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警官把我安排在汉都师大招待所住下。
好几天没见着田米了,我上山去看她。
她却正在拍戏。
拍戏,我还没在现场见过,觉得新鲜,可是,看到一个镜头要拍好几遍,甚至几十遍才过时,觉得远没有看电视痛快,光看就累了。
我没有耐心再等,远远地悄悄地用手机拍了一张田米的剧照
就走了。
傍晚,田米下了戏,打电话给我,说好几天没见着我了,要
过来,问我住在哪里。
我想起,王警官说过,不能告诉任何人我的住处,便订了一
间茶坊,约她在那里见面,顺便吃晚饭。
杏花村茶楼在江边上,只有两层楼,仿汉代的穿斗型建筑,相当古典,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但由于离市中心远,来这里还得过一座桥,所以来喝茶的人并不多,相应的价格也要贵得多。
上了楼,我要了最里面的一个很僻静的房间。
我等人的时候,一般做三件事,看报纸,玩手机,整理口袋。
可今天三件事都做完了,田米还没到。
这个不守时的家伙,今天该怎么惩罚呢?
对了,我干脆藏起来,看看她进来出什么洋相。
于是,我拉过窗帘,藏在落地窗帘后面。
可是,左等右等,她还是没来。
我在窗帘后面终于憋不住了,掀开帘子给她拨电话。
就在这时,门被猛地撞开了。
田米扑倒在门口。
这丫头,走路也不小心,到了还跌一跤。
我忙跑上去拉她。
她没有任何反应。
我抱起她的头,见她口吐白沫,眼皮发紫。
“服务生!服务生!服务生!”我大哭起来。
忽然,我眼前发黑,呼吸困难,像断了电的电视机,世界在我面前消失了。
我是在一个白色的世界中醒过来的。
牛王后和席村焦急地守在床前。
“医生说你是受了过度刺激,休息一下,输点液就好了。” 牛王后说。
“田米现在醒了没有?” 我问。
牛王后低下头,但我看得见她在抽搐。而席村,两行清泪挂在腮上。
我明白,田米再也醒不来了。
我忍不住,大哭起来。
“请你们回避一下。”王警官突然闯了进来。
牛王后和席村偏偏倒倒地走了出去。
王警官坐到床边,边问边做笔录。
“夏歌欣算是你的恋人吗?”
“仅是同学,刚刚当上我的同事却莫名其妙地死了!”
“田米算是你的恋人吧?”
“要看怎么界定。”
“你一个高级白领还不知道恋人这个概念吗,要我教你不是?”王警官有点恼怒。
“其实,我们并没有明确恋爱关系,只是自然地走得比较近了,彼此也明白对方的心思。”
“你哄鬼吧?是不是想说,你们还没有肉体关系?”
“当然没有,甚至,我们没有肌肤相亲!”跟办案警察对话是残酷的,你会被剥得精光。
“难道要有肌肉相亲才算恋爱关系?我们谈对象那年头,连手都没拉过!”
仅从王警官把“肌肤相亲”说成“肌肉相亲”,就能看出他的确是个大老粗,的确做不来谈情说爱这瓷器活儿,的确不能细分暧昧关系、恋爱前奏跟儿女情长、卿卿我我这几种感情状态,的确不能细分红颜知己跟女朋友的性质。
“其实,准确地说,我们算是准恋人吧。”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害怕王警官越问越离谱,干脆用简明扼要的词语把关系界定清楚。
“我看,准恋人跟恋人的区别并没有多大。为什么两个跟你有亲密关系的女人都突然死亡?我们怀疑这是仇杀。你回忆一下,跟哪些人有过节,有矛盾?” 王警官在笔记本上写了一阵抬起头来。
“这个怎么说得完呢?我当了这么多年的记者,被我批评曝光的太多了!”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先说最近的吧!”
“可是,王警官,我总觉得问题好像不在仇杀上。要真是仇杀,应该对准我来呀,对方在置两个女人于死地的同时,完全有机会对我下手啊,可是,为啥又没有呢?”
“这正是令人费解的地方。”
“另外,别墅出现的古钱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跟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古钱是线索之一,目前没有进展,到底这是什么时代的钱,是不是现在仿制的,还是个谜,我们已经送省上找专家鉴定去了。”
“如果是真的呢?”
“如果是真的,这就很复杂。如果是假的,倒说不定可以撕开一个缺口。”说着,王警官不自觉地摸出烟来,见我没反对,就衔在嘴上了。
“你觉得这两起凶杀案的原因是仇恨我?”我再次强调我的疑惑。
“你那个网友老婆目前仍未查出死因,但法医认为,应该是非正常死亡。田米也是非正常死亡。我们初步分析,这两起案子,可能都是仇杀,她们都是在跟你亲密接触时遇害的,你是两案的共同当事人,这说明凶手是冲着你来的!”
“我总有感觉,是仇恨这幢别墅。”
“也说不定啊。”王警官吐出的烟雾已经把他包围了。
“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死去的两个人都跟松锦别墅的墓位有关联,夏歌欣用了我的那个获奖墓,算是有间接的关联,而田米自己在那里有一个获奖墓。由此,会不会是有人仇恨开发商而作案以吓走买墓的顾客,让人以为,买了这墓就要很快死人填进去呢?”
“有一定的相关性,但比较牵强。我还是很担心你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