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绪摩挲着手镯,无数次这样想着,如果当初把手镯给了程曦结局会不会不一样,至少孩子和她都不用枉死。指甲用力掐在手镯上的‘曦’字上。他记得,程曦说过,手镯上,有字,程曦走后,夏侯绪便让人在手镯上刻了字。他想着,如果程曦说的是真的,那么有一天,手镯是不是也会把他带去有她的世界。而程曦是不是也没死,只是回到了属于她的那个世界。
“皇上又在想豫妃了?”凌枫打断了夏侯绪的回忆。
夏侯绪笑笑,“只是没法忘记。”然后继续喝着壶中紫色的液体。
“又喝酒了?”
“朕现在发现,借酒消愁的确是件不错的事。”
“五年了,五年来,没有收过任何妃嫔,和皇后娘娘也只有一个瑾儿一个皇子。”
“还有一个……”夏侯绪始终没有正视过凌枫。
“何必呢,他们早已经不再了,放下吧。”凌枫看着夏侯绪每次都是这样折磨自己,不是处理国事,就是自责。
“朕现在想起那段时间,就觉得可笑,朕现在是皇上,却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为了江上,为了百姓,为了民心,为了所谓的无血腥上位,做了那么多,可是到头来,朕的手上仍是鲜血,朕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和女人。”
“不关你的事,那是误会,你是错手杀了她。”凌枫看着夏侯绪每次提到程曦都要崩溃的样子极力的想要安慰他。
夏侯绪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误会,朕当初因为你们的顾虑,一次次的伤害了程曦,害得程曦连有了孩子都不愿意给朕说,你们心疼苏柔,可曾想过程曦的感受,朕后悔,为什么不把一切给她说清楚,至少她走的时候可以知道,朕心里只有她,没有其他人……”甩出那个荷包。用劲的砸在桌上。
夏侯绪完全不知道,这个荷包居然会被程曦捡到,当苏蓉把荷包转交给他的那一刻,他明白了程曦闭眼前的绝望,他无法想象,当那一剑刺进她的身体里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当初你和柔儿注定是一对的,柔儿对你的心,你难道就看不到么,为了一个已经不再五年的人,你折磨自己五年,也折磨了我们五年了。”
“你别跟朕提起那个女人,从小到大,朕从不知道她会如此蛇蝎心肠,朕当初如果没有一次次的妥协……”
“可是现在,即使皇上如何的恨她,她已经是瑾儿的母后,兴民的皇后……”
“程曦会怪朕,朕答应过她,这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妃子,可是呢,朕却在她危在旦夕的时候和另一个女人洞房花烛,怎么忍心让她和孩子孤零零去一个未知的世界,枫,你告诉朕,他们会害怕么?”夏侯绪语无伦次,眼眶早已湿润了。即使是五年之后,每每想起程曦因为自己的一剑而死,那种失去的痛就再一次的重现,伤口仍是那样血淋淋的。他还记得当听到程曦已死的消息的时候,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他们把骨灰递给他,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天夏侯醒来后身边躺着的是苏柔,他恼怒的离去,回到程曦所在的屋子,宫女却说,豫妃因为伤势过重已逝,木云禄因为害怕自己看见程曦的样子,会伤心欲绝,在当晚便火化了,夏侯绪忽然的就懵了,他不相信,程曦会死,那天起的一个月,他走到哪都抱着程曦的骨灰盒。
“朕欠她的太多,朕想还却无力。”有的时候,痛,说一次,便会复习一次。
凌枫也难过,他亲眼看到苏柔从手中掷出石子打在夏侯的肩上,然后剑插进了程曦的身体,这么美好的一个女子,竟这样毁在他们手里。他悔,他也痛。
兴民的民间有这么一段佳话,说是兴民皇帝钟情,没有妃嫔,都是因为对皇后的爱恋。他们爱戴这个皇帝,因为他的上位没有战乱,他上位之后给大家的是平和的世界。这便是他们要的宁静。
为了这个‘好皇帝’的美名,夏侯绪从头到尾失去得太多太多。
‘皇宫外面是什么样子啊?’芋头在程曦怀里比划着。
程曦捏紧芋头的手,“皇宫外面嘛……有好吃的,有好玩的,一会就额娘带着芋头好好去玩。”
芋头在马车里手舞足蹈。
撒南看着芋头胡蹦乱跳的样子,沉迷的样子,默念着:“芋头其实和朕长得还是挺像的。”
程曦疑惑的看着他,“撒公子,请问你在说什么?”
撒南摇摇头,“没什么,你肯答应我出来,很开心而已。我们从来没有一家人这样整齐的一起出行过。”
程曦点头,皇宫就像个牢房一样,五年来,她一直呆在这个鸟笼里照顾芋头,帮忙找解药等,当然也还有其他的原因。看着窗外景色的那一刻,对外面世界的渴望在此时忽然膨胀。这样新鲜的空气,自己已经错过了五年。
马车外繁荣的街市,让马车里的人们应接不暇,撒南自豪的说道,“朕的国家,没有让爱妃们失望吧。”撒南二十岁的时候在大家的辅佐下推翻大哥撒梵的控制坐上皇位,而代价便是众叛亲离。
程曦已经习惯撒南这么不羁的口气了。“是,是,是,臣妾从来都知道,咱们北溪的撒南大皇帝是明君,深受百姓喜爱……”
吴妤媚接着说道,“对啊,对啊。咱们的皇上帅气又英明。”然后挽着撒南胳膊靠在他的肩头,很亲密的样子。程曦很自觉的笑着转过头看着窗外。撒南看着程曦心里暗暗的难受了一下,这样的笑容,这么的轻松,她还是对自己不上心。
芋头五指分开挡着自己的脸,傻笑着。
程曦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小瞧撒南了,沿途的所见的事、物、足以表现北溪的繁荣和安定。也充分的证明了,撒南是个好皇帝。……像个孩子一样的好皇帝。这是程曦的结论。
“芋头,你要是敢多画一笔,父皇就在你的脸上画一整个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