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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今生有约(5)

“好吧好吧,那下次不来接你了,好不好?”妈妈温柔地抱住她。

车子平稳地前进,穿过校门口的人流,逐渐驶入道路。然后,一辆湖蓝色的单车飞快经过,很快混入人群中,不见了。可是那个身影,像极了莫北杭,最重要的是他的白色衬衣上仍然有着浅蓝色的蝴蝶印迹。展翅欲飞。

“妈妈,帮我买一件白衬衣好不好?就像爸爸穿的一样。”花落回头跟妈妈撒娇。

妈妈仍旧是微笑,点头。

花落终于在第二天拉着苏桃桃去找书画社的地址,手里抱着一个漂亮的盒子。

“花落,你真的要去找他吗?听说他从来不理会那些女生的。”苏桃桃担心地问。

“我弄脏了他的白衬衣,要赔给他一件啊啊!”她想,如果莫北杭不要,那么她就赖着不走。反正每次一对爸爸妈妈撒娇,所有问题都会解决,对莫北杭,应该也可以吧。

3。

书画社在学校的角落里,是一所废旧的礼堂,周围是大片大片的榕树林,看上去充满神秘气息。

花落站在通往书画社门口的青石小道上徘徊,苏桃桃在旁边取笑了她一百遍。

“你不是说你很勇敢吗?怎么又不敢啦!”

“我……我……”花落犹豫,忽然看到前面有人从画室出来,居然是莫北杭。他拿着手机,站在门口接电话。

“我走啦,快去!”苏桃桃逃之夭夭。

无奈,花落踟躇着往前走,深深埋着头,像小小的鸵鸟。

“花落。”

“啊——”惊吓般地抬头,看到莫北杭饶有兴趣的目光。

“你再不抬头就掉水沟里了!”是戏谑的声音,带着笑意。

花落凝神,这才发现几乎要演着青石路走到榕树下的排水沟里了。

高高的身影晃悠到她面前,大手抚上她柔软的长发,柔柔顺顺的,触感细腻。这个小女孩,真像个娃娃。莫北杭想起来,在这个校园里,他曾很多次遇见她。她会和一个漂亮女生坐在草场上聊天,有时候还会追着一个逃跑的足球跑得不亦乐乎;她会在校园里流浪的小猫身边放细碎的饼干,她并不知道那个时候他就在旁边画设计图;她会在遇到表白的男生的时候脸红红的,恨不得一下子可以逃得远远的;她是那么美丽纤细,好像动不动就会像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摔倒了就会掉眼泪一样。

就像现在,他敢打赌,她几乎快被吓跑了。

可是,她还是很勇敢地抬起头,声音有着小小的颤抖:“莫北杭,我要赔你一件衬衣。”

“为什么?”他疑惑。

“因为那天我把你的衬衣弄脏了。”说着,她仿佛忽然想起什么,绕着他转了一圈,“咦,你身上的颜料洗掉啦?我听说是洗不掉的。”

“傻瓜。”他几乎要笑了,她还真单纯啊,“因为我有两件校服衬衣啊!”

“哦。”羞赧,脸几乎又要红了。她把那个漂亮的盒子举高,轻声说,“送你的。”

莫北杭忽然沉默了,他看着她兴高采烈的小脸儿,带着小小的期望。漂亮的包装,完美的设计。那件衬衣的价格,几乎是他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了。

“不用了,我的衣服还可以穿。”他的声音又一点点冷淡起来,“你回去吧,时间太晚了。”

“不。”出乎意料的勇敢。

“我要回家了。”他转身就走,可以加大步伐。

“你不要的话我会一直跟着你。”孩子气的撒娇。那么信赖,那么固执。

柔软的诺言让莫北杭愣了一下。从甚么时候开始,心里再也没有这种温暖的感觉了。

穿白衬衣的帅气男生,穿校服裙子的可爱女生,那一场追逐蔓延在美丽的青春里。

4。

从甚么时候开始,花落开始成了莫北杭的小影子。

莫北杭去画画,会有漂亮的女孩咬着粉红色冰淇淋陪在他身边。女孩说:“莫北杭,你为什么不把房子画成粉红色的,我觉得那样很漂亮。”

于是莫北杭的粉红色房子首次遭到了所有人的鄙视。

莫北杭去踢球,会有迷糊的女生站在操场边上很快乐地喊加油。于是莫北杭便冷着脸把她从球门旁边拎出去。

难道她不明白漂亮的她站在那里有多影响比赛吗?

莫北杭去给一家公司做兼职设计,那个单纯的女生会趴在他的电脑旁边无聊得玩手指头,然后逼着他不得不尽快完工好带她出去玩。

莫北杭的单车后面多了一个负担,因为放学他需要把她安全送到家门口然后才赶去做自己的事情。不然她肯定以为跟她家的房子像的别墅就是她的家。

虽然莫北杭知道,会有穿西服的保镖在保护她,可是,他还是不放心。

优秀冷漠的莫北杭,迷糊可爱的花落。这个奇怪的组合在校园里传出甜美的绯闻,当事人却一无所知。

夏天已经过去,秋天变得越发清冷。

花落趴在桌子上写作业,那些复杂的数学题让她烦恼。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问题到了莫北杭那里都可以轻松解决。

苏桃桃安静地坐着,很少看到她沉默的时候,可是现在,她看起来那么忧郁。

“苏桃桃,你在干吗?”花落停笔,看她。

“没事啦!”苏桃桃恍然回过神。

“那你帮我写作业啦,我最讨厌这些数学题。我知道你可以模仿我写字的,老师不会看出来的。”花落开始央求她。

“好啦,等一下再说。”苏桃桃一瞬间又开心起来,“我带你去看一个刚转学过来的帅哥哦,就在隔壁班!”

然后,花落遇见宋名扬。

帅气温和的宋名扬,有着和煦的微笑,眉宇间一片清澈。他说:“花落,你好。”

他的微笑,一点一点漾开,那么温暖。阳光般灿烂。

就连苏桃桃都说:“花落,你看他多么美好。”

5。

宋名扬会弹好听的钢琴,宋名扬会打篮球,宋名扬有着莫北杭没有的温暖笑容。他很快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花落想起那个长长的傍晚,她站在莫北杭的教室楼下等他。她的手里是满满的花朵,小心翼翼地站立。花朵是紫色的,有淡淡的香气。莫北杭说,他要为她画一幅画,在花开得最美丽的时候。

她开心地站在夕阳的余晖下,裙摆轻轻摇摆,仿佛要摆着心情。最后却没有等到看见莫北杭,直到失望一点点袭来。

有晚风开始刮过的时候,她手心的花朵一下子四散飘落。

急忙去追逐那些欢快飘动的花朵,直到回头,看见宋名扬。他的手里是帮忙捡回来的花儿,伸手在捧她眼前:“喏,你的。”

即使王子,也不过是这般的英俊并且风度翩然。

花落看见他的神情越发柔和,然后走近,让他的温柔覆盖住身边的一切,包括小小的美丽的她。他说:“花落公主,我喜欢你。”

花落仓促逃开。可是那些认真的笃定的话语让她觉得不安。

有很多很多的女孩子开始放弃遥远的莫北杭转而欣赏宋名扬。可是他对所有人说:“我喜欢公主花落。”

为什么那个勇敢的人不是莫北杭?

莫北杭从来不会说我喜欢你。

学校里关于莫北杭和花落之间的八卦绯闻,终于多了一个宋名扬。

花落遇见莫北杭的时间越来越少,因为除了上课,他在做很多兼职,准备学费去读一所很有名的美术学院。这是他的梦想。

苏桃桃说:“花落,宋名扬很好的。”

花落摇头。即使他也有一个小有财富的爸爸,即使他很好,可是却不是他喜欢的。

6。

天气越来越冷,终于放了寒假。

花落窝在温暖的房间里给莫北杭发短信。他的回复很匆忙:我在忙,你乖乖在家吧。

那么,就给他一个惊喜吧。

花落想起有一次曾经去过他的家,是个很旧的小区,门口的道路两边长满青苔,会有调皮的孩子在路边追逐。虽然简单却美好。

冬日的午后,她终于在离莫北杭家很远的地方迷路了。她想起以前,冷漠的莫北杭虽然总是说话冷冷的,但是过马路的时候却会把她揽在臂弯里,因为他说如果不这样她一定会丢失。就像现在,她真的把自己弄丢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于是只好在那里站着。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花落。”

然后看到一个穿着墨绿色外套的男孩冲过来,几乎是紧紧把她攥住,然后大吼:“你站在十字路口干什么?”

“我在……”她看到他眼底的怒气,似乎是从来没有过的,于是欣喜的声音也低了下去,“等你。”

莫北杭似乎愣了一下,一瞬间觉得自己简直拿这个笨丫头没办法。但他的声音还是柔和起来:“有事吗?”

“苏桃桃约我们明天去游乐场玩,可不可以去?”她的眼睛亮起来,很快乐的样子。

“当然可以。”他是没办法拒绝她的。

7。

莫北杭在游乐场等花落和苏桃桃,可是来的人除了苏桃桃,还有宋名扬。

花落没有来。她给莫北杭发信息说:爸爸妈妈带我去瑞士滑雪,我不能去玩了,你们玩得开心。

气氛有些僵硬。宋名扬站在莫北杭的面前,轻声地说:“离开花落吧,你不能给她幸福。你不知道吗?你这几天兼职的餐厅就是我们家开的。”

骄傲的莫北杭忽然觉得有些悲哀。

有一些距离是无法拉近的,即使他不断努力。又骄傲又卑微的感情,让他无法勇敢面对单纯美好的花落。

他想起花落拿着漂亮的紫色花朵找到他的时候,花瓣都已经枯萎。她找了他很久,只为了那天他说过的要给她画画;他想起花落送他的白衬衣,当她第N次趁他不注意放在他桌子上的时候有着狡黠的微笑,可是,它和他的那件沾满颜料的衬衣相比,却有那么大的差别。

可是,是不是还有一些希望?

公主一样的花落,那个粘在身后的小女生,是不是能够自私地希望她坚持下去?

游乐场纷乱的快乐人群中,三个安静沉默的身影格外沉寂。

苏桃桃站在两个同样脸色凝重的男生面前,长长叹息。

每一个故事,都有那么多的意外,所以才可以延续。

8。

那个快乐的寒假旅游被花落匆忙结束。可是,她没有见到莫北杭,只是她收到了他写给她的信,他说:不要再理我了,我不是适合你的人,宋名扬才是。

她在街头转了很久,终于没有迷路,可是,在莫北杭住的街道上,一直没有见到他出现。

苏桃桃告诉她,莫北杭离开了这所城市,终于去那个梦想的地方读书去了。

温暖的蛋糕屋里,花落的眼泪一滴滴落在美丽的花朵蛋糕上。莫北杭带她来这里吃过蛋糕,虽然很贵,花去了他一个星期的零用钱,可是他说,你看,这里蛋糕的花朵最漂亮的,像你一样。

可是现在,那些花朵是不是看起来要凋谢了,不然为什么那么悲伤?

王子一样的宋名扬出现在她面前,他把雪白的手帕放在她面前,然后说:“可爱的公主,请不要难过了吧。”他仿佛没有看见旁边的苏桃桃,动作优雅淡定。

于是花落像小孩子一样趴在他的肩膀哭得一塌糊涂。她说:莫北杭不要我了。

这个温暖的王子说,他对她不会离弃。永远。

苏桃桃淡淡地微笑,看着他们微笑,可是似乎有甚么东西阻挡了那些笑意,并没有达到心底。

后来,迷糊的可爱的花落依然快乐微笑,很多人都知道,花落是宋名扬的GF。

9。

很久以后,再也没有莫北杭的消息。

花落高三了,似乎也开始淡忘莫北杭。爸爸妈妈开始准备送她去国外读书,可是一向听话的她似乎不断抗拒这个决定。

她开始跟在宋名扬身边,依旧做小影子。可是她的身影,有着淡淡的落寞。

宋名扬说:“花落,如果你不快乐,可以告诉我。”

花落甜甜微笑,仰望他帅气温柔的脸。她说:“宋名扬,我很快乐。在你身边,我甚么都不用想。”

她仿佛真的很快乐,仍旧和好友苏桃桃打闹,偶尔看宋名扬在球场上神采飞扬地打球。大堆的习题在等着她做,她的数学依旧不好,可是,没有人可以那么详细给她解题。苏桃桃仿佛有了很多心事,她虽然依旧努力读书,却愈加沉默。

第一次模拟考试之后,很多人对着考试成绩高歌,然后一起去喝酒。

喝到所有人都开始摇摇摆摆的时候,宋名扬牵住花落和苏桃桃的手,沿着安静的大街慢慢地走。

似乎又快到夏天了,深夜的温度那么惬意。可是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花落站住了。记得很久以前,莫北杭牵着她的手在这里过马路。

苏桃桃站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似乎想要说些甚么。花落回头,看见宋名扬微笑的温柔眼光,落在她身上。似乎,也落在苏桃桃身上。

那是错觉么?可是,似乎没有人喝醉。

花落转身,看到苏桃桃在微笑,可是眼泪却大颗大颗的落下来。然后,她抱住花落,低声说:“花落,对不起。”

“苏桃桃,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花落也抱住她。

宋名扬走近,用那么温和的声音说:“花落,你要不要听一个故事?”

10。

宋名扬的声音那么清新,他的故事很简单却残酷。

他说:“花落,很抱歉。十几年前,莫北杭的爸爸妈妈开车撞到了我的爸妈妈的车子,出了车祸,我的爸爸妈妈离开了这个世界。所以为了报复他,我和苏桃桃就故意接近你,然后设计让你离开莫北杭,借此打击他。可是,我忽然发现,这些时间,我并没有觉得快乐,因为莫北杭的爸爸妈妈也在车祸中离开了。”

花落轻轻怔住,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们。

苏桃桃说:“花落,那封莫北杭写给你的信其实是留给你一个他读书的城市的地址,他说如果你没有和宋名扬在一起,就写信给他,有一天,他会回来看你。可是我却私自模仿他的字迹改了信的内容。”然后她拿出一页薄薄的纸,放到花落手里,“给他写信吧。”

这一切,仿如小说般神奇。

花落看着苏桃桃忏悔的目光,静静地握住她的手。

苏桃桃,你是宋名扬的GF,可是却一直看我在他身边,帮他演戏,其实你才是最难过的人吧。

她轻轻的,小心翼翼地闭上眼睛,然后想起莫北杭。所有的想念一下子铺天盖地而来,原来过了这么久,还是越发想念。

她想起那天捧着枯萎的紫色花朵找到莫北杭的时候,他轻轻握住她的手,他说,丫头,以后答应你的事情我永远都记得,不会让你等待。就像这些紫色洋苏草的花语,就是不再等待。

后来,她开始养很多很多的紫色洋苏草,只是为了有一天莫北杭可以给她画最美丽的模样。可是,亲爱的莫北杭,我和你错过了这么久,是不是你还在期待着我的信?

莫北杭,是不是我还是可以找到你,然后告诉你,花落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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