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蓝幼兰紧咬住自己的舌尖,却因为太痛而咬破了舌头。
她不过才刚刚受刑,就已经觉得求生无路、求死不能。不知道绿儿是如何挨过来的。扭头看看奄奄一息的绿儿,蓝幼兰眼圈泛红,双眼怒视着纳兰玉珠。她从来没有对一个人,产生过这样滔天的恨意。
春红拼命挣扎着,张着发不出声音的嘴,泪如泉涌。
而纳兰玉珠,却无比灿烂的笑着,仿佛是在看最好笑的喜剧。她甚至让人搬了一把摇椅过来,一边悠悠地摇着椅子,一边闲闲地品茶吃水果。
越来越痛、越来越痛,蓝幼兰不知道一个人到底可以痛到怎样才算是极致。她只知道,就算她把自己的舌头全部咬碎了,也比不上身体上传来的痛的万分之一。
原来受这样的重的刑罚时,不叫出声是容易的。因为这种痛,让人连呼吸都几乎会忘记,更别说再哭喊什么。脑袋里“嗡嗡”作响,渐渐空白。眼前金星乱舞,渐渐变得黑暗。
“心婕、心婕?你要醒了?你能醒来的,对不对……”耳边传来程哥惊喜的声音。
蓝幼兰慢慢的垂下头去,长长的秀发被鞭子高高的抽起,又纷纷扬扬的落下。有的沾染上了鲜艳的血液,紧紧地附在她体无完肤的躯体上,有的卷在鞭子上,硬生生被扯离了头皮。
她要醒了吗?如果能醒来,再次生活在程哥、威哥、爸爸妈妈的羽翼下,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那就让这个自己死去吧,也许在这里死了,真正的自己才能活。
不,她现在还不能放弃,她还没有替春红受完刑。要走,也要走得有意义。还有,她还要见梅大哥最后一面,把他交给小雪姐姐照顾。
至于殇冥逸……至于他……这只狐狸精留在他身边,迟早会把他吃掉。如果他不那么自傲,也许自己的死会将他点醒。只是,他说爱上了自己,这话有多少可信度呢?
蓝幼兰终于眼前一黑,对一切都没有感知了。鞭子抽得再重,竹签夹得再紧,她也像只木偶一般,一动不动。
持鞭子的大汉收了鞭,回身向纳兰玉珠禀报说:“大王妃,蓝王妃昏过去了。”
“嗯?”纳兰玉珠对身边的五儿轻轻呶了呶嘴,看着一旁的盐水桶。
五儿会意,轻快地对那大汉说:“把那桶水拿去,浇醒她。这刑罚还没完呢!”
“是”大汉不敢不从命,拎着水桶走到蓝幼兰面前,举起桶的手有些颤抖。
先前是那么鲜活美丽的一个人儿,居然被他们折磨成了这个样子。不是第一次充当这种角色,却是第一次,他的心里充满了罪恶感和惶恐感。
盐水一淋下去,蓝幼兰活生生的从黑暗中被扯了出来。那火辣辣的痛,就像有无数根钢针正争先恐后地扎进她的身体。
“啊……”她终于发出了长而惨烈的哀叫声。
纳兰玉珠“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软软地说道:“蓝妹妹,这才刚受完绿儿那贱婢的份呢。若是受不了,春红这蹄子的份,就让她自己来受吧?妹妹若真就这么去了,姐姐可是会伤心的吖。”
“嗯!呜呜……嗯、嗯!”春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被牢牢钳在侍卫手里的手臂,已经挣扎出一圈青紫的瘀痕。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蓝幼兰尽量昂着头,平静地看着纳兰玉珠,说:“来吧,继续……今天,你要是打不死我,你会、后悔的……”
“你!”纳兰玉珠从没见过这么硬骨头的对手。别人被打成了她这样,不是哭爹叫娘,就是向自己求饶,她却还在向自己放狠话!纳兰玉珠气得完全失去了理智,指着蓝幼兰一叠声怒吼道:“给我打,给我狠狠打!”
角门上一个御前侍卫魏萌,在当选入宫前隶属殇冥逸的麾下。他曾见过殇冥逸在清感寺和蓝幼兰一起的情形,虽然不能确定殇冥逸对蓝幼兰的感情如何,但纳兰玉珠如此残忍,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魏萌悄悄的从角院的暗岗上退身,问了外面几个暗哨处的侍卫,火速赶往薜藕院去报信。
他一边走一边懊悔,若早知道纳兰玉珠如此残暴、大胆,就应该早些来报信!但愿那蓝王妃不像她的外表那么娇弱,能支撑到殇冥逸去救她。
殇冥逸走到梅惜敛的门外时,梅惜敛已沐浴完毕,正盘坐在床塌上运功静息。听见殇冥逸的脚步声停在门口,他右手微扬,房门应声而开。
殇冥逸并不觉得奇怪,从容地举步走了进来,坐在主座上,冷冷地扫了梅惜敛一眼,直奔主题:“皇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暂且没有性命之忧”梅惜敛也直接给了他最终答案。
“那你为何调谴了江湖中人来假扮侍卫,甚至连本王都不能接近皇上?”殇冥逸言语变得有些犀利:“虽然本王知道梅兄是清心寡欲之人,但如此做法,难免会使人生疑。毕竟在天下江山面前,能保持清醒的人,没有几个。”
“梅某说皇上暂且没有性之忧,并不代表皇上现在没事”梅惜敛睁开眼睛,淡淡地看着殇冥逸:“正因为王爷您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梅某不能在此时让王爷您接触皇上。”
“你怀疑本王会趁人之危,做出篡夺江山之事?”殇冥逸冷笑道:“难道梅兄也相信民间传言,认为本王才是那个对垠钥国的皇位虎视眈眈的人?”
梅惜敛弹了弹有些折皱的衣襟,起身道:“若真是如此,皇上就不会在危急时刻,选择来汝阳王府暂避了。他也不必如此费心,甘愿承受常人都未必能忍受的痛苦,来保全王爷您。但这是皇上对汝阳王您的信任,却不是梅某对王爷您的信任。先莫说冠冕堂皇之言,请王爷您扪心自问,难道您对这万里江山一点也不心动?难道您曾经没有不甘于臣服在一个九岁幼童脚下?”
殇冥逸目光烁烁地盯着梅惜敛,感觉自己已经被他完全剖析,坦诚地承认说:“有,本王当然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本王绝不会做出弑君夺位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若非如此,这垠钥国的帝位早就变更了!”
“梅某并非大忠大义之人,亦非喜欢多管闲事之辈。你们皇室之间的帝位之争原本也不关梅某什么事,但皇上的安危关系着梅某一点私事。所以,在梅某未查明事实真像之前,梅某要绝对保障他的安全。如果王爷真如您自己所说的那般忠于社稷,近两日请不要接近皇上,并想办法让皇上在汝阳王府多留几日。”
“你到底是什么人?”殇冥逸也站了起来,走到梅惜敛的面前,逼视着他。
梅惜敛定定地回望着殇冥逸:“一介隐匿于世的江湖人士,如此而已。”
殇冥逸仔细地审视着他,越看他越觉得熟悉,这也是当初第一眼看见他时,让他留下来的原因之一。对他,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不记得是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