然后按着某种玄妙路径在体内运行。如此循环往复,便能够逐渐改变自身血脉,促进血脉进化。
这对阿畏来说问题不大,因为他早已尝试了很多遍,尤其是在石壁之后,他体内已经形成了一条特定的运行路径。
他似乎在修行上天赋不弱,所以在尝试了一天之后,他成功了。虽然灵气完整运行一次他就会感到很疲惫。
那是一种精神上的疲惫,比身体上的疲惫更让人感受深刻。
同时,他发现在石壁后形成的那条灵气运行路径一直在自主吸收天地灵气,但是运行范围只限定在特定范围,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不管他怎么尝试,都无法影响。
对此,阿畏只能摇头。但觉得不是什么坏事,也就没有深究。
灵气运行一周,他就得休息一下,这些时间里,他会继续修炼九天崩。卷轴之中也记录了一些战技,但是都要求在激活巨灵血脉后才可以修炼。在未通过族试以前,阿畏能够修行的战技依然只有九天崩。
这并没有影响到阿畏,因为将九天崩修炼到第四重本来就在他的预想之中。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在族试中表现出来强大的力量。他想要有所表现,得到神灵的认可,获得一个高阶烛灵。
如果能够得到一个高阶烛灵,或许老人的腿伤能够得到缓解。
修炼功法,修炼战技。阿畏不断地在重复,也不断地进步。
在过去了一个月之后,阿畏的修炼有了明显的效果。
在功法修炼方面,他已经可以让灵气在体内运行三十个周天,最多的时候可以运行到四十次。在灵力运行之时,他可以明显地感受到血脉之中的奇异力量,血液之中有着滴滴点点得血精在逐渐形成。
按照《灵源经》上记载,有上述情形发生,代表着他已经“打开”了血脉进化之门,至少算是初步达标了。
在战技修炼上,他将九天崩修炼到了第三重巅峰,随时可以踏入第四重。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朝前进行着。
在这一个月里,阿畏每日都会询问老人修行之中遇到的问题。他的进步让老人很满意,心情也好了许多。
老人似乎对《灵源经》特别熟悉,每次都会对阿畏的修行起到“醍醐灌顶”的效果。这一切都让阿畏觉得很神奇,他本能地感觉到老人隐藏了什么。那些事情应该很重要,以至于就算是他在生命快要结束之时都不能告诉阿畏,只是让他尽心修炼,在他死前变得更强。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不惜违反族规,教授阿畏修行功法。
可是老人不说,他也就没有问。因为他知道,老人这么做,是在保护自己。
他不能辜负老人的期望,只有不断地变强才有可能在需要的时候能够帮忙。
他一定要在族试中拿到一个好成绩,这是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至于其他的,就顺其自然吧。
正如老人所说,等到时机成熟,他自然也就会知道这一切。
他有一种感觉,那一天,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