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我就看见了自己,坐在一个摄氏零度以下的北方小站,等车。
那个冬天很冷,父亲身患绝症,母亲伴在他身边。作为长女,我必须去千里之外的故乡替母亲奔丧。
虽然知道要在中途深夜倒车,我特意听了母亲的话,穿了很多,但我还是冷。候车室的玻璃没有一块是完整的,候车的人不多,显得更冷了。
我羡慕一对夫妻,他们似乎很有生活经验,连被子都随身带着。在离售票口最近的一张长椅上,他们脚对脚地挤在被子里。女人偶尔打个哈欠,眯起小眼向四周看看,而那个男人竟然酣睡过去。那床破旧得已经褪色甚至有些脏的破被子,一定是世界上最温暧的被子,我认定,那对夫妻,也一定能够天长地久,因为他们曾经相互温暧过。
我,一个人,在北方小站上,孤立无援,没有人和我相互取暧。也许父母亲在这个夜晚没有安睡,他们知道我已经习惯了南方温暧的气候,他们担心我的冷暧、担心我旅程是否平安。即使父母亲这样爱我,疼我,而最终还是我自己,独自面对寒冷。我不可能依靠到任何人,哪怕最爱我的人。面对寒冷,我必须独自担着,撑着,谁也不能帮我,谁也无法帮我。我无法逃避的命运是——一个人拥着自己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