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抓住韩妃手臂,就见到,白皙手臂上面,有一条条密集的伤痕,这些伤痕呈现出长条形状,有小拇指粗细,应该是被藤条之类的东西,抽打出来。
深的伤痕显紫色,浅的伤痕显红色。
抓过另一只手臂一看,同样伤痕累累。
两条手臂,红紫交错,轻轻碰上一下,都要疼的叫喊。
韩妃不是练武的身子,只是一个普通女子,这样一个柔弱而纤细的女子,被这般毒打,让王景看的触目惊心,心疼。
心疼!
“妮子,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唐家那几个小辈又去找你麻烦了?我看他们是吃了熊心豹胆!”王景缓缓把韩妃的衣袖放下来,眼瞳一缩,重重发狠。
“哎呀…”
韩妃银牙一颤,忍住手臂上的疼痛,勉强道:“不关唐家的事。手臂我敷过药,没大碍,你别想东想西的。快去复习,三天后就是乡试,凭借这份试题,你一定会高中的。”
“妮子……“王景苦涩的唤了一声,便死死盯住韩妃,一动不动。
韩妃鼓着美眸,看向王景,心中泛起涟漪。
面前少年的这般模样,一如当初在楚家山寨询问自己姓名时的模样,那么倔强,那么执著,原本坚硬像冰块的念头,不由要被少年融化,似乎自己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火辣女子,生来便有这样一个完全克住自己的,冤家。
“算了,我认输,我都告诉你。”韩妃无奈摇了摇小脑袋,“是被我爷爷打的。他在家中多次强调,不准进入他的房间,我进去后,被他发现,他暴跳如雷,就用藤条抽了我一顿。”
“不过,幸好之前我把试题抄了下来,他发现我时,我已经完工,不然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韩妃说的轻巧,王景却可以想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被韩举公抽打时的无助。
事关乡试的科考试题,涉及国家大法,韩举公不敢怠慢,见到韩妃偷偷进来,他铁定震怒如一头狮子,即便手下之人,是他的孙女,但在那种被火气冲昏头脑的情况下,不晓得下手会有多重。
韩妃会有多疼。
“妮子,疼吗?”王景问。
话出口,他顿时反应过来,他问的荒唐,怎么会不疼?
碰一下,都疼的大叫,娇生惯养的身子,如何吃的了这般苦头?
韩妃……
触犯掉脑袋的律法,忍受剜心窝的疼痛,为的,却是给自己偷一张乡试的试题,好让自己在乡试上高中。
王景捏住试题卷子,指关节发白……
“不疼,一点也不疼!跟屁虫,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比我这个姑娘家家还要矫情。”韩妃不满道,“好了,你快去钻研试题,别枉费我一番好心。”
王景点了点头,在白色试题卷上仔细扫过一遍,突然之间,他抓起黄灯,点燃卷子。
哔哔啵啵。
卷子遇到明火,一下就燃成灰烬,根本拦不住。
“跟屁虫,你干什么?”韩妃喝道。
急红眼了。
见到自己千辛万苦偷录出来的试题卷子,被一把火烧掉,她怎能不气急?
“韩妃,你别着急,整张试卷的题目,我向你保证,都记在头脑中了。”王景解释,“现在我把试题烧掉,不留下半点蛛丝马迹,并且,为了你的安危,从此以后,千万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有过这件事情。”
“我懂。哼,我又不比你笨。”听到王景的解释,韩妃这才松气,吐了吐舌头,道。
“行了,夜深了,我送你回韩家。”王景道。
韩妃连忙摇头:“跟屁虫,我爷爷还在气头,你把我送回去,不是送羊入虎口?不行,我这几天,要在这里过夜。”
“可是…”王景无奈道,“随着乡试的来临,悦来客栈,早就住满,你在这里过夜,没地方呀。”
“我和你住同一间屋子,不就行了。”韩妃笑吟吟的望向王景。
王景应道:“要是你不怕我把你吃了,你大可以和我住一间屋子,睡一张床,反正我不吃亏。”
嘭!
一个枕头砸到王景头上。
“跟屁虫,你想的美!你在说什么呢?”韩妃火腾腾的,“我的意思是,我睡床上,你睡地上,你练武的身子,睡地上半点也不碍事,就这么说定了。”
说罢,韩妃伸出光洁玉脚,重重几下,把王景踹下了床。
随后,她侧过头去,美滋滋的睡了起来,似乎根本就不怕王景趁虚而入。
“这妮子,当真胆子天大,要是碰上一个好色之徒…”王景苦笑一声,替韩妃放下蚊帐。
灭掉黄灯,屋里漆黑一片,他躺到地上,以他的肉身,睡在地上,和床上并没有区别。头脑中,把乡试的试题完整过一遍,其中有一些拿捏不稳的地方,好生思索一番,力求可以在三天后的乡试,交出一份完善的答卷。
原本就胸有成竹,这一下又提前获得题目,对于乡试,王景有十足的把握。
…………
三天过去,乡试正式到来。
顺随一大群读书人,王景踏入乡试的考场,贡院。
他背负寒片刀,但此刻寒片刀已经被蓝色布料严严实实的包裹,收敛寒气,藏起锋芒,参加乡试,还是不要太另类。
之所以要背负寒刀,是因为他在不久之前发现,寒片刀的寒气,侵袭到肉身,可以激发肉身去抵抗寒气,从而达到锻炼肉身的效果。
这和泡沸潭是一个道理,异曲同工。
手里提了一个菜篮子,篮子中有饭菜瓜果和清水,是韩妃大清早给他准备的。
乡试,比院试的规格高,题目多,考试时间长,足足要考一整天,吃食自备,因此一个个的读书人手中,都提有菜篮子。
考试场所也有不同,院试是同时在一方大殿中科考,而乡试,则是一个个由砖墙隔开的小单间,一个单间只有一名考生,环境要比大殿好不少。
乡试的考生,都是秀才,有功名在身,自然不能亏待。
“王景?”
“看,那不就是在唐家武馆大出风头的王景!”
王景走着,周围不少秀才,因为之前在雷电斗武场的一战,认出他,这些人不由对王景多看了几眼,背地里议论纷纷。
一个武学上的大天才,同时也是秀才,前来参加乡试,的确吸引眼球。
不过,在这些心高气傲的秀才眼中,王景还算不上文武双全,毕竟在文的方面,秀才只是功名的最低等级,至少要乡试高中,成为举人,这些参考秀才,才会对王景刮目相待。
否则,在他们眼中,王景和他们没有多大的区别,都只是秀才,甚至,他们还会轻视王景,认为王景是一介蛮夷武夫,丢读书人的脸面。
读书人看不起练武人。
同样,练武人也看不起读书人。
这是世俗中的通病,世俗中,文武各有千秋。
“到了。”
不多时,王景走入一单间中,放下菜篮子和笔墨,安心等待,对于此番乡试,有了韩妃那张试题,他如虎添翼,想要失利都难。
果不其然,等到诸多考生入座完毕,一名名身穿统一服饰的人,便发下试卷。
王景拿起试卷一扫,就发现,整张试卷和韩妃当初偷出来的题目,一模一样,等于是比旁人凭空多了三天的时间来思考做题。
这一下还了得?
唰!
唰!
唰!
只见王景抓起毛笔,龙飞凤舞的书写起来,半点阻碍都没有。
…………
乡试的考试时间是一整天,可是,刚过去半天,太阳当空照的时候,此番乡试的主考官谢茂才,就见到一名考生,手持卷子,朝自己走来。
这是第一个走出考场的考生,正是王景。
“咦?这不是当初在雷电斗武场中的王景?这么快?”谢茂才摇头一叹,“才半天时间,他就走出考场交卷子,哪里是认真答题的架势?铁定是见到题目太难,自觉高中无望,草草写几笔,就放弃了。”
“哎,实在是可惜,若是他文武双全,他日入朝为官,必定平步青云,而我正好趁现在拉拢他,与他结交,但……看他的样子,只怕文的方面不行了。可惜,可惜。”
谢茂才叹惋不已。
又错失一个往上爬的机会!
同时之间,王景已经走到跟前,交上试卷,随后离去。
谢茂才懒洋洋的接过试卷,放到一边,连看一眼的兴致都提不起来。
半天答出来的试卷,能好到哪去?
乡试正好在秋天,夏末秋初,炎热天气,老百姓把这种热度,俗称“秋老虎”,意思是热的像老虎吃人那样可怕。午后的日光,又是最为毒辣的,谢茂才坐在桌边,热的口干舌燥,烦闷的很。
一直喝水都没有半点效果!
自从王景离去,等了好久,却还是没有第二个考生前来交卷,谢茂才相当无聊,加之酷暑天气,这份无聊,演变成了心烦意乱。
“算了,算了。姑且看一看,这份半天时间答出来的试卷,究竟怎样?”
谢茂才翻开王景的试卷,眼皮半眯半开,一目十行的阅览起来。
“咦?咦?呼!”
读了一小半,他突然连连惊叹,赶忙接着追读。
“这…这怎么可能?我眼花了?”
又读了一会,他豁然睁大眼睛,同时嘴巴也大大的张开。
吃惊不已!
“什么?这难道是半天时间做出来的卷子?不可能!不可能!”
整张试卷读完,谢茂才身躯颤巍巍的抖动,即便是在“秋老虎”的热浪之下,他还是忍不住的浑身冒冷汗,头皮炸麻。
“王景文武双全,结交,必须结交,巴结,讨好!半天时间,竟然做出这般巧妙的答卷!这哪里是秀才?分明是状元!”
“我谢茂才时来运转,要趁势崛起了!”
“转运了,要升官了,在我手底下,居然出了这等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