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祁州城外的青龙山上,操练的队伍井然有序,气势磅礴,完全不亚于一国军队的训练气势。
青龙山是南方一带最大的山,南方五城中有两座城池都在青龙山南,是以南方一带以青龙寨的贼匪最为猖狂,奇怪的是,青龙山分隔南霁国南方和北地,却从不侵犯山北一带,南方一带却是常常遭到袭击。
南方一带盗匪横行并不是近日才有的,近十年来,盗匪一直活跃在南方一带,想来这次皇帝下令平定盗匪应不是临时起意。
“启筠公子,第一次坐马车,你感觉不好就下车吧。”弋缈看着启筠,藏住眼底的得意神色,“离南方一带应该不远了,你可以走过去,或者,你可以不去南方一带。”
启筠的脸色苍白,分明晕了马车,却强装笑脸,“本公子好的很,不用你为我着想。”
弋缈掀开车帘,两旁是绿意繁茂,越往南走,心里越是不安,但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让她不得不继续向前。
“你不要得意太早,谁都不知前面有什么在等着呢。”启筠对弋缈眨眨眼,转头看向央谨,“小子,你说是不是?”
未及央谨回答,启筠变得面容严肃,“不好,有人追来了。”
若不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休息,断不会深夜还在行路,就不会失了警惕。
“小子,本公子发挥作用的时刻到了,看好了。”果然,仅有一刻的严肃面孔,启筠又变成了那副浪荡公子的欠揍表情,央谨在这两天的相处中深深体会到了。
马车周围一片寂静,几人下车,警惕地环视四周,共同等待着已预知的一切。
大约十几个人,分几个方向埋伏在几人周围。
四个人对付十几个人,看似以少对多,实则太过容易。
“启筠,十几个人而已,只需你动一动手指就解决了,我和央谨就在一旁看着你就好了。”弋缈道。
“果然最毒妇人心,你如此看好我,怎能令你失望?”
说话间,周围埋伏的人倾巢而出,将几人包围。
央谨和弋缈在一旁观战,启筠将战场带向别处,远离马车周围。
“阿归,你似乎很了解这个启筠。”央谨兴致勃勃地看着弋缈,启筠在这时已经回到他们身边,拍拍手,一派得意神色,“走吧。”
“你不问问是谁派来的人?”启筠好奇地问央谨。
“这些是死士,你认为他们会告诉你?”央谨不答反问,答案已明了。
“四个人,总会有一个,或者,我们的客人,会自此不断呢。”弋缈道,看向央谨,“我们这样暴露行踪,希望洛将军会安全抵达。”
两天前,临亲王府后,一行人已分道而行,央谨,弋缈,启筠三人加上瑞亲王府的一名护卫一同前往,瑞亲王府的洛清将军带领大部队秘密前行,目的是分散注意力。
“阿归说的是,我们要小心些。”
“有我这样一个绝世高手在,你们还怕什么。”启筠哼了一声,表示极其鄙视,央谨和弋缈对他视而不见。
几人上了车,启筠往最里端靠了靠,找了个合适的姿势大睡起来,马车继续前行,等待着明日的天亮。
天还蒙蒙亮,青龙山上就开始了有序的练兵,巍然秩序令人惊叹。
一匹快马朝城门极速奔来,马背上的人一袭戎装,气势勃发,所过之处人们皆笔直肃立,行以一礼。
“寨主。”那人下马,立即就有人走过来拿过手中的缰绳,对那人恭敬说道。
青龙寨盘踞了整个青龙山,十余年间势力不断扩大,才有了今日的局面。与其说南方五城是富庶之地,倒不如说,南方五城因为青龙寨的介入,才会如此富庶。青龙寨在南方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因为互相牵制,五城对此都不敢轻举妄动。
那人在城楼上巡视一周后又骑马离开,像一阵风,来去匆匆。
“小姐,你可回来了。”
那人下马,脱去戎装,清丽的容貌才展现出来,“兮竹,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小姐,要那些东西干什么?”兮竹不解其意,她家小姐的心思,很少有人能猜到。
“听说朝廷要有所行动,我们怎么能坐以待毙,要给朝廷准备一份大礼才是。”
两日后,央谨几人到达南方五城中最东的幻州城,幻州城在祁州城东,北部没有山脉阻隔,是以从北地来到南方较越过青龙山容易了些。
几日的马不停蹄,几人到达幻州城后直接入了幻州城城主府,城主是掌管一城事务的皇帝任命的官员,南霁国在地方上没有知府一类的官职,城中城主职位最高,是一城的象征。
再往南,就是沧海。沧海,这个熟悉的名字,究竟是怎样的呢?弋缈看着深沉的夜空,心有些疼。很奇怪的现象,来到南方后,她的情绪,喜怒哀乐,各种感情在逃离她一千年后,又在一瞬之间回来了。那些漫长的岁月,作为愿游荡的日子,已经消磨了她所有的感情,触动了什么,把原本不属于她的东西给了她?
抬手将胡乱浮动的发丝拂到耳后,弋缈转身,看见启筠正在定定地看着他,便笑了笑,“怎么,不认识我了?”
启筠一副浪荡表情,“我只是担心你,看来是我一厢情愿。”
“你去担心央谨的好,成日缠着他,今日怎么舍得放了他?要知道可是有很多人想要杀了他呢。”
“你比他少吗?”启筠眨眨眼,欠揍的表情立刻收起。
“我们似乎还不怎么认识,不要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弋缈越过启筠,不再理会他的话。
很久之后,启筠才笑着,轻轻道了句:“怎么可能不认识你,我们认识好久了久到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了,我怎么可能忘了。”
即便是秋末,南方的气候自然温暖湿润,这与北地大不相同,开始几人有些不适应南方的气候,但一两天后也就熟悉了。启筠完全没有认知这次来到南方的任务是什么,修整了一夜后马上又活跃起来,两天内把幻州城跑了个遍,还兴致勃勃与几人讲了起来,一说起便没完。
幻州城的城主对几人倒是恭敬的很,央谨深知其中必有什么玄机。
幻州城城主覃广是南方五城城主中年纪最轻的一位,四十几岁的年纪便坐上城主之位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其他几座城的城主都有六十高龄,而坐上城主之位不过十年光景。
“那就是说,这位覃广城主坐上城主之位时仅有三十几岁。”央谨道。“这在南霁国很不常见。”
启筠颔首,“不知是得了谁的提携才会到如此地步。”
“也可能不是那样,年少有为之人在南方一带比比皆是,听闻青龙寨寨主如今只有二十,却稳坐寨主之位将近十年,这对朝廷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此时的都城荥城,几方势力蠢蠢欲动,帝都陷入了一片烟波诡谲之中。
深夜,城主府内静悄悄的,稍有窸窣响动都能被听得一清二楚。“王爷,有密信。”随行的侍卫给央谨送来了一封密信,央谨打开,随后放在灯烛上燃尽,“才几天而已,就耐不住了?”
“通知洛将军,按计划进行。”
弋缈手中浮起一朵桃花,推开窗子,桃花向南方飞去,那边,是沧海的方向。希望在不久之后,你能告诉我答案。
青龙山上依旧像从前一样,听到朝廷将要讨伐南方一带的盗匪之后没有过分采取行动,只是青龙寨内的每一个人都更加警惕起来,惟有青龙寨主,松散得连兮竹都看不下去了。
“小姐,你前几日曾说过朝廷要采取行动了,我怎么看你这两天像没事一样,还比从前更过分了?”
一旁站着的青衣男子眉眼间流露出温柔的神色,面容清俊,“每次作战之前,你家小姐都会是这样一副样子,不是如临大敌,而是神情涣散,兮竹,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未了解啊。”
躺椅上神情恍惚的寨主大人正眯着眼,听到这一番对话后立即瞪大了眼,随手拎起身边的一件器物朝青衣男子扔去,男子马上接住,笑嘻嘻道:“这些东西都是辛辛苦苦抢回来的,别弄坏了。”
“宣羽,不想活了提前知会我,免得太过突然吓坏了你,对你爹我不好交代。”
男子马上闭了嘴,不敢再言语。
躺椅上,女子面容清丽,却带有一种天生的凌厉,一身黑色衣装将其柔弱全数掩盖起来,看不出分毫。
将近十年,除了青龙寨的人,无人得知青龙寨主是一女儿身,仅知其十岁就已接管青龙寨,这流传在外就已经被人称道,若再将女儿身告知,不晓得又是怎样一段说法。
青龙山上绿树常年繁茂,南方也并无春夏秋冬之分,即便有落叶,也不如北地那样成片飘落,这为青龙寨提供了一个有利的条件。
“央谨,你确定要这样做吗?”弋缈看着远方青翠的山,缓缓道出一句话。
央谨点点头,“是时候了。”
“这次后,我将要去寻找舞儿,我想,她更加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