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两党迟迟无法就联邦政府临时拨款议案达成一致,美国政府于10月1日“关门大吉”。直到债务违约的最后时刻,10月17日总统******与国会达成了协议,这次国会通过了一个暂时的应急方案,没有订定举债上限,而是批准向政府拨款以维持政府运作直到2014年1月15日,同时授权政府能够继续发债直至2月7日,亦即将争议和危机推后了大约3个月。于是财政部立刻举债3280亿美元,结束了政府长达16天的闭门歇业状态,一场攸关全球经济的债务危机大戏暂告落幕,但是美国的巨额财政赤字问题仍无有效解决对策,不久危机自当卷土重来。
正如纽约时报一文所说:“本周,我们没有跌下悬崖。但我们仍然走在一条根本不通的路上。”
10月18日美国财政部公布的数据显示,美国的总负债已达17兆750亿美元。
必须指明,国债远非美国的全部债务。如果计入美国政府对国民的医保社保欠账等所有“隐性债务”,加上诸如“两房债券”那样实际是“政府担保”的债务,以及美国各州政府、市政府、县政府所发行的债券,那么,美国的实际债务总额现已超过75万亿美元,是国内总产值的4倍多,而且超过了整个世界的生产总值,全球GDP不过70万亿美元而已。
一位资深美国计量经济学家威廉姆斯(John Williams)不客气地指出,由于“资不抵债”,“美国经济在技术上已经破产”。他说:“联邦政府已经破产了,假如美国不是一个国家,而是一家诸如通用电气之类的公司,那么美国总统和财政部的官员就应该被关进监狱了。”
2002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提出“国家破产”概念后,建立了一套“破产保护”机制,帮助那些负债累累的主权国家得以尽快走出危机。
如果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破产保护”机制,旨在帮助告贷无门的债务国,或是欧盟这样的共同体,向陷入困境的成员国提供救助,那么有谁能够为世界货币霸权美国提供这样的“破产保护”呢?
美国,作为全球货币霸权,“不破产的破产”不仅是本国财政崩盘和人民的灾难,而且意味着祸延世界,无异于一场几无可逃的“全球破产”。
只要美元的国际霸权地位能保持下去,美国似乎可以以债养债,继续承受相当规模的贸易和财政赤字,并继续保持甚至提高生活标准、生产率和竞争地位。问题在于,这种饮鸩止渴,宛若深陷******毒瘾的畸形经济局面还能持续多久?
美国哈佛大学教授尼尔·弗格森(Niall Ferguson)曾指出,历史经验表明,当一个财政收入中的20%用于债务本息支付时,该国货币必然出现恶性贬值,伴之恶性通胀。当达到40%的时候,整个“帝国”会崩溃。也就是说,届时国家财政将无力支付比例越来越大的债务本息。
有人推算到2035年,美国的国债占GDP的比例将会达到200%。如果维持原来的国债利率,美国财政收入中用于支付债务本息的比例将高达46%,这就是1939年英国面临的情况!大英帝国正是从那时开始走向衰落的。因此预测美国在2035年前后会信用破裂,美元借贷无门,终于变得一文不名、信誉扫地,这就是美元体系崩溃的货币大危机了。
“美元霸权”还能维持多久,实际上取决于美国自救对策的有效性以及国际形势的发展变化。现实的情况也许不至于像上面的预测那么糟糕,换言之,美国人和国际社会也许还没有失去最后的挽救机会。
美国经济正在缓慢复苏,如果开始收缩或停止量化宽松政策,一旦美元走上加息轨道,美元汇率就将出现止跌回升的周期性趋势。升势的预期势将会刺激海外资金投入美元资产,新兴市场热钱可能回流美国。
目前美国国债的利率正在持续走低,随着美国高息的旧国债到期和低息的新国债发行,利息负担可能逐步降低,而不一定总是随着国债数量的增加而增加。如果财政收入随着经济增长而增长,国债利息在财政收入中的比例可以是下降的过程。同时,持有美国国债的世界其他主权机构的金融体系严重依赖美元的信用,使得抛售美国国债这样的惩罚性对策一时难以发生。
2013年10月底,美国财政部传来好消息:美国2013财政年度(2012年10月1日—2013年9月30日)联邦财政赤字总额为6800亿美元,较上年度的1.089万亿美元降低近38%,占GDP比重约为4.0%,较2012年的7.0%大幅降低,是2008财年以来赤字首次低于万亿美元门槛,并乐观预计2015财年赤字该比重在下降至2.1%,债务负担也将相应纾缓。这主要得益于美国日益好转的经济环境。
早在2011年6月9日,中国社会科学院等发布《2011美国蓝皮书》,其中指出,最近10年,特别是近几年,在金融危机的冲击下,美国经济实力的总体水平在持续下降。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数据,美国GDP占世界的份额已经从2000年的23.627%下降到2010年的20.218%。可以说,基于全球化的大背景,世界各主要力量向均衡方向发展是一个基本的趋势。同时,考虑到自然、人文、社会和制度禀赋,以及霸权的历史积淀和国际环境要素,美国仍将在相当长的时期内维持其大国的霸权地位,几十年难以发生根本性变化。
蓝皮书作者们认为,美国对国际安全、国际政治与经济事务的影响力依然独占鳌头、无可匹敌,无论从科技、经济、军事、对外运筹、制度框架以及国民素质等方面看,美国无疑仍是世界唯一的超级大国。原本使美国实力一个世纪内保持上升姿态的这些因素依然存在,比如法治传统、多元化、投资环境优良、移民社会带来的人才优势等这些如果没有变化,美国本身是不会往下走的。特别是,美国科技投入巨大,体制完善,充满良性竞争,大量吸收国际人才,研发水平遥遥领先,创新能力强大,堪称世界科技教育发展的制高点与源头活水。换言之,断言美国已经进入衰落期,未免为时过早。
泡沫型财富效应的腐蚀作用尚未伤害到科技创新机制的根本,萎缩了的制造业犹未失去核心技术的制高点。所以说,这场史无前例的金融海啸晚来不如早来,小来不如大来。金融风暴将引发资本重置,国民信贷消费规模受到合理制约,GDP会下滑(萎缩或衰退),但可期美国资本仍将牢牢占据科技制高点,致力开发新兴的高附加值产业,运用能源、信息、纳米、基因工程等先进科技推动下一轮全球性技术革命,在新起点上恢复发展实体经济,获得有助纾解困境的巨大红利,延缓危机的到来。
1991年4月至2000年5月,美国经济出现了打破历史记录的超常增长,实现了长达110个月的繁荣。究其内在动因,就是信息技术为核心的高科技及其产业,强有力地带动了产业结构的转换升级。
近年美国一场静悄悄的页岩革命大获成功,令美国能源独立百年无虞,有人称之为推动美国经济继续前进的一项“天大的恩赐”,其经济和政治上的得益,正在逐步显现中。据麦肯锡全球研究所预测,这场能源革命对年度GDP增长的贡献值达到4%,而且能在2020年前创造170万个新就业岗位。美国已准备好取代俄罗斯成为世界第一大石油和天然气生产国。而且有迹象表明,低成本和丰富的能源正在推动美国制造业复兴。
值此全球经济疲弱之年,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的最新数据,2012年世界经济预估增长3.5%,低于2011年的3.9%;发达市场预估增长1.4%,低于2011年的1.6%;新兴市场预估增长5.6%,弱于2011年的6.2%;欧元区预估衰退0.3%,而2011为增长1.5%;金砖四国俄、中、印、巴西预估增长4%、8%、6.1%和2.5%,分别弱于2011年的4.3%、9.2%、7.1%和2.7%。与此同时,美国经济预估增长2%,强于2011年的1.7%。美国经济的相对强势,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周期性回归特点,以及页岩革命成功、制造业和房地产复苏的提升作用,目前虽然还是脆弱不堪,但对于维持全球经济的信心,延缓货币总危机的到来,为美国自身治本改革和国际货币体系改革提供更大余地,不啻佳音来报。
然而,出现某种转圜余地,不足以根本改变美元内在贬值的必然趋势。美国不仅面临经济发展不可持续性的危机,背后更为深刻的问题是老化走调的民主政治体制面临决策危机,美式“选举政治”已经深陷短视的“迎合主义”而不可自拔,美国历来引以为傲的自我纠错能力显得今非昔比。
在全球化大格局中,美国长期处于外部无制衡状态,试问凭什么保证“美国精神”在国际事务中不异化、走调靠谁能制止这个强大国家“经历了八年不可思议的自我毁灭”(国务卿希拉里2009年1月13日参议院任命听证会上的证词)呢?
从美国和全球经济利益出发,美国必须控制开销、加强储蓄、重振实业、平衡收支,逐步降低债负(De-leverage),而不是相反。同时国际社会有责任和权利对美元的安全性提出要求和建立制衡手段。这样的改变,意味着美国不再能为所欲为,不再享有“把自己的问题推给别的国家”的特权,不再凭特权用纸面财富换取资源和产品,虚拟经济支持下的繁荣必须回归到实体经济的基础之上,这将是一个必要而痛苦的转型。
美国只有革除世界货币铸币特权地位这个大毒瘾,摆脱举债度日、以债养债、以钱滚钱的过度消费“好日子”,这一切方能义无反顾,行之有效,功德圆满。换言之,美国如果不甘放弃“美元霸权”的特权地位,非但“霸业”优势付之东流,更且衰亡有日。
现在我们谈论全球性货币总危机,必然聚焦于世界货币霸权美国的行为和责任。但是,在美联储实施“以邻为壑”的宽松货币政策,利用美元的国际地位将债务风险转嫁全球之际,一种依赖货币宽松政策刺激经济、纾解困境的多米诺骨牌效应正在世界各地传递和泛滥,从而扩大和加重了全球的信用风险。当前,一些高负债发达国家如欧元区和日本,都以“量化宽松”为名的印钞手段作为挽救国家********的主要方式,导致本国货币体系信用风险上升,相当于为全球货币危机推波助澜。
这种态势推升了发展中国家货币汇率,伤及这些国家的出口,进而促使许多政府或央行也以放宽政策应对。特别是一些主要新兴经济体通过一再放松货币和财政政策阻止本地区经济形势恶化,加剧了国际货币信用体系的不稳定性。
日本正在放宽通胀目标,推出超常规的20万亿日元的财政刺激计划,其激进政策引起了很大不安和担忧。在最近的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上,国际社会公开警告:日本政府对于央行独立性的粗暴干涉将不可避免地使汇率问题“政治化”。
竞相推行自欺欺人,不可持续的货币宽松政策到头来只会是一场徒劳无功、齐败俱伤的零和“货币战”。如果乐此不疲,不可自拔,本质上无异染上了不可救药的经济******毒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