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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嗯,1929年吧,那一年,我十九岁。”梁卫眼中闪着追忆的光芒。
“那一年,我独自一人来到北平,当时的世界,乱啊,难以想象的乱!在北平待了三个月后,有一次,我因为抱打不平一时大意被人用枪打伤了,就在对方想要赶尽杀绝的时候,一位路过的男子救了我,后来我养好伤之后,便成了那人的侍卫,那些年,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日子……”
说到这里,梁卫突然沉默下来,仿佛陷入了无穷的回忆当中。
梁苏正听得入神,连忙追问道:“爷爷,救你的人是谁啊?”
梁卫抬起头,双眼陷入一种迷离的神态,如梦似幻的喃喃应道:“那个人,名叫张学良,是东北军的少帅。”
“什么!?”梁苏大吃一惊,完全没有料到答案竟然会是这个,“爷爷,你曾经做过少帅的侍卫?”
对于生长在现代的梁苏来说,广东十虎的年代太过遥远,他潜意识里是当成传说来看待,但少帅张学良,那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传奇,如果梁苏没有记错的话,如今张学良还在台湾待着,并且已经有了九十岁的高龄,自己的爷爷居然曾经与这样一个传奇人物有着直接的关联,梁苏实在有些不敢相信。
“确切的说,我曾经是少帅的内卫首领。”梁卫微微叹了一口气。
梁苏眉毛一扬,疑惑道:“内卫?”
“嗯,少帅身边的侍卫分为两种,一种是普通的警卫,一种就是隐藏在暗处的内卫,当时有幸成为少帅内卫的人,加上我一共有十一人,我们这十一人每一个人都身怀绝技,而我因为表现最为突出所以成为其余十个人的首领。”
“那几年,日本人正在实施对中华民国的阴谋,在1930和1931两年间,曾经无数次派出杀手来暗杀少帅,那两年,死在我手中的日本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而我们十个内卫最后也只剩下四个人,虽然牺牲了不少兄弟,但日本人的阴谋总算没有得逞。只可惜,最后日本人刺杀少帅不成,就把大帅给炸死了,哎,我们虽然护住了少帅,却没能保护好大帅,惭愧啊!”
“大帅死后,日本人随后发动了对东北军的阴谋,而少帅因为某些原因,没能处理好当时的局势,一度陷入困境当中。”
听到这,梁苏大概明白爷爷说的就是当时让全国震惊的“不抵抗事件”,这个事件对张学良的不良影响是极大的,难怪爷爷含糊略过。
“那时候,局势很乱,全国各地到处是游行、抗议什么的,我当时还年轻,想法很单纯,别的没有想,只因为少帅救过我一命,所以我一心想着保护少帅,其他事情都没有怎么去管,其实也管不了那么多。”
“后来,我们跟着少帅辗转到了西安,1936年的时候,少帅与杨虎城将军决定对蒋介石实行兵谏。嘿,当时第一个冲进去制住蒋介石的人,就是我啊!”说到这里的时候,爷爷脸上露出自豪的神色。
梁苏完全想不到会从爷爷口中听到“西安事变”中这样的细节事实,他只觉得身体中的血液一下子沸腾起来,一种无以言表的自豪从心中升起:自己的爷爷,居然是西安事变中第一个制住蒋介石的人?自己的爷爷,居然是改变中国历史的参与人之一?实在太激动人心了!
没等梁苏激动完,梁卫就继续讲了下去:“后来形势所逼,少帅和杨将军不得不释放蒋介石,然后少帅便被蒋介石的部下软禁,而我们几个内卫也跟着陷入了蒋介石手下特务机构的无穷追杀当中。”
这点梁苏倒可以理解,如果蒋介石的性格真如历史书上所描述的那样,张学良逼于压力他可以不杀,但爷爷这些直接动手的人他肯定不会放过。虽然明知道爷爷没有事,但想到那时候爷爷被蒋介石麾下赫赫有名的中统特务追杀时,梁苏依旧紧张万分。
“追追打打,你杀我,我杀你,几年下来,最后我们四人也只剩下两个人了,当然,蒋介石手下那群特务也不好过,他们死的人更多。最后,我们两人决定分开,并且伺机营救少帅,又辗转了几年,在探知少帅被关在重庆歌乐山戴公馆后,我联系上一群兄弟,准备去营救。”
“没想到,在准备行动的前一天晚上,我却被中统的特务包围了,后来我才知道,当时我联系的一群人当中有一个人出卖了我,让我更想不到的是,对方竟然卑鄙地抓住我其中一个兄弟的妻子来要挟我。我的那位兄弟,是因为帮我挡枪而死,而现在怀着他遗腹子的妻子又被抓到我眼前,我不能看着他唯一的血脉断绝啊,那样我没有脸面下去见他,我不能啊!”
说到这里,梁卫一双眼睛红了起来,一双拳头也握得紧紧作响,可见这么多年来,这件事情依旧对他影响巨大。
过了好一会,梁卫才平静下来,继续说道:“当晚,对方来的人当中有我的一个老相好,他很了解我,知道我要逃跑的话没人能够拦得住我,于是他告诉我,少帅没有性命之忧,让我不必去营救少帅,同时他让我发下毒誓,隐姓埋名永不出山,这才放我带着我那兄弟的妻儿离去。”
“我没有怪对方,此人虽然是我的对手,但他一向言而有信,作为对手我也很佩服他。我只恨自己太过大意,不单没能救出少帅,最后还被逼得背弃了少帅,我有愧啊!”
“不久之后,少帅就被押解去了台湾,从此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少帅,我不敢,也没有脸面再出现在少帅的面前,是我葬送了他唯一逃脱的机会啊!哎!”
说到这,梁卫长长的叹一口气,满脸自责。
“爷爷,你只有一个人,根本做不了什么,而且在那样的情况下,你也没有选择,这不能怪你,相信少帅知道也会原谅你的。”梁苏连忙为爷爷开解。
“也许吧,如果当时我能够小心一些,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情了。”梁卫语气中带着浓浓懊悔,显然到了现在他也没能放下,可以想象,这些年他内心深处的煎熬到了何种程度。
“过了一段时间,你林伯伯的父亲找到了我,让我回去西江省老家,这一回去,我就再也没有出来,后来我就娶了你奶奶,再后来就有了你父亲。我想,你父亲做个普通人也许会快乐一些,所以就没有将老祖宗的本事教给他。梁苏,爷爷知道让你承担这些有些不公平,不过,希望你能够原谅爷爷,爷爷没有别的选择了。”
梁苏连忙道:“爷爷,我很喜欢你教我的本事,我也很高兴爷爷能够教我,怎么会怪你呢!”
梁卫深深地看了梁苏一眼,说道:“梁苏,爷爷知道你很聪明,也很懂事,其实爷爷很明白,就算没有爷爷,相信你日后也会有大出息的。你悟性很好,老祖宗的传承交到你手中我很放心,日后有机会,你就找个传人将老祖宗的本事流传下去吧。这一点,你自己决定,我不限制你,算是对你的补偿。”
“明白了,爷爷!”梁苏恭敬的行了个礼,答应下来。
这时,梁卫挥挥手,说道:“我累了,想歇一会,有什么事情你就找林伯吧!”说完,梁卫走上前去将厅堂中挂着的画像收进锦盒当中,然后走进了内院,留下梁苏一个人在客厅当中。
站在厅堂中央,梁苏久久不能平静,刚才爷爷所说的一切,就仿佛是一场梦一般,不,应该说是一段传奇,而自己居然能够与这样一段传奇有着如此密切的关系,梁苏对这惊人的真相一时还真的有些难以置信。
重生回来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但梁苏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有这样一番奇遇,更加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成为这样一段传奇历史的接班人,人生际遇之奇,竟至于斯,一时间,梁苏不禁有些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