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佩彻涅格哨兵举着火把摇摇晃晃的登上箭楼,骂骂咧咧的紧了紧了身上的衣服。这么寒冷的天,守夜放哨可不是一件舒服的事。哨兵朝营地外边张望了一下,四周黑乎乎的什么都没看到。这是堂堂草原王者佩彻涅格汗帐所在的萨鲁坎营地,叛乱的保加尔人已经被杀得魂飞胆丧,这个时候谁敢来萨鲁坎惹事?哨兵松懈的坐下来靠着箭楼开始打盹。
在积雪的土堆后,有几个晃动的黑影。阿巴丹瞪大眼睛看着眼佩彻涅格人的营地,佩彻涅格人随水草而居,不建城市,就算汗帐所在也就是用木栅围出一个营地,营地内部用高车相连,曲还连锁。汗帐设在最中心的位置,往往是最高的丘陵上。
阿巴丹碰了碰趴在旁边的者温,朝着营地中央的方向指了指,者温眯着眼睛看见黑暗中影影绰绰的侧影点点头,根据经验那个方向多半就是汗帐所在的位置。阿巴丹兴奋的低声问道:“那现在就动手?”,者温严厉的等了他一眼,训斥道:“你既然自告奋勇参加偷袭,就必须听从我的命令,擅自行动别怪我不客气。”
阿巴丹挨了训也不以为意,继续缠着者温问道:“等会怎么动手?”
者温看了看形势,低声对周围的人安排道:“等会我翻进木栅,找机会到箭楼上干掉哨兵。你们几个悄悄的过去,挖松木栅下边的土,注意不要让敌人发现。然后把绳子套在木栅上,另一头套在上战马。等我举起火把挥三下,你们就使劲打马,把木栅拉倒,明白了么?”。
见众人点头应允,者温检查了一下身上背着的马刀和小手斧,一溜小跑到了木栅墙下的阴影里,见左右无人一个箭步蹬上木栅,两个胳膊一用劲就翻过墙来。者温仔细的四下观瞧,整个营地都是静悄悄的。确定没被发现后,者温招招手示意同伴们可以过来挖土了。自己隐匿身形来到箭楼下边,蹑手蹑脚顺着梯子往上爬。
眼看快要爬上箭楼,突然箭楼上的哨兵被惊醒,迷迷糊糊的探头从楼梯口往下看。者温和哨兵都是一愣,情急之下者温拔出手斧用全力猛掷过去,哨兵还没来得及喊出了,就被一斧子深深的劈在脸上。者温三步并作两步跳上箭楼,手起刀落结果了还在挣命的哨兵。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的者温心有余悸的长出了一口气,要是被哨兵这一嗓子喊出来,今天的偷袭肯定就会失败。者温稳定了一下情绪,举起箭楼上的火把,朝黑暗中打起了信号。
“谁在箭楼上”,者温的举动很快被营地里的其他哨兵发现,话音未落,只听哗啦一声巨响,长达二三十米的一大片木栅被拉倒。看到这个情况哨兵慌忙叫喊:“敌袭,敌袭”,没叫几声就被箭楼上的者温用弓箭挨个点名,剩下几个的抱头鼠串。
离营地百米远的地方埋伏着药勿葛的两千铁骑,所有人都静静的牵着马,站立在雪地中,远远的眺望着敌人的营地,间或有人检查一下自己的弓箭。突然队列中有人指着箭楼惊呼道:“看,火光”。阿尔斯兰大喊一声:“全体上马,跟我冲啊!”
阿巴丹这时候已经冲进了佩彻涅格人的营地,正到处砍杀从睡梦中惊醒的佩彻涅格人,者温在箭楼上大声喊着他的名字:“阿巴丹你个混账,不要冲太远,守好栅栏缺口”。阿巴丹杀得兴起,含糊的答应一声,随手夺过一个火把,开始到处点火。
佩彻涅格大可汗古楚格今天睡得很晚,在讨伐保加尔叛军的战斗中他腰部受了伤,虽然回来敷上了药,但是一直非常疼痛,今天他也是辗转反侧了好久才迷糊睡去。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门帘呼的一声被人推开,有人惊慌的推搡着他,喊着“大汗,快醒醒”。古楚格一下被惊醒,定睛一看,叫醒自己的是亲卫将领,莫名其妙的问道:“怎么了?”
将领指着门外喊道:“有人袭营!”古楚格大吃一惊,披衣而起,掀起门帘,看到营地不少地方已经燃起了熊熊火光。古楚格惊怒交加,问道:“袭击我们的是谁?有多少人?”将领仓皇回道:“好像是乌古斯人,他们已经冲进来了几千人,不知道后边还有没有。”
古楚格的心沉了下去,因为寒冬缺衣少食,自己把部落分散开到各地就食,身边只留下来三千帐,如果敌人有几千人那么今天多半是凶多吉少了。古楚格匆匆穿上衣甲,同时告诉亲卫将领:“赶快派人冲出去求援,另外把大纛树立起来,让所有部民朝大纛靠拢,坚守待援。”
将领应诺而去,古楚格穿戴完毕,推开门帘只见营地的火越发大了,影影瞳瞳中看不清有多少敌人在冲杀。肋下伤口的剧痛让古楚格倒吸了一口气,他还是忍住剧痛大喊一声:“吹起号角,竖起大纛,让部民向我靠拢,坚守待援!”
这时候正在营中往返冲杀的阿尔斯兰等人等到号角响起,齐齐向汗帐方向看去。有眼见的惊呼道:“看,佩彻涅格人的狼头大纛”。阿尔斯兰大喊道:“古楚格必在狼头大纛之下,吹响号角聚集兵马,一起杀过去。”
首先杀到汗帐附近的是乌古兹,逐渐聚集在古楚格身边的亲卫分出四五骑想对付乌古兹。乌古兹大吼一声,挺起长矛隔开迎面冲过来的一骑,拔出马刀反手一拉,敌人哀嚎一声,没有来得及披甲的肚子被划出一条长长的伤口,肠子喷涌而出,眼见是活不成了,乌古兹也不回头,左手刀右手矛连续杀死多人。
古楚格见他如此骁勇,正要安排人去抵挡,只听黑暗中有人大喝一声:“古楚格”。古楚格下意识的偏头一躲,一根铁箭带着风声从古楚格耳边飞过,直直射进身后的一个亲卫胸口。只见射箭的汉子大喝一声丢下弓箭,持矛冲杀过来,这位比乌古兹还要勇武,一个照面就捅死一个亲卫。其他几个亲卫挺矛想挡着这个汉子,只见他一抖铁矛,划出一个半圆,精妙的一招就隔开了所有亲卫的长矛,大吼一声,催马直撞而入,拔出一根硕大的铁锏左右乱打。铁锏是一种没有锐角的厚重武器,全靠力大猛砸,是常见的破甲兵器。这个汉子神力惊人,凡是被铁锏打中的人无不头破筋折,硬生生被他冲开一条血路。其他亲卫措手不及之下被他杀上丘陵。汉子怒吼道:“古楚格,者温取你狗头来了”,用矛架开赶来救驾的亲卫,挥锏朝古楚格猛砸。
古楚格重伤未愈,没法和者温对战,只有狼狈的滚鞍下马,急中生智撒腿就跑绕着大纛转圈,者温一方面要分散精力对付亲卫,另一方面受到大纛的影响,砍不到古楚格,眼看佩彻涅格人在大纛附近越聚越多,阿尔斯兰等人被阻挡在丘陵之下陷入混战,靠近汗帐的乌古兹和者温逐渐陷入了危险。
就在这时,营地外响起一片喊杀声,又有无数骑兵冲进营地,有人惊呼道:“是可萨人,可萨人来了”。阿尔斯兰振臂欢呼道:“可萨人赶到了!我军必胜!”,士气大涨的药勿葛骑兵前仆后继的朝汗帐发起冲锋。乌古兹也发了狠,丢掉长矛跳下战马捡起一把巨大的双面斧,也不管招架敌人的攻击,埋着头连连虎吼一边发力猛撞一边在敌人丛中乱挥,杀得热血四溅。阿尔斯兰着急的朝乌古兹喊道:“砍到大纛”,乌古兹怒喝到:“者温掩护我”,翻身下马抡起大斧就朝着狼头大纛猛砍。者温见状挥舞铁锏朝着逼近的敌人劈头盖脸的猛砸,无数长矛被沉重的铁锏拦腰砸断,者温间或刺出一矛,无不中的,转瞬间连续刺到四五人,古楚格的亲卫们被者温的气势所慑,包围圈为之一松。
只听沉闷的轰隆一声,佩彻涅格人的狼头大纛轰然倒地,和药勿葛人的欢呼相对应的是佩彻涅格人的慌乱。见大势已去,古楚格在亲卫的护送下冲出营地,逃向了夜幕下的草原深处。剩余的佩彻涅格人不是被药勿葛人和可萨人杀死,就是仓皇的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