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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帝都

此刻,这些守城门的军卒们,就被其中的一个故事勾去了心魂。来自月神宫的陆白秋带着三个弟子,就在这个时候踏进了城门。充斥在身周的喧嚣和热闹让他们打开了眼界,那些漫天飞舞的传言也飞进了他们的耳朵:

“听说咱们臻朝要和北燕打仗了,皇帝已经派了寇晋寇尚书去各地征兵呢?”

“是吗?往年不都是东陵王坐镇边关,哪有仗可打呀?”

“你傻呀,不是东陵王府都被抄斩了吗?那血呀,淌满了整条街哪!”

“噢对了,你刚才说过了。那好好的,东陵王府怎么就被抄斩了呢?”

“我悄悄地跟你说,你可别说往外说呀。被官差逮到了,那可要吃板子的。”

“东陵王妃,那当年可是名动帝都的大美人,听说当年……”

话题很快就转到了高坐在朝堂的那位皇帝陛下的隐私事儿上。三个打扮成普通少年男女的月神宫弟子别开耳朵,快步追上了走在前头的师叔陆白秋。其中一个粉团一样面带娇憨的少女扯了扯身旁两位少年少女的衣袖,问道:

“师兄、师姐,北燕和大臻真的要打仗了吗?”

“应该是了。咱们下山的时候,长老们不是说,天下要大乱了吗?”被拉住衣袖的少女想了一想,回答道。

领头走在前面的陆白秋颇有些忧心忡忡。听见身后三名弟子的讨论,就回过头来责备地看了他们一眼。一行人不再说话,穿过大街,在一个不太起眼的客栈住下了。

初次下山的三个弟子哪里肯在房间里老老实实地坐着,各自推开了窗户向外面张望着。虽没有大呼小叫的兴奋,那眼里的雀跃也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正当他们在对街上的事物一一兴致勃勃地指点时,一道可疑的人影突然从他们视线中闪过,转眼就躲进了旁边的巷子里。过了一会儿,却又从巷子里露出半截衣角,分明是在监视或者窥探。陆白秋目光里的温度骤然冷却了下来。他虽然不能断定,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与他们要寻找的,那个用蟒纹戒指表明身份的组织有关,但这种行为,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恶意。

察觉到敌人的踪迹,就连年纪最小的那名活波少女的神情也冷了下来。他们都记起了来到帝都的目的,还有长老那条“去西北,寻找妖星”的命令。合拢上窗子,三个弟子围坐在一张桌子前,等待着师叔陆白秋说出他的分析或者安排。

就在这时,帝都西城的一处精致的院落里,一个头戴着宽大面罩的中年人正站在窗前。隔着竹制的窗纸,一个寻常商贩打扮的人正俯着身体,诚惶诚恐地汇报着月神宫一行人进城后的行踪。那人神情冷漠地听完探子的汇报,抬起戴着雕有蟒纹的黑玉戒指的手轻轻叩了叩窗户,那探子就如获大赦一般,起身倒退了几步,一溜烟地退下了。

西斜的太阳一点一点地落了下去,临街的商铺陆陆续续地点起了灯火,帝都的另一番热闹这时才刚刚苏醒。挑着担子卖糕点果子的,耍猴儿的,捏面人的,做糖画的,连同挤在人群里赶着回家的车马,热热闹闹地汇成了一条喧闹的河流。

茶馆、酒馆子里都坐满了。那说书的早已拍下了惊堂木,正在指手画脚唾液横飞地讲着话本。唱堂会的也开场了,咿咿呀呀的曲调,编的本来是公子邂逅美人的剧本,因见着隔壁那说书的老头,仅凭两片嘴皮子就抢走了自己的客人,扮演公子的那人气不过,蹬蹬从后台抡出了一把大刀来。刚才还好好的风花雪月,转眼就变成了动刀动枪的武斗。台下的观众见有热闹可看,顿时纷纷打起了精神捧场,倒也把说书那边的客人又抢回了一些。

在这一片热闹间,陆白秋带着三名弟子也在街上走着。深知少年心性的他,虽有满腔的心事,却也不忍心拘着三个第一次下山的弟子。况且,他们此行除了要找到妖星,摸清那些伸向月神宫的背后黑手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历练。

所谓历练,就是见识和参与各种事物。热闹的,冷清的,悲伤的,喜悦的。

蔺灵韵与空慧然各穿着杏黄衣衫和粉色衣衫走在前面,手里拿着一文钱一串的冰糖葫芦和糖画,身后跟着一身青布衣袍,神态沉静的叶融清。三人都被这满眼的热闹扰得目不暇接,在人群中好奇地看来看去。通红的灯火,热闹沸腾的人声,琳琅满目的街市,组成了一条热闹喧嚣的河流。

就在这如往常一般无二的热闹间,突然,有人呼喊起来:

“着火了!觐天楼——着火了!”

街上的喧闹声猛然沉寂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随着声音所说的方向看去,只见坐落在帝都正中央那座最高的建筑,不知道什么时候,腾腾地冒起了滚滚浓烟和鲜红的火焰。

风,呼呼地从众人的鼻尖刮过,吹向那座受难中的高大城楼。火借风势,陡然间就化身成了一个金红色张牙舞爪的巨大妖魔。就在这时,星稀云淡的天空陡然响起了滚滚炸雷,众人在惊惧中抬头望去,只见一个极为耀眼的光球从天空中滚滚而过,转眼就消失在了云层中。

“妖星!一定是妖星作祟!浩劫要开始了!大乱世要来了……”

静寂中,突然有一个疯癫的声音喊叫道。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发色苍苍,衣袍脏得看不清颜色的老人抱着胳膊,缩在一间铺子的外墙夹角里,声嘶力竭地哭喊着。那声音仿佛深秋风里的最后一只蝉的悲鸣,尖锐、嘶哑而又悲怆。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那老人瑟缩着站了起来,一张脏兮兮看不清肤色的脸上却慢慢地带上了笑容。他哈哈大笑起来,手舞足蹈地唱着含糊不清的童谣,逆着人群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薄云轻淡,一场雨却无缘由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众人呆若木鸡地站着,两个来自月神宫的少女,伸手挡住纷纷落下的清凉的雨水,就见那沐浴在火光中的觐天楼一点一点地变矮、歪斜,坍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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