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姐,您的晚餐好了。”小梅的声音传来。
“先放下吧,我还不饿。”叶瑾年淡淡的开口,不知不觉间那最后一丝光亮也已经隐迹在了地平线,穹苍上升起的银月清清冷冷,脉脉月光细碎的落入掌心,仿佛一层柔美的薄纱。
身后许久没有回答,叶瑾年微微拧了眉回头看向小梅,仍旧是那张甜美的脸庞,却较平时多了几分警惕,显然白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让小梅对她提升了防备。
房间里萦着淡淡的饭香,叶瑾年空空的肚子也跟着抗议起来。走到摆着晚餐的桌边,叶瑾年抬手舀了一口汤递到嘴边。鼻尖熟悉的味道昭示着汤里的成分没有改变,看来洛尔斯是有意不想要她留下这个孩子。
“小梅,外面来的客人是谁?”手里的勺子重新放回碗里轻轻搅动,叶瑾年随意的问道。
她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洛尔斯脸色变得那么快,心里也隐约有了一个猜测。如果来的真的是那个人,那或许她还可以再赌一次。这个孩子已经不能再由着她耗下去了。
“小梅不知道,小梅的任务只是照顾小姐吃完晚餐。”小梅的声音没有起伏,公式化的回答,眼睛死死地盯着叶瑾年的汤碗。
叶瑾年不满的蹙眉,干脆将手里的餐具丢到桌子上,抬头问:“那洛尔斯有没有说起,假如我不吃,你要怎么办?”有小梅看着,她也就没了再有吐出去的机会。
“少爷没有说,少爷只是吩咐小梅一定要看着小姐吃完。”小梅回答,但同时也用行动证明,假如叶瑾年不吃,她会一直在这里守下去。
“那好。”叶瑾年说着站起身,看着快速拦在自己面前的小梅:“我现在还不饿,等我见完洛尔斯之后再回来吃。”
“少爷现在有客,叶小姐还是先吃晚餐吧。”小梅固执的不肯让开,语气里也带着有些强硬。
“让开。”叶瑾年眼底升起一丝不耐。
“少爷现在的确不方便见叶小姐,”门被再次推开,一身黑色外衣的成铭缓步从外走进,蓝色的眸光淡淡扫过房间中央僵持而站的两个人,薄唇微扬,“如果叶小姐有事,成某愿意代劳转达。”
小梅见到进来的人是成铭,微微松了口气,自觉的避让到了一边。
“小梅,你先出去,想必叶小姐现在应该已经有食欲了。”成铭在房间里随意的转了转,然后转身吩咐道。
“是。”小梅立即应了一声离开,临走时不忘将门关好。
门一关上,成铭立即就拿起桌上的餐盘快速的走进卫生间,有条不紊的将碗中、盘里的食物倒进马桶中,冲水,看着它们翻滚进下水道,然后再拿回来摆放好,且在位置上细心地伪造出用过餐的痕迹。
叶瑾年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成铭做好这一切,眼里没有丝毫的意外。
她自认不会是什么善男信女,对于伤害过自己的人也绝不会轻易放过,更别说是要出手相救。
下午在车库千钧一发,她奋力的一推让楚若免除了被洛尔斯击杀的厄运。楚若欠自己的债总会有了结的一天,她这么做目的只为的就是给自己留一条有利的后路。人往往会在突发的变故下失去基本的判断,就好像楚若只看到成铭走向洛尔斯的动作,却没能看清他眼底那份恳求。成铭,终究还是舍不得楚若的。
而此刻成铭出现在自己房间,又默默帮自己解决掉了眼前的麻烦,无疑是在用行动告诉自己,白天里救下楚若的那份人情,他成铭领了。
楚若,那个外貌柔美娇弱心肠却阴狠歹毒的女人,却有着成铭这样的人真心的守护着,何其幸运。可惜,在她的眼里只有南宫明旭。
想起南宫明旭,叶瑾年的眼神微黯,有些事不是她不承认就能够被否定的,她其实已经开始相信了南宫明旭的话,当年的那场失踪,是父亲放任甚至是参与发生的,进而引发了接下来的一切。
说到恨,那份徘徊在生死间的痛苦她没有忘记,但也许是真相的冲击,也许是邵司佑的呵宠,总之,是淡了。
尤其是在知道自己腹中这个偶然的宝贝出现以后,之前纠结于心的很多东西,本就开始消散的速度又加快了不少。
这是她不曾期待的意外,之前她一直很小心,不是不想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而是因为她想给邵司佑一个最完美的圆满,但既然上天替他们安排这场意外,她就一定会拼尽一切去守住。
“叶小姐刚刚‘用完’晚餐,不适宜太早休息。”成铭‘收拾’好一切,用餐的时间也差不多足够了,成铭淡笑的看着叶瑾年:“琳达跟维尼管家现在正在外面督管工人们重新安装射线器,夫人一个人在房间里,我的建议是,您不妨去她那里坐一坐。”
修长的手指端起餐盘上的残余,这种动作丝毫没有损坏成铭的风度,稳健的向门口走去。
“谢谢,我会去的。”叶瑾年微笑着对他的背影道谢,虽然是在还自己人情,但谢字是不该少的礼貌。
至于晚姨那里,洛尔斯之前是说请自己来这里是因为晚姨喜欢热闹,那她倒是真该去拜访一下她。
“我只是不习惯欠人。”成铭的脚步顿了顿,淡漠的解释道,手在拉开门之前又快速的补充了一句:“少爷在一楼的正厅里会客。”
说完,人已经快步的离开了房间。
叶瑾年先是一怔,随即淡淡的笑开。
大厅里的灯光不算明亮,淡淡罩着一层暗黄色古朴的晕,透出一股年代的庄重沧桑。
宽大的沙发主位上坐着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头发斑白,炯而有神的蓝眸中沉淀着世事沧桑后的睿智精明,薄利的唇微抿,不怒而威。
在他身后笔直站着的几个人,个个眼神冷漠,气质寒冽,洛尔斯站在右侧最靠近他的位置,一改往日不羁随性的模样,姿态恭敬。
沙发侧位上的男人的男人三十来岁,薄薄的唇紧抿成一线,浑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强势疏离,褐色的眸子里敛着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