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医护人员赶来的时候,差不多前辈已经醒来。
据了解,是低血糖犯了,因此有点晕厥。
在稍微阐述了一下事情经过之后,我便回去了。
这件事儿的报告还没有写,只是心中一直有一些疑虑没有解答,但是也无从寻起,似乎在那位事主詹小姐身上,似乎又是前辈突然的低血糖,触动了我的敏感神经。
一个星期之后,我回访了詹小姐,了解到在那之后,她终于没有再做那个噩梦了,而且精神状态比以往好了许多。
在心里我也着实为她高兴,同时也佩服王前辈那高超的催眠技艺。
同时,詹小姐的那种似曾相识感,也随着噩梦的消失,没再出现过了。
匆匆和詹小姐收集完讯息,我就离开。
给王前辈打了一个电话,告知了这次回访詹小姐的结果,同时也就顺便向他请教一下这次的出调报告。
王前辈在电话里应了几声,说:“她没事儿就好”。
此时我也不知是哪根神经特别敏感,也插了一句问候了一下王前辈:“您…这段日子身体没什么事吧”?
王前辈听闻,像是打马虎眼一样,有点诧异得回答我:“我…哦…呵呵呵呵,我没事儿”。
自从接触心理学之后,人与人之间的话语字间,还有语气口吻,是能听出很多人的心声的,在这种突然问题的回答上,再有心理素质的人,哪怕是美国FBA,都会因被说中一些点子,而露出异样,有所破绽。
我可以断定,前辈电话里的语气。确是有点问题。
随即前辈在电话里交待了我一下报告的撰写,同时告知我自己近日身体抱恙,在医院住院检查,让我别告诉其他调查者同事,需要请假几周调养,说自己没事儿。
听罢我就猜测,前辈似乎状况不太好,与此同时,我也给我师父通了一个电话,诉说了这次我和前辈出调的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
另我诧异的是,师父听完我的描述后,非常紧张,并且连夜让我赶到办公室找他。
至此,听了师父的口吻,我想,可能事情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简单了…
王前辈这人的性格,自己身体抱恙,假如住院检查,是不会告诉我们他在哪的,生怕有好友看望,被觉得很没用,因此我们这些同行人除了我和我师父,估计也没人知道。
师父要求我别声张前辈的事儿,但他很确定,前辈是出了点小问题,于是亲自打电话给前辈,起初没有人接。
直到后半夜,王前辈的电话打来了。
电话那头是前辈的妻子,略带哭腔得告诉我们前辈不知怎么地,正在抢救…在新市一医院,ICU。
于是连夜我们便赶去了医院,见到前辈时,他已经转入病房休息,师父进去只是端详了下前辈,闭目,正在休息,脸色苍白,嘴唇泛青,额头有深深的散开的一块一块小红印。
听他妻子描述,前辈前几日犯严重低血糖,吃了糖和巧克力补充了能量,没用,还是有症状,于是怀疑不是低血糖,然后医生说住院,要详细检查。
可检查之后,各科的医生、主任也都来看过,都说什么问题都没发现,并且体检报告里除了血脂有点稍微超出了零点几的指标,其余全都正常。
毕竟王前辈是个医生,除了工作太忙偶尔犯低血糖外,平日里也是非常关注健康的。
不过到了晚上就非常恐怖,两只瞳孔登大的样子…皮肤上泛起了红印,然后就呼吸急促和困难,心跳数据加倍上升,出现了休克,才去了ICU抢救…
抢救总算是抢救回来了,但是这种状况,医生都不知道原因,只能留院继续观察…
师父看了看他的瞳孔,露出了一股不太妙的表情。
回头就招呼我起身,然后和王前辈的妻子道别:“老王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别太担心了”。
王前辈的妻子应声看着师父,也没说什么,知道我们要走了,也就起身送行。
出了医院,师父便让我回家收拾下东西,今晚得再办点事儿,我二话没说,打了一辆的士,便回去收拾了一下,和师父一起出发了。
在我回去拿东西这期间,师父是又回了一趟王前辈住的医院的,接着再和我一起去王前辈的心理诊所的。
诊所已经是关门状态了,师父说我们需要到当时他的诊室里看下,可是现在没什么人,我问了师父能不能白天去。
师父说不行,还就得晚上,我们要赶在子时前段进到诊室里,现在已经是深夜23点多了,也就是说要在零点前进诊室。
谈话间,师父和我说刚才我回家那会儿,他已经和王前辈的妻子商议过了,说是要去诊所拿重要文件,看是同事,也比较熟,妻子也就没说什么,就把自己诊所的钥匙给了师父。
这样一来,我们就顺利进入了诊室。
进了诊室,按照师父说的,我们没有开灯。
师父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红色的小碗,在里面放了一点儿尘土,接着点上了许多株香。
我一看这应该是属于师父的一些特殊方法调查什么事儿,但是我并不知道师父会是这样,平时只是一些祭拜。
师父一直没有做声,准备好了之后,便招呼我进了一个用香灰围成的大圈内。
在这里,我之前提过,做我们这行的人里,总会有些人懂一些偏门,我师父就是属于那一类人,在我们行里,属于封建迷信,但人人都尊敬,而做这些事情,最大的目的,也是为了防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法。
我的师父曾经就是专门做这行的人,所以他加入到灵异调查师,也情有可原的,师父为人平时低调,其实很多人都不太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本事,不像我们其它人,都有各自的专业专长。
但师父总能给出许多令人信服的出调报告,科学而踏实,并且为人也能赢得许多人的赞叹。
不一会工夫,在我和师父的眼前,出现了恍恍惚惚的人影,这个身型,这个感觉,还有身边莫名其妙的一丝丝冰冷。
我深信,这是除了上次在师父铜镜里见到的鬼孩子,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第一次…亲眼见到鬼…吧…
我有点不太能接受,但似乎有在意料之中,因此我显得异常镇定,唯一能看出紧张的,就是我瞪大的双眼与锁紧的眉皱…
“师父,这…”我有点忍不住问师父。
“先别说话”,师父轻轻推了我一下说。
接着掏出了在背包里的铜镜,并不是以往用的那把,而是更大的一把镜子,从未见过,在昏暗的香火光线下,我能看出这是把精美绝伦的大方镜子,篆刻了一些经文。
恍惚间,师父突然义正言辞地对着了我,开始交代我
“接下来发生任何事情,你都不要慌张,也不要离开这个香灰圈,并且接下来师父不管以什么方式,做出什么行为,你都不要声张,只需要示意就可以了,明白了吗?”。
我连连点头,表示一定做到。
突然一下,师父就走出了这个香圈,我的眼前一阵像闪电一样的光闪过,但是没有声音,这种光就像照相机的闪光灯一样。
微秒之际,师父便坐在了诊室的催眠床对面沙发上,就像上次王前辈为詹小姐催眠时一样的动作和神情。
然后缓缓得看着我…
这一刻,除了毛骨悚然,我还有一丝担心眼前的师父。
可人一定,我便想起刚才师父的警示。并没有做什么举动,只是静静地透着香火和窗外月光,恍恍惚惚地等着看着。
不禁,师父竟然开始自言自语起来,而且有时候甚至是在扮演独角戏一样,我听不清在说什么,但师父完全变了一个人,时有颓废时有惊恐,接着大声得哭了起来,又傻傻得发呆。
就在一个突然,刹那间,师父看着我了…
一丝寒意透入了我的内心,说真的,我非常害怕,害怕我的师父就变这样子了,也不明白是什么情况,我强忍着未知的恐惧,告诉自己,难道是师父在考验我的胆子?
纵使脑中一万个想法,但我始终没有走出那个香灰围着的圈,在原地保持着不动的姿势,咽了几口口水,也不敢说话…镇定了一下。
时间一长,就没那么害怕了,只是想快点结束掉现在这种状况,于是想试着开口问师父问题。
刚想开口,师父突然冲着我来了一句:“请问你叔叔…你们商场的洗手间在哪里?”…
“啥?洗手间?商场?”我顿时摸不着头脑…
我有点颤抖得回答:“你说什么?师父,什么商场?”
“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连着问了好几遍,声音一遍比一遍缓,一遍比一遍轻…
弄得我有点越来越害怕,于是便在情急之下,急促地指着东南角的方向,大声说了句:“在那儿…在那儿…”。
我真的只是随便说随便指的…
突然间,又一阵刚才的闪光,这次的光是从师父的方形大铜镜里闪过的。师父一阵全身抖擞,于是便回过了神。
“师父,你到底是怎么了?”我急忙想上前看着师父,明白他应该是回来了。
“师父没事,你…刚才一直都在这个圈外?”师父有点慌张地看着我。索性我是断定他是时候回来了,才走出这个圈的。
师父知道后便松了一口气,但是紧接着,就是在我头上重重的敲了一下。
“我让你不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要出来,你为什么不听!好在现在你没事,不然你想回来,你都回不来了,知道吗?”
我不明白师父为什么那么严厉,但一个劲地在不停道歉,可能这就是为师者的威严之处,另年轻的我,不知所措。
师父问及了我刚才发生的事,在经过一一描述之后,于是便让我一起,往刚才指着的方向走去。
刚才在回答那个师父问题的时候,我指着的是东南角,然后师父在这个诊室的角落,立起了一个竹杯,嘴里念念有词,接着开着窗户,点上了一炷香,以一个非常轻盈的动作,恰似在为口中念着的词做一个收尾,显得异常娴熟。
经过几分钟后,师父招呼我,这儿收拾下,然后我们一起去王前辈的医院吧。
我心想:“事情一定是解决了吧”。
于是到了医院,王前辈终于醒来了,那已经是凌晨1、2点了,王前辈甚至是想出院了,又回到了那个坚信自己没病的固执知识分子的状态了,此时,我和师父都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最后前辈和妻子,还是在深夜的凌晨,硬是说服了值班护士,还签署了人生安全责任协议,打了无数个电话,才勉强算是请了一个病假,回家去了。
次日,前辈又去医院复查了,原本脸上的印记早已消失,面色红润起来。
当他再次述说起詹小姐事儿的时候,我和师父都在。
我们得知,王前辈在催眠时,走入了她的心境,也遇到了那个在他梦里的那个鬼,只是前辈从来不信这些东西,他和我们说得真像故事一样,说自己还在梦里骂了那鬼好多脏话,结果那鬼冲向了他挺吓人的,但是突然又不见了。
他告诉我们,这是因为他的心理意识非常清晰且强大的关系,在催眠过程中,成功化解了因催眠带来的不必要思维世界观构建,因为毕竟人有思想嘛,一个小失误,自己也有点害怕,所以脑海里才会有想象的鬼的记忆,也就自然和詹小姐情况一致了。
我和师父听着,就给了他了一个很有道理的赞许。
至于他身体状况,我们也没有多提什么了,想必他也不会记得自己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只是让家人朋友都担心了,越是这样,我想他也越不会提,也许是真遇到了什么,不想和我们提罢了…
杭州城里近几年已是不夜城了,很多人在夜晚谈事情,最喜欢吃的,就是安徽料理(其实就是炒粉干的摊子)。
次日晚上,我约了师父,找了个宵夜摊子,就想招呼师父一起去吃东西压压惊。
我们坐下点了几个小菜,喝了几杯啤酒下肚之后。
师父便首先开口,直截了当地和我说了这件事…
那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灵异事件了,这话是专门说给我听的,让我可以不相信,但是确实是鬼的问题,这是一个冤死鬼…
师父用的方法他们称为寻魂上身,也就是说通过在鬼魂经过的地方,利用通灵的手段,让鬼魂进入自己身体,于是便能思想相容。
但风险极大,并且并非一人能完成这个任务,还要有个守魂人看着或者指点,一不小心可能就会回不到阳间,而且做这个事情,就最怕被路过的其他冤魂一起带走。
由于我这所谓的徒弟是并没有什么这方面“技能”的,于是师父就只能用那镜子,先封住自己的魂魄一部分,计算好时间,以口诀方式“入魂与出魂”,到一定时候,便让自己魂归,顺利的话就能安然无恙。
听到这个,我一愣一愣的…
师父接着又告诉我,这些手段,是他之前行走江湖一直沿用的,但他经历了十年动荡,那是一个很黑暗的时代,怨声载道,亡灵四起,那时除四旧,破封建迷信,他幸免无恙,但是他的师父却遭殃被迫害,早早去世。
直到改革开放后,迫于生计,重新用了这些法子来谋生,但难于温饱,但机缘巧遇,让他便阴差阳错的,干起了这行,师父是个懂得感恩的人,灵异调查师的职业,让他重新有了生活的保障,因此,他在这几十年里,也刻苦学习,还考了老年大学,深信知识是武装自己的力量。
不过也正是这样,师父这些本事才又一次能有发挥的地方,而那个香灰圈成的圈,叫锁魂圈,师父用科学和我解释,如果在特定的条件和质量磁场下,是可以隔离外来灵魂磁场的作用的,这是在国外已有献文证明的。
这个就和我们平日里知道的法器包括保平安的符,手镯,珠子也是一个道理,能保护人,或是挡灾,无非是香灰这玩意儿,本身没什么成本罢了…
师父描述到这里我已心知一二了…不禁开始佩服。
听了师父后来的描述,又得知,这个鬼魂是个女孩子,10多岁的样子,死因是被蒙汗药诱拐,然后关在了运人的卡车后箱里,被不太有经验的人贩子,用胶布把鼻子和嘴巴一起贴死,而活活闷死的……而且已经死去多年,只是一直没搞明白为什么自己是这样就死了,就在这些地方灵魂游荡,师父还解释了下,现代解释这种现象,就是磁场停留。
由于在她生前,最后一次说话和有印象的经历,就是在商场的柜台边,遇到詹小姐,问了下厕所……然后没走几步,在商场背后的巷子路里,就被人贩子一把给蒙住了。
因为这位少女在死前和最后一个说过话的人,就是詹小姐了…所以才发生了她灵魂磁场的信号转移到了詹小姐的身上,导致詹小姐潜意识里,就有这个小女孩的现象。
这个事情,其实在当时是真实存在的,也有过报道,只是具体忘记是什么时候已查无取所了,所以现在很多城市的胡同巷,都在逐渐改建,因为种种原因。
而自古就有句话叫做“冤魂不散”,这句话我现在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王前辈用催眠术进入了对方磁场时,这个冤魂也就缠着王前辈了,起初只想恶作剧一下,但自己也没想到会让前辈那么痛苦。
而在诊室时,当我给她指路之后,便是师父最后的送魂步骤,让她安心走了,师父说,只要让磁场破散,基本周围的磁场也会随之结算,人就没有异像出现了,王前辈才得以脱困,这便是这次事情的整个儿过程了…
…
吃完东西,我们便去了那个大商场,也就是詹小姐柜台的商场外,已是四无人烟的时点了。
这也正好,旁边有一条护城河,我和师父按照惯例,为这个鬼魂进行了祈福…
我希望这位还未涉世却不幸离开的女孩,能够在另一个时间,重新延续自己的美好童年,忘却不幸,也愿她们的父母如果在世,能安安心心,继续生活。
祈福完,我的心底又涌入了一股莫名的愤怒。
我又是如极得痛恨那些做拐卖婴幼儿、拐骗妇女勾当的这些人,中国每年都会因他们的所作所为,失踪许许多多儿童。
另原本幸福平常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让很多父母无法坚持生活。
孩子是父母一生的心血和爱,做这样的事情,我觉得相比杀人犯,我更痛恨他们的勾当,这相当于杀害了一个又一个家庭,并且让他们更折磨。
天真善良年纪的小女孩,即使做了鬼魂,也不会想着伤害别人,但已经失去了心智和逐渐魔性化的人,那是比任何鬼都要令人害怕和厌恶的…
不禁,我在护城河边不禁流下了一些感慨的眼泪与长叹…
就在河边,我便以磁场的理论与催眠治疗和心理学的结论,写下了这次经历的出调报告。
回去时候,我的心里,指着远方,再次祷告。
愿这位年轻的灵魂,既已逝去,安息走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