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行人来到了石山村,这个位于安徽省境内,“陈金花”口中一直描述的家乡。
我们手里拿着之前抄在笔记本上的地址,一户地寻了过去,按照她提供的地址信息。
找到了“秋水弄23号”。
和许多农村一样,一户一户的人家,23号这户并不大,大门敞开着,进去看见一条大黄狗,也不冲我们叫。
内门半开着,证明家里主人在,这也是农村大多的习惯。
户外可以看到许多晒着的玉米辣椒,还有侧边晒着的衣物,主人应该在家做事儿,并没有出去。
于是小鹿便上前敲门,不一会儿,主人便走出了门,是个有点胡渣的中年男子,好奇地望向了我们,可能是看见陌生人的关系,显得不太迎客。
我也没多说什么,上来便问了一句:“请问这儿是不是陈金花的家”?
顿时,这位中年男子瞪大了双眼,一个惊奇的眼神打量了我们一行人,虽然便把我们请进了屋子。
一进屋,我们见到了一个小孩,五六岁的样子,一看便是这中年男子的儿子。
我们坐下之后,中年男子便开口,这确实就是陈金花的家。
此时我们的脸上便都是一阵惊讶…
“我去,这还是真的”?心里都不禁有点发毛似的不敢相信。
小鹿接着就问:“那您是不是陈金花的丈夫,张军”?
此话一出,中年男子便应声点头,表示肯定。
接着我们便一一的说出了他孩子,父亲,母亲的名字。
以作核对…
令人不敢相信的是,“陈金花”口中描述的这些“故事人物”,全部一一在现实里兑现了。
王前辈此时有点不敢相信,说真的,虽然是他提出的实地调查工作,但是他内心其实是不太相信这种事情的,甚至还小声问我,这是不是本来就安排好的?
可我也一下子没什么头绪,此时张军也有点不解我们来的目的,便问我们是不是城里来查户口的。
小鹿连忙摇头,然后便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我们是电视台的,准备来做几期农村的美食节目,所以需要在本村挑选演员,因此要和村子里人都聊聊,才能选定合适的。还出示了从其它前辈这借来的记者证。
当知道我们一行人是电视台的人时,张军突然露出了一丝为难和苦涩的表情…
接着缓缓地让我们起身,招呼我们和自己孩子一起进内屋。
我们一行人便和张军一起到了他们的内屋…
一进门…一张大大的黑白遗相清晰醒目地摆在了柜子上。
黑白相片上是一张中年女子的脸,遗容质朴,梳着马尾,面相憨纯,典型的农村女孩。
遗相的下面,竖着一块小碑,醒目地写着:“丧妻,陈金花…”。
此时,小鹿的脸唰的一下子苍白了,我和王前辈也呆呆地站在那儿许久没说话了。
怕给我们吓到,张军就招呼孩子让我们在床上坐坐,坐下后,我们才回过神了。
这事情已经奇怪到极点了,这陈金花死了?那杭州精神病院的那个“陈金花”又是怎么回事?
还是说那个“陈金花”和这个陈金花有什么关系?故意把我们骗到这儿的?
但种种逻辑都是不合常理,我们也先前做过调查,这位认为自己叫陈金花的姓谭的女人,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和这陈金花是远方亲戚或是有任何交集。
这些我们都是调查过了的,这根本就是天南地北不相干的两人。
疑团越来越多,让我们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从闲聊当中,了解到陈金花因为在河边洗衣服,平时有高血压,一直在吃药。
由于那天没有吃药,一个劳累,犯了病,就晕倒在了河边,掉进河里,不慎溺亡的…
这个消息的得知,给我们的心中又是一阵惊雷。
因为从精神病院那个“陈金花”口中,也有听她说过,自己最后的记忆,就是在河边洗衣服…
可…在我们想着想着,王前辈好像要说什么,但是看不合适。
于是我们便暂时先告别了张军家
一行人来到了村里的旅馆。
准备先安顿一下再说。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我们几个便开始了讨论。
但讨论来讨论去,我们还是没个结论。
到了第二日,我们决定再去一趟秋水弄,问问其它村民。
经过了一整日,我们问了邻居,甚至后来到整个村的大大小小住户居民铺子。
几乎十个里面有八、九个都知道陈金花,有的人还称呼她是金花妹子,陈秀花,还有的人为她的死而惋惜,也有比较熟地拿出过她的一些在一块的照片。
甚至村里的许多孩子都知道陈金花,陈阿姨…
这天,我们彻底排除了这是个骗局的结论…
不论怎样,一个村的人,甚至连小孩都知道。
就算是个骗局,那他们图什么?图钱?图无聊解闷?我们已经想不到这事儿假如是个骗局,那会是出于什么动机了…
夜色已晚,我们拿了村子里陈金花生前和几个朋友合影的照片,拍了些村子的样子,还有她丈夫,以及洗衣服的河边,她的孩子和其它村名小孩子的照片,匆匆赶回了杭州。
当晚,我们便去了病房332。
和姓谭的患者,也就是精神病院的“陈金花”聊起了我们的行程。
在当我们先问了她一些问题之后,确定精神没有异常时候。
我们便出示了这次行程拍下的所有照片。
“陈金花”在看到自己和村里村名合影的时,一个个地和我们笑着描述这儿是哪,那儿是哪,还告诉我自己洗衣服河边的树是什么时候种的,村子秋水弄这条路是不是我们进去时的,这门是不是村长家的等等…
让我们一个个都有点呆呆地站在那,不停点头。
但是当她看见了自己的孩子和丈夫照片时,终于忍不住了情绪,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哭,便惊动了医院…
很快的,第二日胡院便知道了我们这次的一行,他到是不太理解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也很不相信我们的调查结果。
可王前辈这样的医学工作者也这么坚持,这让胡前辈有点不解。
在和上头通了几次电话后,我们终于说服了胡前辈,给我们三天的时间,让这个“陈金花”出院。
我们和医院签署了临时监护保障和责任协议,因为在我们心里,有一个念头,就是要让真相浮出水面,就必须带这个“陈金花”走一趟了。
…
“陈金花”对我们就像恩人一样,百般感谢,一路上非常健谈地和我们说起了自己在村里的事儿。
由于我们并没有告诉这位“陈金花”,其实她已经死了…
现在的这位姓谭的“陈金花”并没有多想什么。
一路到了石山村之后,我们也没发现她有任何的反常或者神经质,这也才让身边的几个男助理和小鹿放了心。
因为一路上,他们可都是坐在商务车的中间,手拿着电击棍藏在一边的…早就拿的满手是汗了,毕竟这是迫不得已。
到了石山村,一下车“陈金花”真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乡一样,一路招待我们跟着她走。
这还真心是熟门熟路,一路上还和村名打招呼,一个个喊出了别人的名字,我们一行人还因此被招来了异样的眼神。
不过有些时候,习惯这种的东西,是没法儿演示的。
路过时很多村名,特别是一个中年妇女,在“陈金花”和她打招呼:“阿嫂,今天精神倍儿好啊,收了多少蕨菜啊”的时候。
那个阿嫂,竟然习惯性的回答了她:“诶,不多不多,又是零头,零花钱啦”…可这阿嫂自己回答完,看着像大姑娘一样的“陈金花”笑着对着自己走过的时候,也是冷不住惊呆了一下。
“我去,小张,这不会是真的吧?”王前辈一旁跟着,一旁小声和我讨论着。
此时的我,心中开始默默有了其他思绪。
接下来的一幕幕,便是陈金花到了家里,和自己的丈夫认了亲,和孩子拥抱。
我们一行人,足足花了半个小时,才和张军解释完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个时候,张军家门口已经围了好多人,可能刚才阿嫂把这事儿传开了,连村长都在门口看着,和一群人讨论着。
张军也没闲着,忙着招呼这些村民进家里坐,说是金花回来了…
起初很多人还不敢,后来经过了和这位“陈金花”的闲谈,竟然都一个个捧了热,见了老朋友一样进来。
这剧情啊,发生到这儿,我们也没想到,这…就成了整个村的人,都认为陈金花回来了,我们原本以为村里迷信,会害怕什么。
可没想到迷信却是真,害怕却一点都没。
直到其中一个村名说:“金花啊,你这是投胎转世成了大姑娘啊…”
才让气氛有那么一点点平静下来。
“二姐姐,你说啥啊,看我腿上这胎记,刚才和军子都认过了,这不会错的,你还以为不是我啊,这半年我是恨死那人贩子了,把我拐到杭州,弄的我样子都变了”。
“哦…是吧…”那位二姐姐也没说什么,毕竟这位姓谭的主,和陈金花不论从体型,还是脸庞的轮廓,还有身高上,都还是有很大的相似度的。
村民们都一致认为,她变漂亮了。
可小孩是不会恭维和撒谎的,就在一个小孩一旁问着其它的大人:“这姐姐不是已经死了吗”。
话音刚落,顿时终于气氛才真正冷静下来。
随后的几十分钟里,“陈金花”在回到了屋子里,看到了自己遗相时,才觉得有点不敢相信,不敢承认。
这一天,我们一直陪着这家人,也去了陈金花洗衣服的河边。
我们经过了很多的思想工作,和与张军的沟通,最后决定,晚上小鹿和一个男助理,留在张军家住。
其实是看着陈金花,小鹿和陈金花睡一起。
我们这才放心的离开。
后来,我支开了王前辈,为了证实这件事情。
一个人在深夜,独自去了陈金花出事的河边,拿出了摇铃和香烛,我知道,这事儿一定有蹊跷,此时只能用这些门道来探一探了。
可不管我用什么方法,甚至都拿了陈金花生前的贴身衣物来做引魂,都感觉不到任何磁场的存在。
我去,怎么回事?难道真没死?
这种情况,我还真第一次遇到,这是我在整个职业生涯中遇到的非常罕见的情况,整晚上我回去便上网查阅了无数无数的资料。
直到打电话深夜骚扰我宗教的一位好朋友时,才从他的口中得,这种现象,并非我们所常见的“鬼上身”,所以是找不到任何魂的存在和信号的,更别说有磁场。
这种现象,其实是“转世”现象。
这已经大大超出了我的理解和观念范围了,转世的概念是在佛教一直有描述,甚至很多人都相信,有一些人死或是得道之人羽化,是会投胎转世的。
目前科学对转世的说法还真没有一个确切的认定,而在现实中,确确实实从资料里了解到,像陈金花这类似的情况,不在少数啊。
只是转世这事情,投胎居多,而且不一定就是人投人,也可能是动物。
况且现在的情况,我那朋友也是摸不到头脑,只是给了我一个建议:“人间转世,自然之理,天意既定,安则然之”。
说人话,意思就是:“你小子别瞎管闲事了,不然违背天意这锅你背不起,就顺其自然吧”。
这道理我也自然懂,不管怎样,总算也是有了头绪。
“陈金花”要求想一直住在村子里,和村里人生活,这要求被我们拒绝了。
她的精神情况有点恍惚,不过在第三天的时候,由于和小鹿一直睡在了一起,女人和女人之间发生磁场的力量,男人有时真无法理解。
这一个晚上下来,就成姐妹一样…有说有笑了…
让我们不得不佩服小鹿的能力。
出于对小鹿的好感,还有这几日的相处,“陈金花”最终还是相信了我们,并且渐渐地也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我们也很坦然的告诉了“陈金花”,我们来精神病院的目的和工作,也让她渐渐接受自己其实已经死了的真相。
并且在我似真似玩笑的“转世”理论教育下,她最终还是相信了自己的状况。
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村子。
张军那方面,我们也做了交待,其实张军是亲眼目的自己妻子死亡的,包括整个村的人也参加了丧事,甚至好多都看过尸体,他们的心中相信的是金花已经死了,同时也相信金花转世了。
因此整个村的人,对于我们这一行人,更多的是感谢…
感谢了我们为金花所做的一切…
在临走的时候,除了这位被转世的“陈金花”。
我们一行人在河边,和张军一起,深深地鞠了一躬,为陈金花上了三炷香。
这也算对逝者的再次缅怀。
这几日的事情,另张军和孩子还是有点突然的,直到这个一圈下来,才缓缓平静了,他们心中还是相信,这个金花是已经去世了的…
也希望对逝者的思念,不要影响着他们的生活,孩子还要上学,不论怎样,哪怕金花转世还在,他依然也要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为孩子的成长付出。
这一点,让我们都很感动,不禁夸张金花有这么一位丈夫。
回到了精神病院,我们如约定给胡院长交了人。
在经过一系列检查之后,姓谭的“陈金花”并没什么身体异常,继续住着院。
…
有时迷惘时候,我都会回忆起这件事,在心里问自己,我们这次做这些事情,到底有意义吗?
结尾既然是又回到了原点,为何当时我们不努力一下,让他们一家人重逢?既然都相信陈金花的故事了,为何还要强行拆散他们一家人?
可清醒时,我又会告诉自己,纵使我们千方百计让这个姓谭的“陈金花”,这个转世的陌生人,回到了村子。
村里人会再次接纳她吗?丈夫和孩子真正的内心会接受吗?陈金花会幸福吗?
答案在心中徘徊了好几个版本,只是我也没有后悔,因为有些事,就像我朋友讲的,天注定了,就不要去违背。
或许这就是他们的命,而旁观者,能进到自己最大的程度帮助想帮助的人,就可以了。
毕竟,过度的帮助,在别人看来,或许只会让麻烦越来越多。
一时间,我甚至在厌恶这个世界,厌恶一些官方,厌恶人与人直接的不理解。厌恶有时医院不理解病人,厌恶人们总是照着程序做事,而不是用心去感受别人。
我知道自己的这些想法非常幼稚,可经历这个事情,我深深体会到了思念家人,重逢团聚又到无情分别的那种悲喜交加的感受。
…
一个月后,我们去探望陈金花时,显然她比以往更像个正常人了,而且开朗了许多,愿意和医院里的人交朋友,还时不时地帮助其它的患者。
和她交谈中,我们体会到她内心依然对家乡有一定思念,但是她也想通了,自己再回去,可能给家人是个负担,只要知道家里人好,没有啥事儿,自己就安心了。
她要重新开始生活。
再后来,我们也从院长这了解到,她的各项指标和行为心理,都符合了正常人的标准状态,为了安排监视近况,就给她安排了护工的工作,有了收入保障,身份信息也就是谭某某,还为了做了宿舍,买了手机等。
完完全全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着的她,还时常与我和小鹿联系,从此,我们也就多了这么一个“转世人”的好朋友。
呵呵,好了,至此也证明了一点。
许多天意,顺其自然,自然有果。
不过好果还是恶果,这些事儿,都是天注定的,旁观者平常心,也就自然很多事儿会向好的方面所发展的。
这件事彻底的告诉了我,人和人之间,相信的力量,是多么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