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复看着远处漆黑河面，叹了口气，心中暗道难怪林大哥说自己面和心软婆婆妈妈，连个小姑娘都摆脱不了，侧身看着武小菲喜笑盈盈地望向自己，于是靠近她耳边轻声道：“我们走，得找个生面孔的船。”
武小菲晃着脑袋想了想，点点头笑道：“你这傻蛋居然有长进了。”说着走近河岸跟姓陈的老船夫寒暄几句便把他打发走，拉着周复的手在岸边来回绕行一圈，最后挑了个船身干净的灰色木船，两人便跳上船去。
周复让船公往北划去，划船的是一对中年夫妇，见周复和武小菲两人言语切切地靠在一起，头扎蓝花布的女人打趣道：“你们小两口逃婚的吧，这么大半夜的跑出来。”
武小菲面色一红，恼道：“你这个大婶怎么说话的嘛，人家还没婚配好不好？”旁边周复说道：“我们兄妹去扬州探亲，船老大你划稳当些，我这妹子身子弱，有些晕船。”
撑浆的女人听说两人是兄妹，这才不开玩笑，武小菲轻轻去刮周复的鼻子：“你这坏家伙，你才身子弱呢，自己晕船却往我身上赖。”
两人在舱里正互相拌嘴，忽听得河面上远远传来叫喊声：“快停船，把姑娘给我交出来，皇军便饶了你等性命。”武小菲听这喊声清晰，像是从不远处传来，冷笑道：“船家你就停下船来，我看谁敢来逮我？”周复这些日子也见惯了日军在中国各地横行霸道，悄悄摸起藏在裤管的枪，却听道船头女人低声道：“小姑娘别乱嚷，不是喊我们的。”
周复透过船幔向外看去，只见侧后方数十丈处两条船如飞般前后追赶，凝目看去，只见前面一船的船头站着一个头戴斗笠的灰衣汉子，双手操浆疾划，舱中坐着一个白衣女子蜷缩在一旁。后面那船悬着太阳旗，船身稍大，七八个日本兵围站船身，喊话的是一个小胡子中国人。武小菲也凑过来看去，边说道：“这帮日本人真该死，阿福哥你说我们救那两人不救？”
周复瞅着前后两船乘着风速越驶越近，前船的斗笠汉子臂力甚大，双桨齐扳小船便冲出丈余，但后船明显船速更快，而那群日本兵显是成竹在胸，要不然早就开枪了。周复反身问道：“我倒是想救，可咱们有这本事么？”
武小菲噘起嘴道：“那也未必，你看到日本人怕了不是？”
周复心下也暗自盘算，倘若武小菲不在身旁，说不得真会停下来去管下闲事，但眼下身边有年轻姑娘，碰到兵匪自是躲还来不及，又怎能轻易自投险境？而且自己并不会水，在这船上动手只怕也是空有好心却力不能及。
眼看着日本兵渐渐失去耐心，小胡子身后两人举枪便要瞄射，小胡子喊道：“你要是再不停，皇军开枪了！”
小船上摇桨的男人侧眼看去，凄然转头向船尾的白衣女子看去，走神之际速度便慢了下来，后面的日本船转瞬间追上了前船。一个日本兵甩起长钩拖住还待挣扎的小船，戴斗笠的男人放下双桨，举起脚旁的铁棍狠狠向绕住船尾的钩子砸去。“砰”一声枪响，日本兵举枪射中他右手，噗通声响铁棍掉落水中。
未待多想，周复拔枪射向开枪的日本兵，“砰砰”两声，船头两兵应声倒地，武小菲没想到他会开枪不由吃了一惊，他们船上的中年夫妇闻声回头，更是吓得魂飞魄碎，而那船上其余的日本兵叽叽哇哇喊叫着纷纷掉转枪头向这边瞄来。
“厓美嘚秋筱既萨玛科科利吺！”武小菲没有任何征兆地忽然走出船幔，周复大惊之下，左手狠狠拽住她衣袖，忽见对面日本兵却是愕然放下枪来。“小菲……”周复刚一开口就被武小菲甩开手道：“阿福哥，你别讲话！”
对面船上被吓傻了的小胡子翻译见武小菲现身，张口结舌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只见武小菲面色冷冷，口中却是叽里咕噜说着日本话，边说边扬起左手腕，说也奇怪，船上的日本兵虽然满是仇恨之色，却是愤愤然掉转船头向来路划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