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视线变的开阔,眼前一亮,桃夭用白嫩的双手遮住眼睛,她一时无法习惯这么亮的光线。等到缓和过来,桃夭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类似于洞窟的地方。
桃夭只觉得她似乎进入了一个大冰窟,尽管周围的墙壁上燃着火把,却丝毫温暖不了她。
“丫头,那是弱水河,又名黄泉,任何东西进入河中都再也上不来了。”黑无常回头,指着那一池浑浊的河水,好心提醒道。
桃夭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条河看起来非常浑浊,不似人间的河水般清澈,完全看不清河底。
桃夭回头,看向黑无常,白皙的脸庞,浅浅的酒窝,嘴角浮现出醉人的笑容。
黑无常看着这笑容不由红了脸。想他在地府千年,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今日竟然如此不争气,要是让其他人知道,哪还有脸在这地府混下去。
桃夭没有发现黑无常的不对劲,回过头又看了眼那条河。河上架着一座石桥,看上去已有些年月,边缘的地方已被磨平。桥上不停的有人走过,但是他们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不曾回头。
弱水河畔,一簇簇红艳的花朵傲然绽放,红的有些刺眼,艳的太过高调,仿若一个王者,睥睨天下。
桃夭无暇仔细欣赏,小跑着追上已有些走远的黑白无常。在她身后,那一丛红艳的花朵中,一个妖艳的男子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随即卷入花丛中,不见了。
桃夭看着子安的魂魄被带进一座类似于宫殿的建筑,抬首,只见匾额上刻着“阎罗殿”三字。桃夭静静地走进去。这里与姜国的宫殿截然不同,没有雕栏玉砌,也不富丽堂皇,周遭只是用冰冷的石头堆砌而成,没有多余的摆设。
宫殿尽头,阎王高高在上的坐着,横眉怒目。他的身旁立着一个看似书生的男子,只见他打开手中的簿子,朗声诵念着。
桃夭细细听着,原来他念的是子安一生的善恶。
只见阎王的脸突然变得铁青,怒目圆睁,大声训斥:“大胆凡人,为了一己私欲,造成生灵涂炭,本王现在判你在地府服刑百年,以赎罪孽。你可服?”
“不,我还要去找若雪,若雪!”子安挣扎,但一切只是徒劳,他本以为死后便能与若雪一起投胎,能期盼来世。
“混账,你竟不知悔改!本王现在罚你在地府服刑,直至悔悟为止。”阎王见他仍不知错,怒火更甚。
“不!”子安凄厉地哀嚎。他挣扎着想逃,却因手上的铁链而又被拉了回来。
“拉下去。”阎王一拍惊堂木,便结束了他的审判。
桃夭眼睁睁地看着子安被地府的鬼卒拖走,她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大胆小妖,竟敢私闯地府。”一阵怒吼将桃夭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看向依然坐在上面的阎王,满脸的络腮胡子,一双骇人的眼睛正直直盯着她。
桃夭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从来没有人告诉她,这个地方不能来。
“回阎王,此妖乃是桃树所化,近日成形,故而还不曾明事理。”判官打开他手上的簿子,说道。
“是吗?那她为何会来地府?”阎王看着桃夭,明显还是个孩子。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明明就是对这个世界的无知。
“好像是跟随刚刚那个魂魄来的。”判官将黑白无常的说辞一字不改地汇报给阎王。
“哦?他们是何关系?”阎王又问。对待做恶之人,他是一脸怒容,对待行善之人,他则是一脸慈祥。说到底,他是个面恶心善的人。
“此妖乃是姜国皇宫内的一株桃树,因这男子的血幻化成形。”生死薄上对这世上的人、妖、畜的来世、今生都有记录,只有仙与魔是不受地府管辖的。
“哎,孽缘啊。”阎王叹息。三界之内,任何生物都能凭借修炼而成妖、成仙、抑或成魔,而桃夭却是因着凡人的鲜血而成形,看似偶然,冥冥之中,却早已注定。阎王看着桃夭的眼神,分明增添了几许同情。
“你还是快快回去吧。”阎王的声音不似刚才那样怒气冲冲,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悲凉。
“请你告诉我,要怎样才能救子安。”桃夭跪在地上,一字一字地说道。虽然她还不是很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知道,只有眼前的人才能救子安。
“大胆小妖,生死由命,岂是能擅自更改的。来人,将她逐出地府。”阎王怒,背过身,不再看桃夭。
“求求你,告诉我。”桃夭泪流满面,拼命磕头。她知道,她于他,不过是陌生人,只是他于他,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所有。
判官大惊,妖是没有眼泪的,为何她竟会流泪?判官急忙打开簿子,刚刚还有桃夭的名字,此时竟是一片空白。他看向阎王,刚毅的身躯此时却显得有些苍老。
“阎王,那桃妖……”判官想问,为何这簿子上没有桃夭的前世、今生。
阎王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掌管地府已近万年。曾经也是凡人之躯,只是那属于凡人的七情六欲,早已随着万年的时光消磨殆尽。只是没想到,这桃夭,竟勾出他的些许同情。这一切,到底是缘、是孽?
“不,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赶我出去。求求你们!”桃夭凄厉的哭喊声在地府回响。
如果在人间,必定有许多人会起怜悯之心,但这里是地府,除了鬼魂只有鬼卒。他们没有感情,没有记忆,甚至于那些正要去投胎的魂魄连感官都被封闭了。
桃夭被逐出地府,放回人间。
桃夭无处可去,想到子安的尸体还暴露的荒野中,便又回到曾经的姜国,将子安与若雪合葬。她知他爱她极深,定是希望如此的。
桃夭看着这一片荒芜的土地,不禁有些心酸。曾经这里桃花成林,如今却只剩下被烧焦的枯枝;而那一对年少无忧的男女如今却已深埋黄土。黄昏时分,只听得乌鸦几声叫唤。
桃夭突然有些恨自己,恨自己为何是妖,为何要让她见证一个个朝代的兴衰,为何要让她有如此绵长的寿命?
桃夭在姜国的废墟中哭了三天三夜,她祈求上苍能让她再见到子安,只要能够见到他,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幻境中的桃夭为了他在地府承受千年的烈火煎熬,而他却想着怎么复仇,怎么找回若雪,他甚至根本不知道她这个人,真是可笑。
魔界入口,魔兵将桃夭拦住。
“你是新近成魔的吗?”魔兵问,只因桃夭看着很陌生。
桃夭点头,淡笑。魔兵有些愣住,他第一次看到笑的这么好看的魔。
“请问,我可以进去了吗?”桃夭问,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哦,好。”魔兵回神,收起武器,让桃夭进去。
“谢谢。”桃夭客气的说道。
魔兵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是魔,他从没见过会说谢谢的魔。
桃夭来到魔界,这里与地府相比,实在好太多了,起码是有光线的。桃夭扫视四周,周围只有一些碎石,连植物都没有。桃夭想不通,为什么有阳光却没有植物呢?
桃夭一直往里走,路上半个人都没见到。
突然她看到一座高大雄伟的建筑,说是宫殿又有些不像,因为它四周都是黑的。
桃夭心想,这样的地方总该有人吧。她直直走进去。
“站住,你是何人,竟敢擅闯魔尊的寝宫。”身后一声厉呵阻止了桃夭前进的步伐。
桃夭回头,柳眉弯弯,上扬的唇角让人不禁卸了心防。
“请问,神魔之井在哪里?”桃夭问,来人一身黑衣,模样与凡人无异。
“你问这个干吗?”黑衣男子边问,边打量桃夭。他不曾记得魔界有这么一个魔啊。
“我要去神界。”桃夭直白的回答,仿佛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哈哈哈!你就凭你,也想去天界?”男子大笑。看她也不过千年修为,竟想去天界,简直就是找死。
“我要找人。”桃夭继续说,丝毫没有理会男子的嘲笑。
“你是要找哪个神仙吗?”男子问,魔界无聊的日子总是需要些事情来打发的。
桃夭摇头,“我要找子……”她本想说子安,却突然想到他已经换了名字,“我要找天夕。”
“大胆,竟敢直呼魔尊的名讳。”男子怒,在魔界,魔尊受万魔敬仰,万年前的神魔大战,无人不敢不敬。
桃夭微侧着脑袋,她不懂,为什么不能喊他的名字,他明明就叫天夕啊。
“你是从哪来的?”男子见桃夭一副不明世事的样子,便又问。
“地府。”淡淡的两个字,从桃夭嘴里奔出。
“什么!”男子惊,这可奇了,从地府来的魔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魔尊似乎去了地府,难道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男子还在疑惑,突然魔尊出现在寝宫之中,怀中搂着一个犹如九天仙女般的女子。
桃夭看着突然出现的天夕,他身旁的女子分明就是若雪,那个桃花树下翩翩起舞的女子。桃夭突然很想哭。
天夕太专注于若雪,以致根本没有注意到桃夭的存在,桃夭伤心的跑出了天夕的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