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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上海天气已经很热了,还好因为濒临大海,从东面吹来的亚热带初夏的海风凉爽而舒适,给围在股票交易市场外的人们送去了一丝清爽。
公共租界股票交易市场外有一处三层的茶馆,此刻茶馆中的坐满了从股票交易市场出来的“股民们”,他们兴高采烈的讨论着自己的股票又涨了多少多少,哪一只股票这些天来涨的最多。但是在茶馆三层靠窗位置,却有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有些伤感的瞧着窗外兴奋的人群。
“哎,也不知道他们还能高兴多少天?”青年喝了一口茶,有些无奈的叹息道。
此人正是方华,虽然操作了大半年的股票买卖,但是方华前往股票交易市场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几乎所有的买卖都是通过小锁和杨志等人完成的。如今抛售完了所有的股票,再过一段时间就要离开上海了,方华决定前来这处给自己带来巨额财富的地方走一圈。
作为一名穿越者,方华自然清楚接下来即将发生惊心动魄的辛亥革命以及长达二十多年的军阀混战,而这一切的源头差不多就是当下的这场橡胶股票风潮。正是由于这场股票风潮致使大清国大笔白银外流,清政府发生了财政危机,为了筹措资金,将铁路的路权抵押给外国,这才发生了四川保路运动,为了镇压四川的反抗运动,又调动了湖北的新军,致使武汉军事力量空虚,被革命党趁虚而入,发动了武昌起义,揭开了中国历史的新篇章。
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方华心中生出些许伤感,接下来的几十年中国的百姓大多就要生活在战乱之中了,不由发出了一声叹息,脑海中忽然想到了一句话,不禁喃喃的说了出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就在这时,背后冷不防突然有人冒出来用浓重的浙江腔问道:“这位朋友,你就不怕这番话会引来杀身之祸吗?”
方华一愣,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居然被人听去了,连忙回过头来看去,只见自己身后站着一位身着整洁西装的青年,带着一副银边眼睛,身形很是消瘦,留着一头短发,年约三十上下,配合他的装扮很像是一个洋行中的买办,也不知道此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对面的杨志见到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而且主动凑了上来,立刻警惕的注视着他的动作,不着痕迹的将右手放到桌子下面,悄悄的摸上了腰间的毛瑟手枪。
来人见到杨志眼中的戒备,并未理睬,相反挂着一抹难以形容的笑容,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方华。
方华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番,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笑道:“这里是租界,官府应该管不到这里吧?”
辛亥革命前的革命党人往来于上海,多利用租界来掩护其活动,因为租界地位的特殊性,官府势力不敢随意进入租界,因此革命党人纷纷利用租界进行活动,获取物资和策划起义,同时借以躲避官府的追捕,有事甚至主动联系帮派势力,以寻求其掩护。
方华之所以有恃无恐的对待来人的威胁正是因为自己正在公共租界范围内,就算对面的人是官府的探子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逮捕方华,如果私下动手,有着杨志的保护也不用担心。
来人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笑道:“不用担心,我并非官府中人,只是听闻朋友刚才谈及革命,在下颇感诧异,这才冒昧发问,还请不要见怪。”
方华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这番言语,依旧心存警惕,面上却是一副和煦笑容的邀请道:“想请不如偶遇,我们见到就是缘分,如果这位先生不嫌弃,就与我们同坐一桌吧。”
“我正有此意,如此就多谢两位了。”来人毫不客气的上前坐了下来。
方华招呼小二重新上了壶好茶,然后依次将三人的水杯满上,来人道了声谢,然后好奇的问道:“听公子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士吧?”
“呵呵,在下的确不是上海人,在下祖籍山东,后随朋友一同到山西做生意,听说上海的财路比较多,就与几个朋友一起来到上海了。”方华如此解释道。
“原来如此。”来人点了点头。
这也很符合常理,上海号称“冒险家的乐园”,不仅吸引着外国千千万万的洋人前来这处远东的重要城市淘金,也吸引着国内很多的商人寻找发财的机会,特别是最近上海的橡胶股票疯长,更是吸引了许多内地的地主官绅前来投资。
只是听到方华自称是一个商人,来人似乎有些失望,沉吟片刻,然后继续问道:“公子既然只是一个商人,不知为何发出刚才那样的感慨啊?”
要知道清末虽然探求国家出路的人很多,但是基本上都是一些青年知识分子,尤其是以出国留学的学生为主。他们大多在清政府鞭长莫及的南方各省活动,策动接受新思想的新军发动起义,进行一系列的革命运动。
可是眼前这个发出“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的豪言的人居然自称是来自北方的一个商人,这一点很是让人奇怪。
方华通过仔细的观察,发觉眼前这人应该不是官府中人,相反很像是革命党,至少也是同情革命的人,否则刚才听到自己只是一个山西来的商人时不会表现出失落的神态。
心中有了计较,方华叹息了一声,然后有些沉闷的说道:“自从鸦片战争以来,我堂堂中华一直饱受内忧外患,东北大片土地被割让,几次对外战争无不以割地赔款而结束,特别是十年前的签订的辛丑条约居然让每人赔偿一两白银,那可是整整四亿五千万两白银啊。但凡七尺男儿有谁不想为国寻求出路、自强救国呢?我虽然不是什么知识渊博之人,但也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振兴中华的大任我辈义不容辞啊!”
来人听完方华的话,露出一丝笑容,心中渐渐有了好感,赞同的说道:“公子所言极是,这个时代正需要革命志士来力挽狂澜,如果我辈再不努力,恐怕离亡国灭种就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