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西方藏地。
时值深秋,纳手措,一片深秋之时最合适牧民的定居之地,此地水草丰美,牛羊肥硕,牧民的生活辛勤却也美满。
白马天星与白马明珠正是生活在此地的一对平凡夫妇,白马明珠原本姓陶,但嫁入白马家后,她便按照当地习俗改姓白马,白马天星今年已经三十有五,年龄已经不小,所以他对于自己这样的年纪还能讨到明珠这样年轻有漂亮的妻子,满心感激。
截止今日为止,白马明珠腹中的胎儿已经十月有余,可是白马明珠却一点都没有要临盆的意思,进到医馆查看后,大夫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相反,明珠和腹中胎儿的血气甚至要比普通母子更好,天星听闻,也终于稍稍安心了下来。
时间,又过了一个月,即便是知道妻子气色不错的天星也还是感觉到了一点异常的气息,天星本想带着妻子再去医馆查看一番,只是天星很快又发觉今天的天气显得有点异常,天空之中似乎漂浮着一朵黑色的云龙,张牙而舞爪,似乎有雷霆暴雨之势。
天星见这天气,今天去医馆可能也不太安全,所以就有意让妻子在屋子里呆着,自己也尽可能守护在妻子身边。
透过窗外,天星发觉,这天色越到晚上、就越是阴沉,而徘徊在自己毡房上空的这条黑色巨龙始终没有散去或飘到远方的意思,而且巨龙口中所吐出的金黄色闪电好像还变得越加明显。
不知道明珠是不是受了这巨龙和闪电的影响,傍晚时分,明珠明显感觉到自己肚子上的疼痛在加剧,没有多久,明珠的额头上就已经冒出了珍珠般的汗水,天星见状,本欲将妻子送去医馆,可天星见这样的天色、又没有勇气去冒这个险,毕竟自己现在的每一个决定都牵连着两个人的性命。
不得已,天星只能去找不远的老巫婆来应急。
在纳手措,巫婆拥有接生的技能,而天星自己当年也是巫婆所接生,只是现在藏地的开化程度提升,会去找巫婆接生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今天如果不是天色实在太过诡异,天星也是不可能去找巫婆过来的。
没有多久,当天星带着老巫婆回到自己毡房的时候,天上的那条黑色巨龙的形象已经显得愈加鲜明,不仅连黑龙的五官已经清晰无比,连它身上的鳞片都显得那么晶亮,在现在的这种阴沉地透不过气的天空中,只有这条龙的眼睛与鳞片显得格外耀眼。
“不妙,这种景象、我活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见过……你看这条邪龙久久徘徊、不肯散去,人间、可能会有什么异变……”
老巫婆还没有进门,就已经开始发表一些异于常人的言论,天星又是个老实人,所以对这些奇异言论显得有点排斥,于是他略显生气地说道:
“你别废话,我找你过来不是听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老巫婆见天星不高兴,自然只能收起自己的推论,然后乖乖跟着天星进屋去,毕竟自己活在凡人之中,言行就不要与凡人差别太大。
可是,当老巫婆刚刚踏进天星的毡房时,老巫婆还是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明珠的身上、尤其是腹部和下体,已经完全被一股黑色的雾气所包围,这黑色的雾气就像一条条似龙又像蛇一样的生物、把明珠的躯体团团围绕,而明珠本人现在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嘴里只是低沉地喊着一些奇怪的呓语,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水所浸湿。
天星临走之前并没有看见这样的状况,所以当他看见这情形的时候,也是一脸的惊措、害怕与茫然。
“快去烧水!”
老巫婆曾经在自己的《人间巫术》之中见过这样的描述画面,这是魔神转世的征兆!
不过老巫婆也知道、像天星这样的老实人肯定是不能理解这样的事情,所以老巫婆也不想去跟天星解释太多,只是叫天星过来帮着自己做事,否则明珠必定性命难保!
巫婆的存在从来不抗拒魔神,相反,巫婆是一个很懂得如何与魔物共存的职业,所以老巫婆知道自己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让明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只有这样才能解除明珠的痛苦与危险,而非按照凡人的思维去除灭这个黑色的存在。
于是,巫婆在天星在烧水的期间,把自己的手指扎破了一个洞,然后把自己的血液滴在墨水之中,接着又亲自用这血墨在明珠的床边画上了‘双圆引魔阵’,嘴里并默念着藏传咒语。
没有多久,这双圆之阵便出现了黑红色的跳动,这是引魔阵与腹中胎儿取得联接的信号,老巫婆见准时机,双手随即反转、结天魔印,轻声喝道:
“藏传巫术!天魔降生!”
巫婆喊声一落,原本缠绕在明珠身上的似龙又像蛇一样的气流状生物随即调转了方向、全部都乖乖地按照巫婆的指引、潜入了引魔阵之中。
所以当天星回来、看见明珠身上的黑色鬼气已经不见的时候,天星的心里除了高兴、还有意思的欣慰,至少明珠现在的表情已经没有那么痛苦,因为天星也不想再去追究老巫婆刚才到底在嘟嘟囔囔些什么东西。
乘着这个间隙,天星赶紧帮明珠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巫婆则褪下了明珠的裤子准备接生,可是,当巫婆看见明珠的下体时,巫婆又一次惊住了,因为明珠的下体已经完全被一股黑色的瘴气所封闭!
手指伸进去、只感觉里面是一个无限空间,根本就不是一个女人身体的触感,凝结在下体的这股黑色瘴气的背后、根本不是腹中胎儿的所在,而是一片虚无,没有人可以透过这片虚无触碰胎儿分毫!
老巫婆行巫这么长时间、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着腹中胎儿究竟是何来历?苍天又为何要对这个胎儿如此保护?这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巫婆自己也无法解答这些问题。
但巫婆知道一点,这股瘴气一定是魔族的所属物,而且施术之人的道行极高,否则绝对不可能施展这样的转世之术。
‘既然是魔族的所属物,那应该有办法通过巫术将这股瘴气拨开才对,毕竟巫术本来就源自魔族。’老巫婆心里一边思考,一边回忆着那本被自己翻得滚瓜烂熟的《人间巫术》。
突然,一个词汇袭上了巫婆的脑海:
‘暗魔之血!’
如果不能从外探知藏在母体内的胎儿状况,那就想方设法让胎儿自己主动爬出体外!凝结在明珠下体的这股瘴气一定是可以单向通行的,否则胎儿根本就无法来到人世,这就与‘转世重生’的根本初衷背道而驰。
也就是说,如果明珠腹中的这个胎儿确是魔族遗子,那么他一定会对暗魔之血的味道产生反应!借着暗魔之血的味道,一定可以让这个胎儿主动爬出体外!
可是,这人世之间,哪里来暗魔世家的人?更遑论流在暗魔世家族人身上的暗魔之血!
但巫婆就是巫婆,天下可能也只有巫婆这个职业掌握着最多的污邪之物,所以老巫婆没过多久就立即反应过来、暗魔之血的味道可以用人间生物的平凡血液调配而出!
于是巫婆立即对一直拉着明珠的手、却又束手无策的天星说道:
“你现在出去、去放一碗牛血,一碗羊血,半碗猪血,还有一撮保存至少半年以上的香灰!”
天星本来就已经束手无措,因为一直都在担心明珠的安危、却又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所以当他听见巫婆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的时候,一时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还不快去!你想亲眼看着明珠死去吗!”巫婆见天星还是一脸木讷,所以大声催促了起来。
天星被这样一骂,倒是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但他还是对巫婆的要求显得有点不理解,于是他又问了巫婆一句:“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这些东西好像跟接生没关系吧?”
“叫你去你就快去!”
巫婆很清楚,跟天星这样的老实人解释巫术还有暗魔之血,简直就是对牛弹琴,所以巫婆只是催着天星去办事,而没有跟他多做解释。
天星离开之后,巫婆一直都在用自己所知的巫术来维持明珠体内的真气,毕竟,一旦明珠体内的气流消失,那明珠就肯定会有生命危险,而明珠腹中的胎儿自然也不可能安然无恙。
也许要找到‘半年以上的香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天星出去一段时间后、还是不见踪影,也已经有点疲惫的巫婆在为明珠输气的同时,也不经意地抬头看了看窗外。
也正是这么一看,顿时让巫婆的后背一下子发凉地深入骨髓:
因为原本悬浮在天空的那匹黑色巨龙似乎已经完全显现,红色的双眼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仿佛正在严格检查自己的身份,巨龙的每一个鳞片的翻动,每一个呼吸的流转,都在质问着自己究竟是属于哪一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