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迷雾
后来大些了他才知道,母后死了。父皇把母后封在了这里面,他不喜欢他父皇,为什么没有好好保护他母后?有时候太傅教习后,他走在路上,还能听到一些宫女的闲聊。说三年前他母后是剖腹把他取了出来,鲜血流了一地,还把关雎宫一把火烧了。
他坚信是父皇害死了母后,却在那里说爱着母后。他恨父皇,恨他杀了母后,让他没有一个撒娇耍赖的人。从小,他就学着让自己强大,学着不哭,他要有一天超过父皇,他会保护他的妻子,不让她受一点伤害。
上官燕迟闻声一愣。是了,阮儿从小就知道这冰里封着的事他的母后。这个孩子成熟的让他觉得惊悚。一个三岁大的孩子,竟是这般心思。到真真是七哥的孩子,那阴着的脸一个表情。
“八叔没有骗你,你父皇在边疆看见了你母后,我这才来接你。”别说阮儿不信,他也不信。一个死了三年的人,怎么可能死而复生?更何况,这尸体还躺在这里。
但是七哥的书信来的很快,这信鸽估计也是千挑万选出来的。若不是那么激动,怎么会如此着急。他的若漓,也是三年没有音信了,仿佛在这个世间蒸发,他派了多少人去找,也不曾找到。
三年前一场谁人都不理解的赐死,铸就了今日的悲凉。都说苦尽甘来,为何他们只剩下苦尽,还没甘来,尸骨已凉。
“真的?”上官阮眨着大眼睛,小手爬下床榻紧抓住了上官燕迟的袍角。
阿念曾告诉他,只要你想要什么,就抓住那人的袍角,那人就会带你去。现在,他抓住八叔的袍角,他要去见他的母后。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兴奋,他觉得他的小心脏要跳出来了。
“恩,阮儿要准备什么东西吗?准备好了,咱就出发。”将袍角扯出来,上官燕迟叹息一声,弯腰将上官阮抱起。
“没有了,我们快走。母后还在等着。”催促着前行,上官阮嘴巴都咧了开。
“恩,这就走。”
“等下。”大眼睛咕噜噜的转着,在这稚嫩的小脸上,更显喜人。
在上官燕迟怀里跳下,上官阮小跑着到了玄冰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母后,阮儿就来看你了。”
门外,有茶盏猛地摔落,啪的一声。
上官阮皱眉,今天是个好日子,这阿念怎么这么不小心?
阿念是他在众宫女选的一个长得还算漂亮的宫女,从小就陪在他身边。从来没见过她摔杯子,她似乎比他还要珍惜母后宫里的物件。不过这人对他很好,应该说除了父皇还有这些叔叔们,就是阿念对他最好了。所以他也不拿阿念当外人,一来她从来不犯错,二来她总是偷着给他做好多他都没听过的东西。
上官燕迟却是阴着脸,大步迈出关雎宫“哪个不懂事的奴才,竟敢摔关雎宫的东西!”
“奴婢……奴婢……”阿念一身翠绿色夹袄,发鬓上单无发饰。
“八叔。”上官阮在关雎宫里走出,止住了上官燕迟的呵斥“阿念,今个你犯了个大错。”
“奴婢……奴婢该死……”她跪在那里,身形在颤抖。
“你确实该死,砍你一百次头都不够。”上官燕迟闷哼。
“罢了,八叔。今个不是还要启程去见母后嘛,我们就不要跟阿念置气了。我们快些走吧。”拉了拉上官燕迟的衣袍,阮儿面上并无愤怒。在他而言,去见母后是最大的事。
“太子、要去见谁?”阿念将头抬了起来,眼底有丝异动。
“我母后没死,我这就要去边疆见我母后。”阮儿说着,嘴角扯的更是大了,似乎要将整个脸都占上。
“真好。”阿念站起,嘴角终于也有了抹笑意。那样的温柔,那样的看不清晰。
“不跟你说了,我们要快走了。”当上官燕迟抱着上官阮走远,再也不见了踪影。阿念终于苦笑出了声,她单手附上面庞,在脸角一扯,一个人皮面具被捻在手心。
在边疆初闻逝儿毙逝的消息,她一怒之下辞了官职,逍遥世间。她不想见得人,不想念的人,谁找的到她?
后来,她静了一年,终于决定来宫里。只是再也不露容颜,她潜伏在阮儿身边,每日伺候着她的儿子,一待就是两年。
绿色夹袄微微一挥,她的身影当即远去。
策马挥鞭,扬起无数尘土,驰聘在当年征战沙场的路上。
十多日的路程,当她赶在上官燕迟之前驾马停在威城城楼下时,谁人都猜不出她此时的激动。
城楼上,那个一身火红的女子,忘不掉的容颜,笑靥如花。
踏马而起,她平行于威城城楼,脚点枯树,当即跃上了城墙。
“点状元啊,哥俩好啊……”城墙上,女人跟一帮士兵在玩划拳,桌子上有些酒碗,碗里还有没喝的白酒,撒的地上都是。
冷聿憋屈的坐在一边,斜眼瞅着谷雪,这……哪里是个女人!
辛若漓却是大笑,这人还是以前的脾性。
似乎察觉到陌生气息,冷聿斜眼扫来,见到辛若漓微楞。
她如何来了?听闻她三年前就消失了,怎么又是出了来?莫不是听到了尹逝出现的消息?倒是好灵的耳朵。
“雪儿,一切可好?”她踱着步子,就如走在刀尖上。
谷雪正在罚人酒喝,此时一听,好奇的扭头。一个其貌不扬,一身长白色衣衫的女子笑着望着自己。说来也是奇怪,一眼之下,那容貌平常之极,只是那双眼睛却浩瀚明亮,生在这张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脸上,倒是有些可惜了。
“你是哪位?”看她苦笑漫过脸庞,略带哀伤的看着她,谷雪只觉脑袋上一股凉气冒了上来。
“雪儿失忆了?”辛若漓轻笑,还想要说什么,终于是被一声叹息所替。伸手端起桌子上的酒碗,张口把里面的酒喝尽。
“辛大将军……”冷聿蹙眉,正欲上前,却被辛若漓一挥手挡了住。手中,还举着空了的酒碗,她冷冷瞥了眼冷聿,似笑非笑“四王爷,这些是女人间的一些私事,王爷一个大男人,凑什么热闹?”
她的声音多了些别样的意味,杏眼一扫而过,冷聿当时噤了声。
他可以在上官西楼面前肆无忌惮的说雪儿不是逝儿,唯独在这辛若漓面前,他不敢确定。两个一样奇怪的人,做事让人无法捉摸,无法预料。谁人又知道辛若漓究竟知不知道这事?
“你认识冷聿?”谷雪从头到脚打量了辛若漓一便。这个女子,眉宇间有抹英气,到不似一般女子那样。说起话来又不是扭扭捏捏,大气而冷傲。这是谁?一开口就叫出了她的名字?
“我还认识你,谷雪。”偏于现代的举止,辛若漓将酒碗放到桌子上。她看着她,想要在她眼中看到什么。只是,她眼底一片清明,再无其她。她终于是忘了么?忘了曾经的最爱,忘了曾经的人,曾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