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安静极了。除了偶尔风吹过,周围再无其他,甚至连鸟兽都少的可怜。无夜皱眉,虽然他已是许久不曾来过这彩云上,但印象中也不是如此萧条的啊!
白骨精走在最前面,自从自己因祸得福有了这一身法力,相对的,也获得了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她本可以选择置之不理,可是这大概是她报恩的唯一途径了,所以她才无法视而不见。
几不可查地叹出了声,白骨精回头,看向众人。
无夜当了几千年甚至几万年的妖皇,对于彩云山的现状想必早已看出了不对劲。桃夭与子安反倒是比以前更好了,尤其是两人的手还紧紧扣着,显然经历了这次的失散,两人会更加珍惜眼前拥有的片刻。再来,便是狐十八,明明是个孩子,可是那双眼睛却露出了沧桑,让人忍不住心疼。
白骨精没说什么,又默默地转身,身旁总觉得空落落的。那种明明不是一个人,却甚似一个人的寂寞真的很难熬。
桃夭觉得,只要有子安在身旁,就没什么可怕。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她是无牵无挂。侧首,看向子安,那刚毅的脸庞似乎隐隐有着怒气,还有那拧得很紧的眉头,都在在昭示着这个男人糟糕的心情。
紧了紧交缠在一起的手,桃夭试着安慰子安。子安回眸,正对上桃夭担忧的眼,心中一紧,回了个勉强的笑容。
“前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受不了周围压抑的气氛,桃夭随意地问道。
白骨精顿住,转身,那对深陷的眼窟窿正对着桃夭。“魔界之门。”
“那是什么?”桃夭紧追着问道。
这一次白骨精没有那么快回答,沉吟片刻,才又开口,“人界、妖界、魔界、神界、冥界,要想越界,必须通过越界之门,比如我们现在要去魔界,我们不能用法术直接到达,而必须先到达魔界之门,再穿过魔界之门到魔界。”
“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无夜突然插入,看着白骨精的眼神充满戒备。
心微地刺痛了下,真好,没有脸皮,谁都看不出来。白骨精转而面向无夜,声音陡然冷了几分,“你上次回妖界是什么时候?”
无夜微愣,随即明白过来。他上次回妖界是什么时候呢?为什么他想不起来?
“你觉得你还配做妖皇吗?恐怕妖界早已易了主,你都不知道!”清冷地带着些许生气的讽刺字字刺入无夜心中。
无夜又一次无言以对,只是看向白骨精的眼神却变得复杂起来。
白骨精并未察觉他的心思,仿佛之前的对话从未发生般,淡淡地开口,“这越界之门,在开天辟地之时便已存在,数百万年下来,早已与天地融为一体。然而,大约千年之前,时空裂缝曾被打开,导致天地秩序大乱,而这越界之门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它脱离了天地的束缚,独立存在。所以现下我们首要的是找到越界之门。”
“你可知道那门如今在哪里?”无夜若有所思的问着,眼神却看向前方。
“就在这彩云山上。”说罢,不再多言,继续向前走。
桃夭和子安安静的跟着。事实上,他们除了跟着,也别无他法。在这个世界,桃夭微笑的法力完全派不上用场,只是等待屠宰的羔羊,而子安皇子的身份,也毫无价值。这样的现实让两人顿时生出一阵强烈的无力感。
桃夭倒是还好,只是心中总是为了木莲的消失而愧疚。从再次见到子安,以及那并不算清楚的描述中,她大抵可以想象,木莲大概是永远也回不来了。她心中隐约有着不相信,抑或是她不愿相信,毕竟守在木莲身边的是被称为妖皇的无夜啊!怎么会轻易地让木莲死去?无法相信就是无法相信。
子安心中纵容有千般不甘,也终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只能任人摆布。他开始好奇,这一趟彩云山之行,上天究竟想让他们经历什么,又或是明白什么!
狐十八仍像个别扭的小鬼,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紧紧地跟着。在这山里几十年的生活告诉他,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任何妖,然而,桃夭是姐姐为他选的,他相信姐姐的眼光。可是,眼前这群人,他却无法不防备。
“喂,非得用走的吗?”狐十八不耐烦了,走了许久,着实累了。他们妖精哪能习惯像人类一样用双脚走路。
“哟,小帅哥,累了吗?”话落,白骨精便来到狐十八眼前,差点将狐十八撞倒在地。
“你干吗?离我远点。”急切地声音像是在刻意地掩饰。狐十八白皙的脸庞泛起了丝丝红晕。
“哟,真是纯情啊。怎么办?大仙我看上你了呢。”轻佻地抬起狐十八的下颚,面对着这一张骷髅脸,狐十八顿时愤怒了,一掌拍掉白骨精的手。
“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妖精,别碰我!”说罢,嫌恶地擦了擦刚刚被碰到的地方。
白骨精顿了顿,食指轻点,“这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惩罚。下次再敢这样说我,就要有心理准备!”
狐十八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全身的骨头仿佛都蠕动起来,在皮囊下互相碰撞,整个人顿时瘫软在地,痛得在地上打起滚来。十八性子傲,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叫出声,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连绵不断地落下。
桃夭眼见十八受苦,忙向白骨精道歉,请求她饶了十八。然而,若是能如此轻易原谅,又何必要下这么重的手。
不管桃夭如何恳求,白骨精始终无动于衷,直到一炷香之后,才饶了十八。此时的十八早已去了半条命,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脸色苍白到了极点。
无夜一直都默默地在旁边观察着白骨精,于他,狐十八不过是个陌生人,他是断然不会为他求情的。只是白骨精的这一举动,却着实让他大吃一惊。他本以为,她与他们虽算不得朋友,但也不至于如此心狠手辣。
“十八,你还好吗?”桃夭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却不知该怎么扶起她。只要轻轻碰到一点,十八的脸色就会很难看。
十八龇着牙,铁青着脸色,恶狠狠地瞪着白骨精。这个耻辱,他记下了,他日,他定当十倍百倍地回报于她。
桃夭担忧地看了看白骨精,又将目光移回到狐十八身上。这结恐怕难解开了。十八的个性她是知道的,他向来是别人给他一分,他便还十分的。对他好的,他会以命相互,伤害他的,他也会以命相搏,就是这种偏激的性子,才让狐四那般忧心。
诡异的气氛围绕在无人中间,即使桃夭想做好人,也不知从何下手。突然很怀念遇见木莲的那段日子,她活泼,开朗,肆无忌惮,有她在,从来不用担心会冷场。然而,那个女子再也不会出现了。恨么?怎么不恨?她们是朋友吧,她那样爱恋着无夜,最终连生命都付出了,又换来了什么呢?她在无夜脸上看不到悲伤,也看不到怀念,仿佛木莲从来没有出现过,正如她突然地到来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无人记得。
“不要难过,我只是回去我自己的世界了。”熟悉而遥远的声音的传入耳中,桃夭双目睁得老大,眼中闪现着光彩。这个声音是……
“是的,是我。所以不要难过了,好吗?我会活的很好,在我的世界中幸福地活着。再见了,桃夭。”
那一声再见听得桃夭心酸,跨越了时空,跨越了千年,寻找倾心的爱人,最后却只能带着满心的痛楚回去。
“木莲,再见!”哽咽着嗓子,桃夭轻轻地说着。
“你刚才说了什么?”突地,无夜紧抓着桃夭的肩膀,焦急地询问。
“痛!”桃夭拧着眉,试图拉开无夜的手。
无夜却仿佛根本看不到桃夭吃痛的脸,一味地追问:“你快说!刚刚你在和谁说话?”
“住手!”子安见桃夭小脸早已皱成一团,立刻伸手捉住无夜的胳膊。
片刻,无夜回过神,松开桃夭的胳膊,神色平静,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过,安静地退回原来的位置。
子安心疼地检查桃夭的伤势,只见白皙的胳膊上赫然两道青紫的印子。子安拧起眉,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两道淤青。
桃夭见状,微笑着说道:“没事,不疼的。”
子安不置可否,牵起她的双手,保护似地紧贴着自己。
桃夭笑得很甜。说实话,刚开始,她的确是被吓着了,但是等她理清了无夜的话,她便觉得安慰了。刚才,无夜怕是听见自己喊木莲了吧,所以才会那样紧张,看来无夜对木莲也不是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