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表:亲属中表。中表,父亲姊妹(姑母)的子女叫外表,母亲兄弟(舅父)姊妹(姨母)的子女叫内表,互称中表。
孤露:魏晋时人以父亡为孤露,也称“偏露”,即孤单无所荫庇的意思。
供顿:设宴待客。
载:始。载诞之辰:指生日。
斋讲:斋素讲经。
《梁书·后妃传》:“高祖阮修容,讳令嬴,本姓石,会稽余姚人,齐始安王遥光纳焉。遥光败,入东昏侯宫。建康城平,高祖纳为彩女,天监六年八月生世祖,寻拜为修容,随世祖出蕃。大同六年六月薨于江州内寝。世祖即位,追崇为文宜太后。”修容:古代宫嫔的位号,为九嫔之一。
卢文弨曰:“言今世以呼天呼父母为触忌也,盖嫌于有怨恨祝诅之意,故不可也。”触途:各方面,处处。
祢(nǐ你):已死父在宗庙中立主之称。《春秋公羊传·隐公元年》:“惠公者何,隐之考也。”何休注:“生称父,死称考,入庙称祢。”
无容:不可以。
《苍颉篇》:古代字书名。《汉书·艺文志》:“《苍颉》一篇。上七章,秦丞相李斯作。”
讠虖(hū呼):同“呼”。羽罪反:反,指反切,为我国古代注音方法。
羽罪反,即用“羽”、“罪”二字反切出字的读音。参见《书证》篇“通俗文”段注。
《声类》:书名。《隋书·经籍志》:“《声类》十卷,魏左校令李登撰。”
露:露髻:即不戴帽子露出发髻的意思。跣,不穿鞋。
(juē撅):草鞋。
周章:惊恐不安的意思。
《风俗通·愆礼》:“丧者、讼者,露首草舍。”可知涉及诉讼事则露首草舍的风气从东汉就已经开始。
宁宅:安居的意思。
卢文弨曰:“两‘事’字似衍其一。”宪司:魏晋以来对御史的别称。
《梁书·到洽传》:“洽字茂氵公,彭城武原人。普通六年,迁御史中丞,弹纠无所顾望,号为劲直,当时肃清。”
《梁书·刘孝绰传》:“孝绰字孝绰,彭城人,本名冉,小字阿士。与到洽友善,同游东宫,自以才优于洽,每于宴坐嗤鄙其文;洽衔之。及孝绰为廷尉,携妾入官府,其母犹停私宅。洽寻为御史中丞,遣令史案其事,遂劾奏之。”
《梁书·到溉传》:“溉字茂灌,少孤贫,与弟洽俱聪敏,有才学。”
《汉书·晁错传》:“兵,凶器,战,危事也,以大为小,以强为弱,在俛仰之间耳。”此句本此。
凶门:古代将军出征时,凿一扇向北的门,由此出发,如办丧事一样,以示必死的决心,称“凶门”。
冠:冠礼。古代男子二十岁行成人礼,结发戴冠。
《诗经·小雅·小旻》:“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此句本此。
《礼记·曲礼》《疏》引《白虎通》曰:“天子病曰不豫,言不复豫政也。”
方等:梁元帝长子,字实相。见《梁书·世祖二子传》。中兵参军:《隋书·百官志》:“皇帝皇子府,置功曹史、录事、记室、中兵等参军。”
一尔:一旦如此。
丈人:对亲戚长辈的称呼。
昆季:指兄弟。长为昆,幼为季。
一沐三握发,一饭三吐餐:指一次沐浴须三度握其已散之发,一顿饭中间须三次停食,以接待宾客。两句均形容求贤殷切,语出《史记·鲁周公世家》:“周公戒伯禽曰:‘然我一沐三捉发,一饭三吐哺,起以待士,犹恐失天下之贤人。’”
白屋之士:指平民。古代平民住房不施采,故称其所住之屋为白屋。
图:考虑。图反:指想法反常。《左传·僖公二十四年》:“初,晋侯之竖头须,守藏者也,其出也,窃藏以逃,尽用以求纳之。及入,求见。公辞焉以沐。谓仆人曰:‘沐则心覆,心覆则图反,宜吾不得见也。居者为社稷之守,行者为羁绁之仆,其亦可矣,何必罪居者!国君而仇匹夫,惧者甚众矣。’仆人以告,公遽见之。”
阍寺:看门人。
黄门侍郎:职官名。《隋书·百官志》:“门下省置侍中给事、黄门侍郎各四人。”
门生:此指门下使役之人。清赵翼《陔馀丛考》三六:“六朝时所谓门生,则非门弟子也。其时仕宦者,许各募部曲,谓之义从;其在门下亲侍者,则谓之门生,如今门子之类耳。”
折旋:曲行。古代行礼时的动作。
[译文]
我看《礼记》上圣人的教诲:为长辈清扫脏物时应如何使用簸箕扫帚,进餐时如何拿匙和筷子,在长辈面前咳唾、应答问话等行为态度,以至为长辈拿蜡烛、端水洗手等日常小事,都有明确的礼节规定,也可说是极为详备了。但此书已经残缺不全,没有恢复原来的样子;那上面还有未能记载的某些礼节规矩,以及随社会变动而改变了的礼节。所以学问通达的君子,就自己定下一些礼法节度,互相承袭实行,从而被社会上称为士大夫风操。虽然因各自家庭情况颇有不同,所得见解也不一致,因而互相推长话短,但他们修身养性的路径,却是可以知道的。从前在江南的时候,眼睛所看到的,耳朵所听到的,都很有礼法规矩,耳濡目染,人自然会懂礼节,就像蓬生长在麻中,不扶也会长得直一样,不用多费笔墨教育。
你们生长于战争动乱年代,有些礼节看不到也听不到,所以我姑且记录下来以传给子孙后代看。
《礼记》说:“见到有与死去的亲人相像的人或听到与死去的亲人相同的名字,心中都会突然感到惊骇。”这是因为有所感触,自然引发的内心哀伤;若在日常与人交往中,就可以申诉自己的情怀,说明悲伤的原因。即使在一些无法避开家讳的时候,也应当强自忍耐不表露出来。这就像自己的伯、叔、兄弟等人,酷似先人,难道可以一辈子因此伤心断肠,而断绝和他们来往吗?《礼记》中又说:“写文告时不避讳,在祖庙中说祝辞时不避讳,与国君谈话时不避自己父母的讳。”由此可知,在听到有关先祖的名字时,必须要斟酌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而不必慌忙地避开离去。梁朝的谢举,很有声誉,可他只要一听到先父先母的名讳就会失声痛哭,被当时的人所讥笑。还有臧逢世,他是臧严的儿子,学习勤奋而有品行修养,不失其好门风。梁元帝在当江州刺史的时候,派他到建昌督察有关事宜,郡县的士民百姓,竞相上书言事,从早到晚聚满了公堂,几案上堆满了文书,凡是书信中写有“严寒”字样的,臧逢世都必定对着书信流泪哭泣,而不能审察其中到底有无可取可记的事项,因此多次荒废了公事,以至大家都为之怨恨惊骇,结果臧逢世因办不好公事而被遣还。以上讲的都是一些过分讲究避讳的事。近来在扬都,有一士人忌讳“审”字,而他又与一个姓沈的人交情深厚。姓沈的给他写信时,为避他的讳而只署自己的名,不写上姓,这就不合人情了。
凡是要避讳的,都应该找和原字意义相同的字来代替。如齐桓公名叫小白,博戏中的“五白”就被称为“五皓”;西汉淮南厉王名叫“长”,他的儿子刘安编著《淮南子》时,就把琴的长短说成“修短”。但却从没听说谁把布帛称为“布皓”,把肾肠称为“肾修”的。
梁武帝小名叫阿练,他的子孙都称练为绢,假如把销炼物称为“销绢物”,恐怕就违背原意了。还有讳“云”字的,把“纷纭”称为“纷烟”;有讳“桐”字的,把“梧桐树”称为“白铁树”,这便近似于开玩笑了。
周公给儿子取名叫伯禽,孔子给儿子取名叫鲤,这类名字的意义只限于他们儿子自身,自然可以没什么禁忌地使用。至于像卫侯、魏国公子、楚国太子的名字都叫虮虱,司马相如的小名叫犬子,王修的小名叫狗子,这就牵连到他们的父辈,在道理上是讲不通的,古时人们所实行的,正是今人所讥笑的。北方人多有给儿子取小名为驴驹、小猪的,让儿子自称这样的名字,以及让他的兄弟也这样叫他,又怎么能忍心呢?前汉有个人叫尹翁归,后汉有个郑翁归,梁朝也有叫孔翁归的,又有叫顾翁宠的,晋代有人叫许思妣、孟少孤的,像这样的名字,还是应当避免才好。
现在的人对于避讳,比古代更加讲究。凡是为儿子取的名字,都应当为孙辈们留些余地,使其不因避父讳而陷于尴尬境地。在我所亲近熟识的人中,有讳“襄”字、讳“友”字、讳“同”字、讳“清”字、讳“和”字、讳“禹”字等常用字的,大家聚会的时候,交往疏远一点的人仓猝之间不知所讳,结果触犯了很多人的家讳,使听者辛酸悲苦,大家也甚感无聊尴尬。
从前司马长卿因仰慕蔺相如,所以改名为相如。顾元叹仰慕蔡邕,所以改名为雍。而东汉有朱伥字孙卿、许暹字颜回,梁朝有人叫庾晏婴、祖孙登,连古人的姓都一起拿来作了自己的名或字,这也是很鄙俗的事。
从前,刘文饶不忍心辱骂奴仆为畜牲,而现在的一些愚蠢的人,却以此互相戏骂,还有人指名道姓说谁是小猪小牛的。有识之士在旁边看到了,还要掩住耳朵(不忍听这肮脏的话),何况那些被辱骂的人呢?
最近在议曹一起商议百官的品级俸禄之事,有一个显要的权贵,是一位当代名臣,他的意思嫌所商议的俸禄过于隆厚。北齐有一两个教士族子弟文学的人,对这位权贵说:“现在天下统一,应为后代作出典范,岂能还按原来在关中时的那一套办事呢?您一定是像陶朱公的大儿子一样小气吧!”大家听了一起欢笑,也不因此而有什么嫌隙。
从前侯霸的儿子,称他的父亲为家公;陈思王曹植称他父亲为家父,母亲为家母;潘尼称他的祖上为家祖。古人的这些称呼,已被今人当作笑料了。现在南北风俗,称其祖上和父母亲时,没有谁说“家”字。只有那些村野中的鄙贱之人,才会有这样的称呼。凡是与人交谈,谈到自己的伯父时,就按照父辈中的排行来称呼他,不冠以“家”字的原因,是因为伯父尊于父亲,所以不敢称“家”。凡是说及姑母、姊妹等女子时,已经出嫁者,就用丈夫家的姓氏来称呼她,没出嫁的就按辈份及在兄弟姊妹中的排行顺序称呼她。也就是说女子出嫁后就成为婆家的人,故不能称“家”。对于子孙不能称“家”的原因,是因为对晚辈的轻视。蔡邕的书信集中,称呼他的姑母、姐姐为“家姑”、“家姊”;班固的书信集中也说到“家孙”,现在都不这么称呼了。凡是和别人交谈,称呼对方的祖父母、伯父母、父母及年长的姑母,都要在称呼前加“尊”字,自对方叔父母以下,则在称呼前加“贤”字,这是为了表明尊卑差别的。王羲之在信中,称对方的母亲与称自己的母亲相同,在称呼前不加“尊”字,现在的人认为这是不对的。
南方人在冬至、岁首这两个节日里,是不到办丧事的人家吊唁的,如果不写信的话,就过了节再整饬衣冠亲自去表示慰问。北方人在冬至、岁首这两个节日中,特别重视吊唁活动,这在礼仪上没有明文记载,而我是不赞同的。南方人有客人来家时不去迎接,见面时只是拱手而不行礼,送客仅仅离开座席而已;北方人迎送客人要送到门口,相见时作揖行礼,这些都是古代的遗风,我赞许他们这种迎来送往的礼节。
过去,王公诸侯都自称孤、寡、不穀,从那以后,即使是孔子那样的至圣先师,与学生谈话时也都自称名字。后来虽然有人自称臣、仆,但这大概也不多。江南的人不论地位高低,都各有称号,这都记载在《书仪》这种书中。北方人多自称其名,这是古人的遗风,我赞许他们自称其名的作法。
说到先人的名字,按理应当产生感念仰慕之情,这在古人是很容易的,而今天的人却感到困难。江南人在事情迫不得已的时候,需要与人谈及家世,必定是以书信的形式,很少有当面谈论的。北方人却无缘无故地找人聊天,甚至到家中相访。像这种谈及家世的事,是不要施加于别人的。如果别人把这样的事施加于你,你就应该设法避开它。你们名声地位都不高,如果是被权贵所逼迫而必须言及家世,你们可以隐忍敷衍一下,赶快作答,结束谈话;不要让这种谈话烦琐重复,以免有辱自家祖辈父辈。如果自己的祖父、父亲已经去世,谈话中又必须提到他们时,就要表情严肃,端正坐姿,口称“大门中”,对伯父、叔父则称“从兄弟门中”,对已过世的兄弟,则称兄弟的儿子“某某门中”,并且要各自依照他们的尊卑轻重,来确定自己在表情上应掌握的分寸,但无论谈到哪个已逝者,表情都要与平常有所不同。如果是同国君谈话提及自己过世的长辈,虽然表情上也有所改变,但还是可以说“亡祖、亡伯、亡叔”等称谓。我看见一些名士,与国君谈话时,也有称他的亡兄亡弟为兄之子“某某门中”或弟之子“某某门中”的,这是不妥当的。北方的风俗,就完全不是这样。泰山的羊侃,是在梁朝初年到南方来的。我最近到邺城,他哥哥的儿子羊肃来访,问及羊侃的具体情况,我回答他说:“您从门中在梁朝时,具体情况是这样的。”羊肃说:“他是我嫡亲的第七亡叔,不是‘从’。”祖孝征当时也在坐,他早就知道江南的风俗,就对羊肃说:“就是指贤从弟门中,您怎么不明白?”古代人都称呼伯父、叔父,而现在多只单称伯、叔。堂兄弟、姊妹死去父亲后,在他们面前,称他们的母亲为伯母、叔母,这是无从回避的。
兄弟去世,他们的儿女成了孤儿,你与别人谈话时,当着他们的面,称他们为兄之子或弟之子,就很不忍心;北方人多数称他们为侄儿。按:在《尔雅》、《丧服经》、《左传》等书中,侄这个称呼虽然男女通用,但都是对姑而言。晋代以来,才开始称叔侄。现在全都统称为侄,从道理上说是恰当的。
别时容易见时难,所以,古人对离别很重视。江南人在为人饯行送别时,谈到分离就掉眼泪。有一位王子侯,是梁武帝的弟弟,将到东边的郡上去任职,前来与武帝告别,武帝对他说:“我已年老了,与你分别,真感到伤心。”说着说着,几行眼泪就往下掉。王子侯就也做出悲痛的模样,却挤不出眼泪,只好红着脸离开了王宫。
他因为这件事被指责,在舟船岸渚间飘荡了一百多天,最终还是不能离开。北方地区的风俗,就不看重这种事,在岔路口谈起别离,都是欢笑着分手。当然,有些人天性本来就很少流泪,他们有时悲痛到肠断欲绝,眼睛仍是炯炯有神;像这样的人,就不可勉强去责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