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十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宿管阿姨可不是家里的姥姥,没人会惯着左西,粗鲁地叫醒左西,不知心里已将左西骂了多少遍,嘴边却依然吐出‘温馨’的字眼来,“老师,醒醒,醒醒,到时间了,老师!”
终于睁开迷茫的双眼,左西这一小觉便已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了,看到陌生的面孔,左西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楼道里传来孩子们的喧闹声,宿管阿姨维持秩序的声音,终于清醒了。什么也不曾说,起身从桌子上拿了笔和纸,便向着四、五楼走去。
自从明白这里的人没有什么人情味儿之后,左西便没有再客气过,再也不肯用自己十几块钱的本子用来记录宿舍的基本情况。
想着四五楼的孩子们,左西额头的青筋微微暴起,又是一场硬仗……
不知是否正处于青春期的缘故,躁动的孩子们迫切想要表露自己的美。楼道里四处游荡着赤身裸体的女孩子,‘青春期’这个身体和心理都高速发展的时期,却无奈置身校园。
面对着如此压抑的学校、如此严格的校规,似乎就连校服都是清一色的土拉吧唧的蓝色,她们便以这种方式来发泄、来表达、来诠释青春。走在校园里,经常可以看见那些孩子们将校服上画上各种图案,这些图案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校服文化’。
每每走到校园里都能发现这种独特的风景,左西见得多了,渐渐学会了欣赏,不容置喙地是,他们的‘校服文化’的确很美,与自己当年从未关注过这些不同,即便在这种压抑的环境里,他们也在肆意彰显自己的美,每当这个时候,左西都不得不承认,即便自己长着一张娃娃脸,也改不了自己的心已经老了的事实。
校园的压抑与孩子们的张扬常常让左西想到鲁迅的一句话,那便是‘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又会让左西联想到‘暴风雨前的宁静’。
但是面对这些在宿舍里‘疯狂’的孩子们,左西毫无办法,将来势必有一个人来拯救这些在矛盾中苦苦挣扎的孩子们,但这个人不是左西,至少不是现在的左西。
楼道里到处是喧闹声、尖叫声,四五楼的孩子们尤甚,四五楼是初三的孩子们的‘地盘儿’,中考的压力让她们喘不过气来,她们如同困兽一样,优等生在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与莫大的压力之间游移不定,后进生面对家长和老师的教导与期望在迷茫、心虚与自卑中自我放弃,发泄着过剩的精力……
这些都在左西的心中都像是账本一样一页页翻过,只是这些全都改变不了左西即将执行要让她们安静下来的任务。
四五楼的女孩子们又在楼道里拿着扫把相互斗殴了,左西闭了闭眼,心中暗道一声‘阿门’,决心将‘灭绝师太’的角色扮演到极致,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这些疯狂的妹纸们冷静下来的办法,只有:“别吵了,水房洗漱的同学全都回自己宿舍!楼道里的同学赶紧回去!已经查过人数的宿舍谁在说话,直接扣除班级量化分!”
难以想象,左西小小的身躯是怎样发出这样具有穿透力的声音的,身在女生宿舍的左西,犹如带上了天然的麦克风,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此时的左西早已想不起在大学四年中老师反复灌输的关于“爱心、耐心”的任何一个字眼,在这种混乱、这种疯狂中,似乎只有‘以暴制暴’才能起到些许作用。
左西犹如暗夜里的幽灵,只不过她是用声音收割着鲜活的生命,在左西的身后早已‘躺倒一片’,不是没有听见那些孩子口中传出来的谩骂。左西的耳朵将其自动过滤了,各有各的职责,除了这样做,左西再也想不到任何办法能制止这些疯狂的学生们。
走在长长的楼道里,尖叫声终于消失了,碎碎念便简单了许多,左西终于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心里暗暗地想面对这样的情况,新来的老师会怎样做呢?
左西不知道,更不明白,一天的值班左西早已累得麻木了,貌似闲下来的左西终于有机会想一想新来的老师。
温文尔雅的面孔就这样闯入她的脑海,‘相思已成疾,对月望伊人。何处佳公子,扰我琉璃心’,哈!才见过一次竟然用了相思这个词吗?
左西啊,左西!你真是醉了!
依旧未曾给左西过多的时间,便是思念也如此短暂,哒哒的声音传来,那是曲菁菁的高跟鞋特有的声音,即便是值班,她也不肯放弃穿高跟鞋,十厘米的恨天高,她仿佛是暗夜里的女王,安静的楼道里,这声音格外清晰。
“走吧。”曲菁菁慢慢走过来,瞅了眼楼梯口处的那个窗子,并没有什么异样,便对着左西悄声说。
左西点点头,静心听了听楼道里已经没有宿舍在说话了,跟着曲菁菁的脚步走下楼梯,身心俱疲之下,又想起新来的男老师,他会是自己的救赎吗?
左西骑着‘克洛’带着曲菁菁,不断思索,月光毫不吝啬地洒下,笼罩左西的全身,不知怎的,本来冷冷的月光却让左西感觉淡淡的温暖。
这样的日子,一个人的日子,有种彻骨的孤独感在左西的心里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