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劫听了心里一乱,给她看得好痛,而且很疲倦,这样他就缓缓蹲下,掩住了面孔,"对不起亦微,对不起,你不要这样。"
稍后护士进来查房,尖着嗓子问,"谁的包,太脏了,赶紧搁到外头去。"
亦微一听倒幽幽笑起来,万劫才晓得是在说他,这样就起身,走去把背包拎起来扔到墙角,护士见他凶巴巴的,也没再说别的。
一问才知,她以为她睡了有三生三世,其实不过三十几小时,轻度一氧化碳中毒,也算是有惊无险,事发后采采替她办的入院,万劫是清容打电话叫回来的。
医院的早饭难吃得要命,承友要了一份蛋花汤,喝一口就皱眉放下了。亦微则勉强咽了半碗青菜粥,不明白怎么可能有人把粥都做得那么难吃,也算是一种天分吧。剩下的大半碗,却是万劫一口喝掉,咂一咂嘴他说,"好久没吃中国的饭",万劫是个凡事很能将就的人。此番坐了一昼夜的长途班机,亦微见他憔悴得眼袋发青,很不忍,叫他跟承友一道回去休息,万劫却不肯走,"我再陪陪你"。谁知承友去后,两个人竟也不知该说什么,相对无言,也没有人流泪。
不久,漫天便荡起雪来,白汪汪的,一窗乱纷纷。
北地之冬,杨木枯枯瘦瘦参天而立,青黑色的树身上,十分惊怖的,一树都是眼睛。
该是后遗症,亦微依然渴睡,很快又闭目睡过去。万劫站在那里看一会儿,见她侧卧着,身体小小的,既瘦且薄,在病院白得发灰的旧棉被中缩成一个殚精竭虑的问号,那形状竟跟她幼儿时一模一样,二十年过去了她竟不曾成长,于是,一瞬间万劫就很心痛了,望着亦微的睡脸,眼神一绞。接着,明知她听不到,他却仍俯在她耳边低声说,"你这样自毁是想惩罚谁?不管是谁,已经够了,亦微"。
近午时分,亦微腹中空空响,硬是给饿醒过来。
睁开眼,不等眼神聚焦,先四下里转头找一找,"我在这里",万劫恰坐在一旁,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这样亦微眼中一闪,有欢喜,脸上只不流露出来,仍静静躺着,目光跟着万劫,这里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