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复原本听不懂两人讲的啥意思,但见武老大忽然动怒,连忙在桌下轻轻踩了林维扬一脚。
林维扬也觉酒多失语,刚要转口岔别的话题,见姓武的起身只是让门口的人进屋来倒酒,也就干笑两声,没再多嘴。周复忽然说道:“我妈一直喊我阿福,自打前些日子叔叔教我认字儿以后,我就跟婆婆说我叫周复了。”
林维扬一愣,没接这茬。武老大原本没正眼去瞧周复,听他此刻插话,哈哈笑道:“咱大老爷们儿的,名字叫啥不重要,喝酒喝酒!净提这些干嘛!”
林维扬接道:“就是就是,喝酒!”
“林哥说得好,名号是靠拳脚打出来的,管那些闲人怎讲!”周复见两人重新又热乎起来,正觉宽心,恍惚中好像听到姓武的“嘿嘿”一声冷笑,心中悚然一惊,回想这姓武的先前说的话,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再去想时,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待得两人将细节议定,武老大称事先走,随后另有人过来把林维扬和周复带往后街一个叫辛庄的园子里住下。
进屋后,林维扬自顾忙着晚上事情的各种准备和诸多细节。周复终究少年心性,斜靠在帐中颇觉无趣,便想出门转转。林维扬前几年跟随萨德尔出来跑,每次到苏州来都会住在这个辛庄,知道这里是姓武的地盘,所以也由得他出去走走,只是关照他不许出园。
周复漫无目的地在园中瞎绕,走过长长的回廊,向西转了几个弯,眼前豁然开朗,一段矮矮的浅绿色仿古式围墙将园子延伸到了西去的紫竹林中。
穿过圆扇形小门,迎面花木扶疏,夹道两侧。周复缓步前行,轻闻脚下潺潺流水,周身衣诀拂柳穿花,置身于此幽径小园,淡淡晨曦之下,顿觉秋色如水。
花木掩映下,一些乱石夹杂其中,高一些的错落成假山,低一些的就地铺成石桥,周复暗自感叹江南风景果然比北边秀美多了,更遑论广漠无边的阿富汗了,不知道林大哥家的那个什么扬州又是怎样一番景象。正自出神,周复被路面上一簇突然露出的草藤绊倒在地,他起身顺势坐在旁边的石块上歇息。
“丑八怪,不得本小姐准许就敢随便进来,没一跤绊死你算你走运!”一个脆生生的女子声音从背后响起。
周复闻声掉头,只见身后的山洞中走出一个紫衣少女来,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边扔下左手的草藤轻拍手中尘土,边怒气冲冲地瞪向自己。
“好端端绊我干嘛,这园子你家开的么,这么蛮横?”周复忽然觉得膝盖处有些痛痒,卷起裤脚,果然有密密麻麻好些根针尖大小的碎刺戳在小腿上方,不由也心中微微有气。
“你定是那姓武的小子安排住进来的,对不?”那少女见他面现痛楚之色,反而转怒为喜,说道:“谢天谢地,没让雷公草把你给扎死!”
周复问道:“我无缘无故又没得罪你,小姑娘家怎地口齿这么恶毒?”
“骂你那便怎样,好人会和他在一起么?”紫衣少女嘴上还是锋利,眼珠滴溜溜往周复周身上下打量,语气已是缓和不少。
周复回想起武老大之前言行,心中暗想,你这句话我倒是赞成,回过神来想想好像又不对,心中一气,干脆低头不去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