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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冷冬(5)

院门外的垃圾袋,包扎得好好的,等待着第二天被清洁工人拎走。朵拉轻手轻脚地倒开来,果不其然,里头一堆的药草渣子!

她眼眶顿时一热。她其实应该早就发现了的。自从得知娜姨三天两头地跑乡下,每次都带回来一堆莫名其妙的花花草草,她就应该想得到,娜姨应是身体有恙,自己在寻找着药引子治。

她跌坐在台阶上。莫名的恐慌像暗夜的死寂,不动四色地四处弥漫过来。

她已经失去了父母亲,接下来,是否要失去娜姨?

突然间,一声轻盈的口哨声穿破了夜的沉静,不用抬头,朵拉就知道是谁来了。

她迅速把垃圾袋重新扎好,抬起头来,“这么晚了,你还跑出来干嘛?”

陈皓站立在蓝绒般的天穹下,微笑像星星一样闪亮,“今天一整天都没看到你。”

朵拉笑了,“你爸爸睡了?”

“嗯。”他在朵拉身边坐下,“他现在改好许多,虽然偶尔还喝一点酒,但是没有再醉过了。”

朵拉衷心地说:“太好了。”

她侧侧头,凝视眼前少年,“那你读书可要努力点。”

他抿嘴笑了笑,“放心朵拉,我会和你上同一所大学。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们永远不分开。我只买糖给你一个人吃,而你呢,只可以吃我一个人买的糖。”

朵拉笑了,她伸手揉揉他的头发,“有时候我觉得你傻里傻气的。”

随随便便就说永远。真傻。这世上哪里真的就有永远这回事。

几天后的夜里,娜姨终于病发。

朵拉在梦中被娜姨的呻吟声惊醒,她睡意惺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得听到客厅里传来瓷器落地的碎裂声响,立刻警惕地冲出房里。

娜姨伏在沙发前,静静地。

朵拉只觉得一颗心狂跳得几欲蹦出胸腔。

她扑过去喊,“娜姨,娜姨!”

她努力着把娜姨的面孔翻过来,娜姨脸色白得毫无一丝血色。

朵拉急得快哭出来。

她抓起电话打120,可是太紧张,半天也说不出话,那头以为是恶作剧,“喂喂”两声,很不满地挂断。

再打过去,占线。

朵拉赤脚跑出屋子,一路狂奔至周栩生家楼下,使劲摁门铃的时候,全身都在发抖。

阿姨来开的门,嘴里嘀咕道,“谁啊!”

她身后随之而来的周栩生却一眼瞥见朵拉,抢上前来,一把把朵拉抱在怀里。这个样子的她,他见过一次。那一次,他自乡下带她回家,她站在面目全非的家门外,就是这副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他沉着地问她。

她语无伦次,“娜姨……娜……她……”

他像是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随手把身上的外套笼到朵拉身上,迅速扭头对阿姨说:“立刻叫江叔开车来!”

他随着朵拉在巷子里奔跑。她还赤着脚,他心疼得要命,不知不觉更攥紧她的手。

他们刚奔进屋,江叔也已来到。他见多识广,一见此情形,一边大力把娜姨抱起上车,立刻把电话直接打至医院急诊室。

深夜里的医院有一种异样的静谥。

朵拉紧靠着周栩生,不肯让他离开半步。

一切由江叔操劳。

所幸娜姨很快脱离危险。江叔神情郑重,“她病情严重,医生说以后这类情形会经常发生,建议她入院治疗。”

朵拉张大眼睛,目光里一片茫然。

江叔进一步解释,“她身体早有问题,一直拖着不治……”

朵拉心酸。

是了。她怕花钱。她宁可为朵拉备下丰厚嫁妆,也不舍得为自己多付一点药费。

朵拉埋头至周栩生怀里,呜咽着哭泣,“栩生,你一定要帮我救娜姨。”

周栩生下颌顶在她发上,轻声然而坚定,“当然,朵拉,你不用担心。”

你不用担心,你要的,你想的,我总竭尽全力为你做到。

她失去父母虽然不是他之过错,但他始终觉得有欠于她。

朵拉微微仰起头来,整张面孔被泪水糊花,“我好怕……”

他知道。他知道她在怕什么。

怕被抛下。怕孤单。怕黑。

他揽紧她。

“有我在,你不用怕。”他耳语一般轻声说。

娜姨第二日便转进特护病房,娜姨不安,坚持要回家,“朵拉,不用担心,这次只是意外,其实那些草药很有用的。”

朵拉眼眶发红,固执地把娜姨摁在床上,“娜姨,你答应过我爸爸,要照顾我,要看着我长大,读大学,恋爱,结婚,生孩子……”

周栩生插嘴道,“娜姨,你尽管治病,你好了,朵拉才会放心,才会开心。”

娜姨眼见争执不下,只好微笑一下,大约是真是身乏体倦,轻轻闭上眼。

外头春光明媚,娜姨薄薄的身子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格外苍凉清冷。

朵拉又想哭了。

周栩生说:“来,我们出去散散步,让娜姨好好睡一会。”

他们一块下楼去。院子里绿树苍苍,栀子花尚未开放,鼻翼间却已似闻到其淡淡花香。

周栩生说:“我知道有个地方,种着大片栀子花,下个月带你去看啊……你不是最喜欢栀子花嘛。”

朵拉笑笑。

从前家里的后院里,也种着栀子花。母亲平时闲着无事,喜欢摆弄一点花花草草,不知不觉,便把后院拾掇成了一个小花园。朵拉只喜欢栀子花,图它够洁白,又因为它的花语动人:喜悦。

喜悦。听着多美好的一个词。

朵拉仰起头,微微出神一会,才说:“谢谢你,栩生。”她的目光落在他面孔上,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他眉尖那道疤痕,“我欠你的,怎么样才还得清?”

周栩生微微一笑,“不。我想要你一直欠我。欠我一辈子。我们俩永远也脱不了干系。真好。”

多么孩子气。

朵拉好笑起来。

周栩生转过话题,“我让阿姨煮了绿豆粥,我们先回家吧,晚上再来看娜姨,顺便拿汤来给她喝。”

他什么都替她想到了。

傍晚她与他一块乘车回家,此时才发现,他手腕上有磕破的痕迹,要不是天气稍微有点热,他挽起了衣袖,她还真发现不了。

她问:“你怎么弄的?”

他笑,“我开车,碰了一下。”他的语气很是轻描淡写。

她顿时警惕起来,“你开车?你学车?碰了一下?这么一大块伤痕,就碰了一下?”

他支吾起来,“都结痂了,没事。”

她瞪着他,“谁让你这么不小心的?”

他看着她,笑盈盈地。

她有点着恼,“笑什么笑!”

一抬眼间,自后视镜里看到正在开车的江叔脸上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顿时一张脸刷地就红了。她偷偷伸脚踢了他一下,轻声嘀咕道,“笑什么笑!狗咬吕洞宾!”

他不动声色地挪过手,摸索着握住她的,轻声说:“我不放心你,娜姨住院的这些天,你搬去我家住。”

她的心顿时逃逸的小鹿般跌撞着狂跳起来,暗地里挣扎了一下,他促狭地在她掌心里掐了一下,她怕江叔发现,不敢再动,只得狠狠瞪他一眼,说:“我不。”

他根本不理她,只吩咐江叔,“打电话叫阿姨收拾一下房间。”

她知道反对无效,但还是努力抗议,“孤男寡女的,太不方便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是吗?”

她的脸又红了,只好掉头去看窗外。

窗外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天边压着重重的云层,远处的建筑都罩在了湿润的雾气中,有迫不及待的商家早早地亮起了店子招牌,其实时间尚早,但阴沉天气让夜晚提前来临了,让人无端隐隐生出一丝惆怅。

周栩生说:“我只帮你请了一天假。”

她轻轻“嗯”了一声。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意外地遇上了陈皓,他站在一辆小货车旁,脸上好大一块油污,手里拎着一把铁锤。

朵拉惊喜地叫:“陈皓!”

陈皓回过头来,看到她,笑起来,“呀,朵拉!”他指指半个身子躺在小货车底的男人,“我爸爸,车子突然坏了。还赶着给人家送货呢。”

朵拉笑,轻声说:“喂,你老爸很努力!”

陈皓也笑,“听说娜姨病了,晚上和你一块去看她啊。”

还没等朵拉答话,周栩生已经插上嘴来,“陈皓,需要帮忙吗?”

他嘴里这么问着,但却袖着双手,根本没有一丝要帮忙的意思。陈皓瞥他一眼,说:“不用。”

周栩生便转头叫朵拉,“走吧,朵拉。咱们先进去,吃了饭好去看娜姨。”

他知道她的软肋在哪。

朵拉犹豫一会,说:“你先进去,我跟陈皓说两句话。”

周栩生抬起眼来,面无表情地看了陈皓一眼,侧过脸却又温柔地对朵拉说:“那你快点儿。”

他进去了。

陈皓高兴起来,也不介意周栩生那嚣张张狂的样子了,“上周测试的成绩今天下来啦,朵拉,我英语考了八十分。”

朵拉笑,“哦哟,有点进步。继续努力哦。”

陈皓皱起眉来,“不过,你为什么老是处处让着那小子啊?还总是跟他在一起。我觉得他好讨厌的,一看到他我就觉得浑身发痒。”他想了想,纠正道:“不对,是拳头发痒,很想揍他一顿。”

朵拉白他一眼,说:“亲戚,我和他是亲戚……”

陈皓看着她,分明不相信。

朵拉只好轻咳一声,“我先进去了,等下还要去看娜姨。”

她转身就走。

陈皓赶紧叫她,“喂喂喂,等一下。”

她回过头来。

他伸手至衣服袋里,变魔术般地掏出一颗巧克力,“娜姨病了,你一定很难过。吃颗糖吧,会舒服一点。”

朵拉眨眨眼睛。

她又不笨。她知道他喜欢她。

她细思量过,她也是喜欢他的。这种喜欢,与对周栩生的喜欢总有那么一点不同。对着陈皓,她总觉得轻松自然,友好亲密是件自然而然的事。可是周栩生,她对他的喜欢,总带着一丝畏惧,这畏惧来得莫名其妙,却又无时不在。又有那么一点担心和紧张,好奇怪的一种感觉。

朵拉把糖塞到包里,朝陈皓匆匆挥挥手,“我先进去了。”

周栩生已然坐在餐桌边,很安静地翻看着一张报纸,朵拉小心翼翼地坐到他对面,假装嘴馋地伸手捉一块炸排骨,叹道,“啊呀,阿姨的手艺就是好!”

周栩生搁了报纸,表情淡然,批评她,“喂,你好像没洗手。”

她睁大眼睛,“我的手很干净。”又调皮地补充一句,“你知道的。”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果然,周栩生的眼睛微微眯缝起来。

朵拉的脸直红到耳根子去。

他拿起咖啡杯,轻轻抿口咖啡,半晌才提起头来,缓缓问她,“你到底喜欢谁?是我?还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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