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是你向我们报警的?”右边的一个胖子问,他嘴角还有尚未擦净的油水,满脸都是官僚习气。
“对,我在他们动手以前就按了警铃通知你们……”我想把事情再描述得详细一些。
可胖子却打断了我:“这我知道,不需要你再说一遍。我感兴趣的只是你怎么能知道他们是来抢劫的?”
旁边那人见我愣愣的样子,连忙加了一句:“局长的意思是,连门卫都没看出来他们带着武器,你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职员,为什么就能肯定他们意图抢劫呢?”
我终于明白了,怪不得胖子这么牛,原来是这个区的警察局长,看来的事情似乎惊动了不少人,可想不通的也随之而来:不就是一次未遂的抢劫吗?为什么值得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我是感觉到的,我身体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我大着胆子说,并刻意加重了“身体里”这三个字。
局长上上下下打量着我,摇摇头,低头对副手说了两句,就离开了房间。
“你好,我叫吴天。”他在我身边坐下,打开公文包,拿出厚厚的一叠文件,一张张翻着,边翻边说:“今天11点整香港大昌金行发生劫案、11点20分佛山兴业银行发生劫案、11点39分在福州、12点15分北京、12点30杭州、那三个人到你那里的时候是中午12点25。”
“一个很大的组织?”我问。
“是的。每次行劫都是三人一组,一人负责掌控大局,两人负责用武器威吓工作人员。”吴天把文件放下,盯着我看,“进入目标两分钟后开始行动,五分钟内结束行动离开,简直就像是军人一样。”
“嗯。”我点点头,终于知道为什么警察局长会亲临这里了。
“其它五个地方,由于对方行动迅速,所以我们没有抓住一个人,在他们作案时,甚至连近在咫尺的门卫都没有反应。只有这里,因为你提早通报,使我们成功抓住了三人,并抓到了对手组织的一点点线索。”
“可是我有一点不能理解。”我发现对方行动中一个小小的漏洞,“照你所说的,他们在行动之前一定经过了详细周密的计划,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在到达目的地的两分钟之后才开始正式行动呢?”
“这个我也不是非常理解。”他拨弄了几下手表,继续说,“你刚才说、你是凭直觉猜到那三个人将有不轨的企图的,而不是通过察言观色。”
我点点头,这已经是我能够想出的最好托辞了,我总不见得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是我身体里的另一个生命告诉我这件事情的吧。
没想到吴天竟然莫名其妙地笑了,笑得如此豪迈。
他从公文包的边袋中拿出一张名片,双手交给我。
我接了过来,上面写着-------“中国异能局-----吴天”,以及一大段我无法看懂的字或是符号。
“能看出上面写的是什么吗?”他问。
“只有七个字,其它的就看不出什么了。”我老老实实回答。
“不是灵感力。”他喃喃地说,用笔在纸上记录着什么。
“也应该不是预知能力,更没有外放的能量。”他将名片拿了回去,正经着对我说,“我是异能局的,异能局其实是隶属于国防部的一个机构,专门负责处理正常手段无法解决的事情。”
我没有吃惊,事实上,在很小的时候、我就曾经猜测过有这么一个机构存在。
“我希望你有空去北京做一次全面的特异功能测试,让我们了解一下你究竟具有什么样的能力,如果可能的话、也许会吸收你加入国防部,你就不用干现在这份辛苦的工作了。”
他满怀期冀地看着我,但我知道,接下去要让他失望了。
“呃、吴先生,我最近在上海的事情挺多的,恐怕抽不出空去北京,而且……”我看了看吴天的脸色,“我也不想加入国防部。我怕麻烦。”
说完这话,我今天第一次认真地看着吴天,等他的反应。
我以为他要发作,没想到……
他只是微微摇摇头:“算了,人各有志,我的名片留给你,有什么凭你自己的能力不能解决的事情,就尽管来找我。”
我再次接过名片,发觉上面的字已经是我能看懂的了。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是?”
“在局里,我被称为魔手。”
“好了,有些偏题了。”吴天整理好文件,双手交叉放在大腿上,“殷局长是这区的警察局长,他其实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拉关系,要不你现在再仔细想想,当时那三个人有甚么特别的动作?或是说了些不寻常的话?”
讨论的气氛比刚才轻松了很多,我也逐渐想起一些曾经忽略的东西。
“他们进来坐在沙发上后,有一个人好像在拨弄一只表。”
“表?是我这只?”吴天举起自己手里的表,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这才能够看清,原来他的那块表,只有一根指针,而且那根指针特别粗大,转动的声音也“咔咔咔”的,每“咔”一声,我的心就猛跳一下。
我连忙把那个手表推得离自己的胸口尽量远,定定神,回答道:“不是的,他那块表是有很长链子的,外形也非常古朴,像是老怀表。”
“哦?”吴天显得很有兴趣。
他拿出一张白纸,凝着眉用右手在上面轻轻扫过,白纸上渐渐出现浅浅的水印,水印越变越深,当它完全凝固后,我看见的是------一块怀表。
暗银色的表面,棱角分明的边框,以及粗大的金属链:正是我看见的那块表。
“对,就是它。”我肯定地点点头,“你从他们身上搜出来了?”
“不是的,在我们的人开始搜身前,那三个人已经服毒自尽了,而你说的那块表,也消失不见了。”他又用手一抹,那个图案就消失了。
“谢谢你的帮助,你让我们又有了新的发现。”吴天站起身,“你休息完后,可以直接离开了,我们的调查、差不多结束了。”
我没有问吴天关于那块怀表的事情,虽然我认为他一定知道,但作为一个政权最基层的组成、我的确不需要知道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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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再去银行,因为那里迎接我的一定是掌声和欢呼,我需要安静一下,想想土豆的事情,我回到了家里。
“啊,易沐之,你在叫我?”土豆不知道又从哪里跳出来了,“是不是已经想通了,已经相信我对你说的话了?”
听他说话的样子,我非常轻易地就将他联想成了一个十七八岁、但表现欲超乎寻常的顽童。
“对了,土豆,先不讨论关于你那个世界的问题。我问你,你究竟是怎么知道那几个人是要来抢劫银行的呢?”
“对不起,请注意用词。”土豆又拿出教育我的口气,“应该是‘我身体里的世界’,而不是‘你的世界’,不要把我以及我的同胞们说得与你毫无关系似的。”
“好,好,我知道了。”我基本上已经拿这个“小滑头”没有办法了,“快说,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好好。”土豆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是小匹特告诉我的。”
“小匹特是谁?”
“小匹特是我的一个笔友,我们经常就诸如‘诸葛亮究竟有没有设下空城计’之类的三国遗留问题进行讨论,可每次赢的总是我。”土豆骄傲地说。
“天哪!”我又觉得有点头晕了,“三国演义你也看过?你还看过甚么吗?”
“我们的图书馆可比人类的大太多了。”土豆自豪地说,“你们书库里有的资料、我们这里都有,我们还知道许许多多你们不知道的事情呢?”
“对啊,比如我们被篡改了的记忆。”我讽刺道。
“不要生气嘛,至少据我所知,你的记忆就从来没有被篡改过,而且以后也永远不会被篡改了。”土豆厚着脸皮吹了声口哨,那声音像是把豆荚瓣开一样。
“你可不可以不再发出那种怪声了?”我大声说,“我脑子已经接受不了那么多东西了。”
“不行,模仿各种声音是我的特长。”土豆一口回绝,“如果以后你能够研究出专门对付我们种群的药物,也许可以命令我。不过现在,我们是平等的。”
我叹了口气,无力地躺在椅子上,关于土豆、以及其它一系列事件的疑问实在太多了,好像在我胸中绞起的一团团毛线,怎样都无法理清。
“不要这么丧气嘛。”土豆这个鬼灵精、刺激完我以后又开始安慰我了,“我本人是非常喜欢你的呢!不然也不会告诉你那几个歹徒的事情、让你出风头,对吧。”
“天哪!你是为了让我出风头啊,不知道我惹了多麻烦的事情啊。”这句话我是偷偷在心里想的,所以土豆并不知道。
他还在那里发表长篇大论:“虽然我们图书馆里有很多藏书,但我还是喜欢在你看书的时候趴在眼睑下和你一起看,对了,我最喜欢的是哈利.波特系列了,还有还有,我们市长也很喜欢看哈利.波特,不然就不会把城市命名为哈特城了。”
我无语,哈利.波特系列的确是我上学时非常喜欢的一套书,看来土豆这个小家伙对我的日常生活还真是了解。
“你喜欢哈利波特?那我上次去杜莎夫人蜡像馆时候,你一定也躲着看哈利波特的蜡像是吗?”
“不!”土豆的声音发着抖,“不知道蜡像馆怎么想的,居然把摄魂怪和伏地魔放在那个展区最外面,我看都不敢看,估计很多小孩子都不会大着胆子去碰他们的吧。”
自从伦敦的杜莎夫人蜡像馆为上海的杜莎夫人蜡像馆定做了富有中国特点的各种蜡像,使蜡像馆成功开张至今,每年都增加一些新的逼真蜡像,哈利波特系列人物的蜡像是去年年末做好搬去的,但就像土豆说的那样,原本非常吸引人的一个蜡像系列,在人物布局上却显得非常不合理。
我无意中看到窗下走过的一个男子,他走到了我所在大楼的门下,从口袋中掏出一把小小的钥匙开了门,走了进去。
他左手的小指上,戴着一枚鲜红的戒指。
“麻烦来了。”我对土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