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手很是灵巧,半顿饭的工夫,一枚小巧玲珑的花生鼓便闪现在整个月光里。母亲告诉我先不要使用,因为胶还需要几分钟的干燥过程,而我像是一个急着学戏的奶油小生,眼叭叭的看着舞台痴迷。
终于,还是耐不住性子啦,我拿起放在凉席上的花生鼓,“咚咚咚”的声音萦绕耳畔,声音的效果绝对不亚于舞台上的大鼓。
花生鼓占据了我整个的童年记忆,而母亲便是我全部记忆的唯一主角。
不知从何时起,那个光着屁股的小家伙渐渐地长大了,开始远离家乡,四处漂泊。我固执地坚守着“四处为家”的思想,整日里拼命的工作,拼命的挣钱,我真的害怕年轻的时光会匆匆、太匆匆。
五年后,当我带着妻子和儿子回家时,却发现母亲得了严重的咽炎,无法说话。她已经苍老的像墙边的那株老槐,我搂着母亲的身体,泣不成声。
在家里待了几天后,为了生活和生计,我不得不告别母亲。临别时,母亲一直送到村边的路口,母亲说不出话,却一直张着嘴。已经走出很远了,回到看时,依然看见一个清晰的背影,印在我的泪光里。
在以后的日子里,每逢周末下班时,我总会拿起电话,给远在家乡的母亲报个平安,电话响了,一只手把电话轻轻拿起,没有一丝的声音,我知道是母亲在电话的那头,我轻轻的说着,说母亲要注意身体,说又给您汇去了几百元钱,说我们的生活和困难;我还未说完,儿子便会抢过来,告诉奶奶他上学期考了几个100分,回家时要给奶奶捎变形金钢等。
那天,接电话时,妹妹也在旁边,说了好长时间的话,妹妹告诉我们:妈妈在这边笑呢。我们正要挂电话时,妹妹突然告诉我们:妈有东西让你们听。
那边,隔着岁月和时空,突然传来了一阵阵的“咚咚”声,那是一久违的、隔离太久的声音,我仿佛看见一个小男孩正站在风里,手里舞动着一只花生鼓,旁边站着他的母亲。
一份温暖忽然占据了我的所有神经,一种久违的感情将陌生的记忆烤炙地如此蓬松和馨香。
亲情像极了秋天的晒场上晒着的花生,虽然隔着千山和万水,我依然能够感觉到那种温暖、香甜。
有一种活法,叫风骨
那一年的夏天,为了弥补家庭经济上的不足,我自做主张地在学校的贫穷生申请表上签了字,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替父亲分摊一些我上学学费上的忧愁,因为,学校有规定,一旦被确定成为贫困生,将会被免去全年的学杂费,而这些费用,足够我家一年的生活开支。
最后,学校里,只有我和另一名叫做嘎子的学生被做为准贫困生的扶助对象,之所以称为准贫困生,是因为上面只下了一份名额,所以,我和嘎子中间只有一个人能做为正式的扶助对象。
接下来,学校里准备组织家庭调研,学校将分别派两名老师前往山区里的我们两家做调查,然后在决定最后的名额归属。
我和两位老师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这里寄托着我幼年贫穷的梦想,我是真的想能够有一天飞出这贫瘠的地方,到外面展示自己的才华。
到家里时,已经是上午时分,父亲急忙上前迎接,然后把两位老师接进砌满石头的院子里,父亲说:今天早上喜鹊不停地叫,我就知道今天有贵客迎门,欢迎老师来做家访。
父亲做出欢迎的动作,我急忙对父亲说:老师今天过来不是做家访。
说完,我招呼老师坐下,然后把父亲和母亲拉进里屋,向他们详细说明我的申请以及和嘎子之间发生的故事,最后我一本正经地说:只有一个名额,所以,我们必须要抓住。
父亲低着头想问题,一会儿问我:那个嘎子家境如何?
我说:比我强不了多少,他父亲上山打柴折了腿,全靠母亲纺线过日子。
父亲最后对我说:这个名额我认为应该归人家,我们不能要,我们的家境比他强,况且我和你娘还能挣钱。
好说歹说,父亲骂了我一通,说我有势利心,年轻轻地不学好,我觉得一肚子的委屈,自己本来是好意吗?
父亲去了外面招呼两位老师说话,并且转回头对母亲说:娃他娘,今天有贵客,把家里的鸡杀上一只。
接下来,他乐呵呵地笑着,对两位老师说:没啥,只要孩子听话就行,关于学费的问题我和娃他娘都认为不算啥事,我们有能力承担,请转告校领导。
两位老师吃惊地望着父亲,我站在院子里,感觉眼眶里都是泪水,我真的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这样会损害我的尊严。
娘在院子里抓鸡,几次都没有抓住,父亲过来帮忙,院子里鸡飞狗跳的,抓到时,父亲对两位老师说:家里每年都会养几十只鸡,足够生活开支啦!!
那天上午,父亲还破例从井里取出了放了十来年的老酒,那天,父亲喝的大醉,那晚我没有回校,夜里醒来时,我听到父亲的咳嗽声和母亲的啜泣声。
许多年过去了,那件往事也随着父亲的病逝永远尘封在我年轻的记忆里,直到多年以后,做了父亲的我才忽然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他是在用一种坚毅告诉我活着的另一种坚强,我们贫穷却不卑微,善良却不自私,他甘愿把指标让给别人,只是为了树立我的走投无路和不得不薄的奋斗决心,在绝境面前,最容易锻炼一个孩子的创造力和潜力。
原来,在这世界上,有一种活法,叫做风骨,它是另一种珍贵且坚硬的品质,永远激励着一个孩子蓬勃向上、永不停息的心。
有些花香
一些花香
在整条街上,从小时候起,给我印象最深的便是楚老头的花园,花园里盛开了各式各样的花儿,一到夏天,鲜艳的花儿招蜂引蝶,仿佛所有的视线都默默地转移到这里,因此,我成了这里的常客。
在花园里,种着各式各样的花种,有的羞涩的打着朵,好像旧日的情人,有的弯着腰,好像一个梦中人刚从失恋的阴影里苏醒,而在所有的花中,我最喜欢便是车矢菊,它芬芳的气息令我神往。
在我的生活日历里,除了楚老头外,还有两个女人是我最接近的人,一个是我的外婆,一个是我的妈妈,两个旧时代的女人,经常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窃窃私语,好像在谈论着旧时的往事和关于我的一个未来,每次,我总离她们远远地,我害怕自己也受到了感染。
因此,整座花园,除了花儿外,我总觉得好像有另外一个故事在这里轻轻流淌,流淌着,像一条河,一条关于生命与爱情的河。
小时候,我总有一个奇怪的想法,为什么有些花香是如此的浓烈,而有些却如此的不堪一击,只经过一个夜晚,便已经香消玉殒,掉落尘埃。这几乎成了我青春期唯一的疑惑。
一个男孩
赵一平是这条街上的一个男孩,他高大的个子,有些像电视里的打篮球的,而他却天生体弱的很,一符风飘过来便会被卷走的造型。
每次看见他我总讨厌他,而他却偏偏喜欢我,好像把我当成了他的青梅竹马,秋天的黄昏,我一个人躲在楚老头的花园里出神,冷不丁地,赵一平出现了,嘴上流着鼻涕,手里拿着个蛋糕冲我过来,脏兮兮的小手伸出,要向我献媚的样子。
我爱理不理地,谁叫我是整条街上唯一漂亮的小天使,因此,我的高傲是与生俱来的,不可磨灭的,我不理睬他,他如一个跟屁虫跟着我,把我当成了电视里的明星崇拜。
就这样,在我的日渐成熟中,日子与流水一样划过耳际,也划过赵一平和我相处的岁月。在我17岁那年,我收到了平生的第一封情书,那封情书是赵一平写来的,当我把它无情的洒在风中时,我已经知道,这个原来是男孩的男人,注定会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
两年后,在一次电话里,赵一平一改原来的羞涩与内向,大胆地向我说了句:丝丝,我想你,不可收拾地想你。隔着一段长长的电话线,我感觉有怪异的泪水在不爱的漩涡中挣扎。
一个男人
在二十岁那年,我参加工作啦,我认识了另一个男人,他的名字叫王布鲁,喜欢他,就是简单地认为他叫王布鲁,一个很有特性的名字,他会谈吉它,念诗,也许这些长项俘虏了我的思维和大脑,我越想他,心中的思念之丝就越长,平生第一次,我破天荒地爱上一个男人,没有任何理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