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早上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梦的内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我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现在是早晨八点,我宣布、哈特城所有的居民开始新的一天!”声音低沉、粗重,像是一个学识渊博的长者在演讲一般。
我以为是隔壁那个小虎又在大清早起来看电视了,于是用被子将头狠狠蒙了起来,继续那一个星期才有两次的幸福甜梦。
耳边竟然又传来阵阵的欢呼,好像由上万人同时发出的一样,接着,车辆的行驶声、直升机旋翼的转动声、人群的交谈声,像挥之不去的苍蝇般,开始在我耳边盘旋。
于是,我又拉了一个厚厚的棉花枕头,压在鸭绒被上,企图凭借声音于空气中传播遭遇阻隔的方式,来抗击连绵不绝的噪音钻入我的耳朵。
未曾料到,声音不但没有变轻,反而越发清晰了,我甚至还能够辨别出其中某些对话的详细内容:
“老花,快去看看膀胱那里是不是水满为患了,有游客投诉说他们已经在膀胱区停留了长达6个小时了,再不离开就无法准时进入地下循环体系了。”
“我也没有办法,闸门的开关时间不由我局控制,根据哈特城三大准则的第三条,我们只能静静等待,我们正在开启第三个蓄水池,希望能够减少一下水位的上涨。”
“警长,收到报告,有三个细菌人从鼻腔巡管队的阻截下逃脱,正沿着食道进入胃部,请我们进行支援。”
“好,派第39号巡逻车去吧,他们离那里最近,对了,不要忘记通知39号巡逻车,昨天胃部受了一些刺激还未恢复,所以尽量避免使用武器,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
…
“天哪!这究竟是什么啊!”我突地从床上坐起来,扔掉头上和身上所有的束缚,喘着粗气看着墙壁。
奇怪的声音竟然一下去全都消失了,无论是车辆的嘟嘟声、飞机的隆隆声、还是人语的叽呱声,统统都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我的幻听?
难道我工作时间过长,导致神经错乱?难道昨天那次撞击给我脑部带来了不可修复的伤害?
我重新睡倒,光着上身平躺在床上,双眼直直地盯着天花板。
隔壁房间是如此安静,那两姐弟或是上街买菜了、或是去了图书馆。
“看来的确是幻听了。”我这样告诉自己,“社会压力太大了吧,如果有年假的机会,我一定要去太平洋上的某个小岛过一段与世隔绝的生活。”
当然,这是建立在我能够拥有假期、并可以负担昂贵出行费用的基础上。
一个星期如蜜蜂般来往繁忙的生活、让我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内重又进入睡眠。
可那奇怪的声音竟又响起!
有了前次的经验,我不再惊慌,反而静下心来聆听声音的来源……
这次听得更加清楚了。
那声音并不是从窗外传来,更不像幻听,而是-------直接出现在大脑中的,那究竟是什么?
我心中一乱,那声音又消失了。
我并没有起身,而是尝试让自己的精神完全放松。
声音又出现了,不过与前两次不同,我只听见了两个人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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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在四肢随意使用黏液枪,那会造成肌肉痉挛的。”这好像是训斥下属的语气。
“可是,局长,我从胃一直追到小肠,又跟着他穿过缝隙追到大腿,不开枪的话也许他就逃啦!”这个声音比较年轻,像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
“算了算了,还好这次你的子弹没有打偏,如果像上个星期那样,市长肯定又要扣我的工资了。”前面的声音好像很无奈。
“好吧,局长。那我去处理咽喉的非法居民了。”
随后我听见重重的关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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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谁?你藏在我的身体里?”我试探着问这个声音。
“啊!”
我听到了一声尖叫,是先前那个年轻的声音。
他好像大大受惊了一下,呆了好半天才战战兢兢地说:“我的天哪!你是谁?!”
“我是易沐之!你是谁?”
“你说你叫什么?”
“我叫易沐之啊,有什么问题啊?”
“你说你叫易沐之?”他再次重复发问。
“是啊!”我开始诧异他为什么在名字这个问题上纠缠这么多时间了。
没想到他又大叫一声。
过了比上次还要长的时间,他才说了一句话:“我叫土豆。”
我还想问他些什么,声音却就此断了。
接下来的整个周末,无论我怎样冥想,如何平静思维,都再也听不见一点怪声了。
于是,我将所有这一切归咎于那脆弱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