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融下了昆仑山,心内有忧有喜,一路焦急,不一日回到融城,想起索索子言语,齐聚两边文武,将昆仑山诸事详细陈述,众官听得都捏两把汗,暗暗说道:“这番祸起了!这个人王归来,怎肯干休!必然弄出事来!举族不得安宁。”祝融暗思:此回共工定会点兵前来问罪,即点众将官听令道:“且将人马训练,城垣磊高,多用滚木炮石,以防攻打之虞,不可怠慢。”诸将听令,日夜防护,不敢稍懈,以待有变。
共工离了昆仑,余怒未息,又在昆仑山上增添了几分屈辱,心中不平,郁闷不乐,一路上饭也不吃,水也不喝,话也不说,直至共城,聚齐众人,商议对策。
浮游对共工私声道:“国君待祝融甚厚,不曾欺他分毫,今彼欺心乱语,肆意妄为,亵渎君威,其罪大矣,不若除之后快。”
玄嚣道:“融城国君祝融,营前伤君,不可不讨。”
共工道:“融城之所,离国甚远,人多心诈,收伏甚难,吾当亲去征之。”
浮游为共工俯伏奏道:“他邦异国地域遥远,君主乃一国之首,又没个照应,自去恐有差池。祝融得罪於陛下,量其小国,何劳御驾亲征!况且天下各国各邦君主俱与大王娴熟,陛下可点一二小邦征伐,以擒祝融,明正其罪,自不失威严,何必圣驾远至其地而受离家之苦?”
共工闻浮游之言问道:“以卿所言,殊可征伐?”
勋让在傍出班奏道:“姬河乃北方少典王管辖,可请少典摔兵征伐。”
浮游在侧自思:“少典久居姬河,提兵远出,所经地方,路途不识,恐难得胜,或遭残害,现有人隗山隗人,与姬水隔水向望,若能助战,定能十拿九稳。”立即奏道:“少典虽镇北地,久居姬河,一向无争,势单力薄,恐此行不能伸张正义,反遭陷害,不如借人隗山隗人之力,可擒祝融,以罚其罪。”共工思想良久,俱准奏,特下帖请二王率师征伐。
二王领贴,各领一支队伍,坐于江中商议。
少典对隗人言道:“共工与祝融相交甚厚,胜过你我二人,伐之可惜。”
隗人道:“祝融昆仑山上,恃己之能,打伤共工,也是可恨。”
少典道:“莫说此事未必是祝融所为,便是他所为,也不致此,全不顾昔日友谊交情。”
隗人道:“祝融太无道义,必须受罚。”
少典道:“此去必败,勿生后悔。”
隗人道:“吾有良谋,汝岂知之!”
少典道:“妄行杀害,恐一时不能取胜。”
隗人道:“我自为人,便有食牛气概,抡起大刀,谅一个融城,小小国家,有何惧哉?胡言乱语,灭了自家威风,是何道理?”
少典道:“一时无心之过,犯了你甚么事?定要置人于死地,可怜无辜。”
隗人道:“祝融不思共工恩情,闯下大祸,自该受罚,非我多事,情非得已。”
少典道:“汝若肆意妄为,恐天下诸君不服,还望国君情义为重,能止干戈,劝杀伐,服人心。”
隗人道:“兄言固是有理,独不思共工强势一方,向来专横,谁敢有差,谁敢有违,以自取其罪,自取其辱,概不由己,不得已而为之,杀了祝融,万事俱休。”
少典道:“吾非不睦,一时紧急,不能支持,还望见谅。”
隗人道:“若他人建了功劳,吾与汝有何面目见共工?汝只守山,吾去出战。”
少典道:“既如此,汝可引本部人马先行,吾先助汝一千将士,大兵随後便至。”
隗人暗思道:“谅一小国,还要你添兵?我早早拿下,让你扑个空,岂不最好。”口中只是不言,问道:“即是如此,汝几时可行?”
少典答道:“暂回姬水,整兵就来,亦不劳尊兄多虑矣。”
隗人道:“公若有心,切莫耽搁。”
少典置酒与隗人送行,酒至半酣,隗人领了自家人辞了少典等众人。
自别了少典,隗人心里急迫,整点兵马,立即前行,巴不得一步就赶到融城来,数日已过,大兵正行,前哨将来报道:“人马至融城边界,请军令定夺。”隗人心中大悦,传令安下营宅,摆开阵势。
早有探子报到,知是隗人大兵压境,唬得那门官心里发慌,急跑报与国主,祝融闻隗人提兵而来,大怒道:“若是别处军事,还有商议,隗人素行霸道,酷爱征伐,好大喜功,断不能以礼解释,不若乘此大破其兵,以振军威,且为一方除害。”
八太子道:“隗人心胸窄小,性情急躁,半步不能容物,又势强而来,今日应敌,万非得已,只得成功,方能皆大欢喜。”
祝融道:“既是如此,就与其决一死战!今日关隘之前,谁与朕去见头一阵立功?”
卢疆立身告祝融道:“某等愿各引本部兵去迎贼兵,以保融城安稳。”
祝融道:“若是将军愿往,定能建立奇功。”即可传令点兵,出城杀贼。众将得令,各整军器出城,一声炮响,杀气振天,城门开处,将军马一字排开,出城搦战,卢疆手持长柄铁瓜锤大叫道:“传将进去,请你们主将答话。”
隗人正色而言道:“国有主君,怎不叫他来搭话。”
卢疆问道:“国君此来,是敌是友,意欲何为?”
隗人举起破石大衮刀骂道:“祝融背信共工,忘恩失义,妄为人主,隗人心中不平,特来擒拿。”
祝融闻言即刻答道:“吾与汝自来无仇,融城何罪?无故而发此难,遭此杀戮之惨。”
隗人道:“你这匹夫,倚势伤了共城国君,即有此罪,何以君临融城。”
祝融道:“吾乃无心之过?”
隗人道:“恃己残暴,目中无人,妄自尊大,不谙事体,自取灭族之祸,尚敢巧言支吾。”
祝融反问道:“今因小事,远途跋涉,劳民伤财,不知何理?”
隗人道:“今只我来,反便宜了你。”
祝融道:“吾与共工结为兄弟,立下誓言,不曾忘义,岂不如你。”
隗人道:“你不思共工恩情,闯下大祸,忘恩负义,还有脸提。”
祝融道:“即是如此,与你何干?岂有无辜征伐之理?”
隗人怒道:“你这刁嘴的奴才!自恃刚强,岂不知敝城小国,得罪于大都,岂不是自取灭亡。”亲自拖刀出战,欲军前立下头功,卖弄本事。
祝融见状问道:“谁敢敌隗人?”
卢疆道:“某愿往!”
祝融哼哼说道:“隗人身长一丈有余,约有千百斤气力,你这般瘦小身材,纵有本事,怎地去近得他身?”
卢疆道:“微臣不惧他身材高大,只恐他不敢应战,非是臣夸下大口,兵器对交,靠战场发挥,臣只道不输与他。”
祝融便道:“随你心意,叫你去就是。”
卢疆提锤进阵,见隗人黄面赤髯,甚是凶恶,问道:“来者可是人隗山隗人?快快受降。”
隗人道:“老匹夫,焉敢无礼,我与你势成敌国,速倒戈收军,饶你一命,不然,悔之晚矣!”
卢疆大骂道:“你这一城之主,不去乐享安稳,遂你一生快活安逸,跑我融城门上肆意妄为,岂不是大胆?”隗人闻骂,把身往空中腾起,将大衮刀劈头打来,卢疆举起铁锤来挡,这两人都有如泰山一般的力气,把个兵器震得嗡嗡作响,尽把平日所学武艺功夫使出,把两个人杀得一身冷汗,仍是费劲精力不见取胜。
隗人道:“吾乃仗义讨贼,谁给你如此大胆,敢狂妄悖义,速速投降。”
卢疆道:“虚有其表,徒有其名,你若赢得我手中长柄铁瓜锤,我便投降!赢不得就拿命来。”隗人大怒道:“要战便战,莫要饶舌。”挺手中衮刀向前来砍。两个从辰至午,不分胜负,各自少歇。不一时,那卢疆又出搦战,隗人亦出,直战到黄昏,都恨不能多学半点功夫,一连三战,二人俱是心惊力乏,不能再战,各自回营。
早在二将酣战,正不分胜负时候,太子谓祝融道:“今隗人恃勇而来,且休与敌,待日暮兵疲,你我分兵三路击之可也。”
祝融闻言道:“此言甚当。”
祝融道:“事急矣,劫营须要迅速,又宜出其不意。”与众将议道:“今日不知哪处兵士,无故犯我国界,甚是狂悖,吾等正当效力之时,各宜尽心报国。”众将官齐道:“愿效死力。”人人打起一番精神,个个俱摩拳擦掌,勇往直前。
当夜更深,隗人觉得困乏已极,思融城兵少,不以为意,躺下便睡。祝融见隗人营内灯火方息,便知敌军歇定,约摸过了三刻,正是二更时候,引本部军数众先就隗人营中四面放起火来。
一声炮响,只见叁路雄兵,人人骁勇,个个争先,一片喊杀之声,众人仗着威风,举着兵器就往前赶,二军交战,人心惊骇,正战时,望见祝融,隗人下令道:“捉得祝融,便为融城之主。”大军齐声呐喊,杀过阵来。
只见四面火气,蹿出一队人马,为首大将,乃是卢疆,挺锤纵马,跳将起去,望隗人就筑,隗人惊慌,只道人多势众,不敢恋战,自败了阵,回头就走,兵士也抵挡不住,尽弃营寨而逃,大乱一场,各自逃生,众人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
卢疆领着一大队人马,攻打甚急,切齿深恨道:“我若留你一个,也不算是个英雄好汉!”且追且战。
祝融忽然想起营口无人把守,怕走了敌人,即令八太子引一千精兵,去营口上截住。
太子得令,急急引了一千人赶到营口,守株待兔。
隗人杀一条路逃走,正出营门口时,只听得一声喊叫道:“隗人快快受死!”隗人带着众将急向前看时,见融城八太子手持一杆长枪,厉声大叫道:“吾奉父命,在此等的不耐烦了,还不受死,更待何时?”
隗人大骂道:“好一对奸诈父子,大言不惭。”舞起刀来直取太子,八太子手持长枪,抖擞神威,紧紧相迎,两军相交,一场大战过后,太子力弱,抵敌不过,隗人正战得兴起,望见营门内闪过卢疆,不敢再战,撒腿就跑,不料,太子枪疾,被一枪刺在背上,擦破了皮,骇得魂不附体,头也不回,望前逃之夭夭。
祝融见打了胜仗,不觉满心欢喜,恐黑夜行动不便,只得收了兵卒,宰牛杀马,大排筵宴,赏劳众兵。
此时,东方发白,天色微明,八太子、卢疆来报祝融,卢疆上前道:“隗人远来疲困,今又新败,利在速战,攻其不备,不可使其养成锐气,徒留后患。”祝融从其言,自带兵卒,倾城而出,连日追赶。
却说隗人兵败向后退守,急收聚败残人马,一见众军,俱是带着重伤,萎靡不振,不胜感伤,心里惭愧,郁郁不乐。
将官转上前劝慰道:“君主无需感叹,不须烦恼,胜败军家常事,昨日只是未能提防,误中奸计,且将残兵收齐,再与祝融决战,定能大获全胜。”
又有将官劝道:“事已至此,国主应当保重,先寻取安身之地,待少典领兵到来,再破祝融也未见迟。”
众人正方欲做饭,寻觅火种,仓促之际,又是是疲惫困顿之时,闻喊杀声势连天,只听得众人大叫道:“隗人休走,快快受死!”隗人与众将急向前看时,漫山遍野,席卷而来,融城举旗官一人当先,奋勇向前,冲进阵中,被隗人手起一刀,砍做两断。眼看相离七八尺远,八太子飞身一跃,直跃到隗人军中,手起刀落,两边军士混战成一团。又见远远一人飞奔前来,见了隗人,大笑起来说道:“隗人,别来无恙?”隗人细看,原是融城大将卢疆。隗人被说,羞耻难当,使起性子,大叫道:“必来报仇。”见机脱身就逃,跑了十里有余,见追兵渐远,众将觉得困顿难耐,饥饿难忍,都叫起苦来道:“走不动了。”方才停歇,隗人闻沉吟之声不绝,身上又带着伤,心里一阵酸楚骂道:“少典按兵不举,坐观成败,实数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