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普照寺在市东郊。并不庞大兴盛。却是黄墙碧瓦青石板路佛像庄严。前后两进。佛堂在前。后面是住持和两个小沙弥的住所。前院有东西厢房。并不见有多少人来进香。慧空禅师是这里的住持,六十多岁的一个老僧。慈眉善目,缁衣袈裟破旧却干净。是真正的有德高僧。
他跪在佛像前,双手合什,满心悲凉。他欲与禅师交谈,却不知从何说起。脑中不断浮现那些过往。甜蜜成煎熬,丑恶愈丑恶,肮脏已根植。所有的所有如同搅浑的潭水,枯枝落叶死虾腐鱼,一齐翻了出来。生命中的坚守和执着面目全非,变得可憎可厌。
他为自己的怯弱,哭泣起来。
一直站在一旁答谢香客的慧空禅师这时突然开口。什么事情使小施主如此悲伤,可否说与老僧知道?
他站起,擦去腮边泪水。弟子为俗世尘缘所扰,内心悲苦,故而哭泣。
人间五蠹,贪嗔痴满;繁华一瞬,执着何用。禅师垂目说道。
弟子是俗人。看不透世情迷眼,割不断恩爱牵连,也不奇怪。他微微哂笑。
老僧亦微微笑。施主为情所困,岂不知多情反为多情累。假若施主三餐不济,有志难伸,落得如他们一般,就不会再为情所扰了吧?
禅师的手指向厢房,他才发现,寺中进进出出许多衣衫褴褛的乞丐。从老年到小孩儿。他有点不明白。老僧道,敝寺收养照顾这些乞讨之人,经佛祖点化,许多已经放弃行乞,自去谋生。可有些年轻力壮之人,贪图行乞闲逸,丝毫不念及自身手足完好,可自力更生,仍然行乞。高尚与卑微,是自我的选择。同样。罪孽的背负与否,也只是自身的取舍。
他惶然许久,才呆呆说出六个字。悟道易,明道难。
老僧叹了口气。佛家讲求明心为正。施主,万物唯识,只在一念之间。我有几句话,愿送施主参详。少欲无为,身心自在;得失从缘,心无增减。心静则国土净,息心既是息灾。若能做到缘来缘去,不萦我怀,方能无嗔无怒,无悲无喜。若真的做不到。但凭一己之喜好,为之不悔便好。说完,老僧径直去了。
他站在庭院中,若有所得,又若有所失。
回去的路上,蓦然想起那些人。爱过,恨过,笑过,哭过。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个人的悲欢却相通。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人之得与失,不过如失马的赛翁一般。
亲吻左肩的。眉眼干净的。在我身体上纹上残蝶的。统统死于大脑皮层的某处细微。凭一己之喜好,为之不悔。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他想着,脸上徐徐绽放出笑容来。
四
从十七岁那年开始,他就不曾想过,自己还能以纯白的面目和心境立于人前。他内心的阴影附骨的跟了他数年。终于有一天,拈起心上的那块皮肉,可以不再疼痛。
记忆因人而生。披肝沥胆,不过是去模仿靠近内心的一个影像。殚精竭虑,不过是为了寻找可以替代这个影像的对象。他终于明白,信仰,只是给自己一个忏悔的机会,让自己去救赎自己。
他去找店主男子喝酒。店主男子指着身边的漂亮姑娘说,我有女朋友了。他为男子庆贺。杯盏之间,时光哗哗溜走。他的记忆之河,雪释冰融。不用再困于冰窟,动弹不得。他和男子一起,站起深夜寂静的大街上,哈哈大笑。
他作别男子,笑着前行。凭一己之喜好,为之不悔。凭一己之喜好,为之不悔。不悔。不悔。不悔。
醉酒。脚步踉跄。然而脚下有力。他脑中所想,不过是他所做。踏破所有的黑暗,笑穿了光年。走到暗夜的尽头,穿过虚无。看见破晓,看见黎明,看见新生。
吼来的爱情
花儿开,是为了结果
花开是为了结果,爱要在适当的时候绽开。
丽娟十六岁的时候,从湖北咸宁来到了深圳打工。丽娟是和她的姨父罗长征一起来的,姨父在火红厂里做电工。因为年龄太小,又没经验,罗长征只好将丽娟弄进了火红厂的注塑部。
注塑部占地两千多平米,三十六台机器沿着通道两旁一字儿排开,很是齐整。左边是原料仓和色粉房。右边则是公司的写字楼,藏在后面,就象见不得阳光。
丽娟一来,就给分了19号机台。丽娟皮肤白晰,一道俏丽的辫子,衬上她苗条的身材,立即成了注塑部的一道风景线。丽娟不偷懒,眼神灵活,什么活儿一看就知道,嘴儿又甜,“主管主管”、“师傅师傅”叫得沁甜,很是讨人喜欢。
阿伟就是那个时候喜欢上丽娟的。
阿伟是配色房的师傅,说是师傅,其实那时也才二十岁。他是广东人,身高一米六二,话不多,一口普通话还说得特别难懂。但阿伟也有他的优点,注塑部三十多个机台,丽娟来了后,其他的机台他看都不看一眼。
一下班,阿伟就换上新衣服,打上领带,还真有几分帅气呢,丽娟呢,清水出芙蓉,从不涂脂抹粉,一袭长裙,怎么也掩不住她的俊俏。他们一起逛街,看碟子,唱歌,溜冰,日子过得潇洒而又滋润。南方那葳蕤的木棉树下,烂漫的红花从中,丽娟第一次将自己的纤手给阿伟牵着。丽娟不管阿伟叫“师傅”,而叫他“小师傅”。虽然就只多了一个“小”字,但听起来却亲切百倍。
丽娟十七岁生日的时候,阿伟就送了玫瑰花,很大一簇,红艳艳的,深情地说:“丽娟,你愿意和我拍拖吗?”丽娟羞怯却欣喜的点了下头。
阿伟就买了十斤糖果,在整个注塑部发开了“拖糖”。
拖糖一发,阿伟和丽娟的拍拖就算公开了。
罗长征听说丽娟拍拖后生气了,说:“花开是为了结果,你和阿伟谈恋爱,有结果吗?你会讲广东话吗?你了解他吗?如果你再和他谈下去,我就将你送回老家。”丽娟知道自己家里还有弟弟妹妹,都指望她挣钱,长姐如母,她怎么也不能回家啊。
罗长征也去找了阿伟,话不投机半句多,阿伟当时就和他大吵了一架。
她意外地欠了他一个人情
接下来的日子,丽娟和阿伟断绝了交往。
阿伟工作忙完了,就坐在配色房休息,从配色房往左一眼望去,第五台机,就是19号机,丽娟正在那里忙碌,堆起来了,忙完了;忙完了,又堆起来了,总是没完没了。
丽娟的机台几年都没人去帮忙。新来的刚子在19号机坐了半响,结果第二天上班,他就给派去做最难做的PET机台,而且还给他多分了一台机。
这时,关于罗长征的传言却多起来了。
一天,丽娟对阿伟说:“阿伟,我想请你帮个忙,你答应吗?你答应我再告诉你。”女孩有时就是这样刁蛮。
丽娟就对他说:“我想请你帮我调查一下我姨父,我听说我姨父找了个情妇。”
这可不是个好活,但阿伟还是答应了。阿伟果然厉害,没半天时间就将这一切打探得清清楚楚。丽娟姨父确实在厂里找了一个情妇,是纺织车间的。贵州人,说是家里也有老公。
丽娟听了,就说:是不是我姨父不准我们在一起,你对他有意见!阿伟就开始发誓,丽娟忙止住他:无风不起浪,我信你还不行。
丽娟去找姨父,姨父生气了:“你别听他们瞎说,有很多事你不懂。”说完再也不搭理她。
丽娟决定跟踪姨父。
下班的时候,姨父和一个女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厂门,朝着集瑞楼的方向走。那女人四十多岁,肤色有些黑,脸上也有了皱纹,一口牙齿,暴暴突突的,丑得要命。走到僻静处的时候,姨父和那女人越挨越近,最后姨父竟牵了那女人的手,两个人搂抱着进了楼。
第二天,丽娟就请假回家了,姨父知道了,不露声色地说:“有班上就上嘛,请什么假呢?”其实他心里却巴不得丽娟早点回去,回去的时间越长越好,最好是不要回来上班了。
罗长征去车站接丽娟的时候看到了妻子雪珍,他那时才有一些慌乱。他让妻子和丽娟先在他厂门口找个地方吃饭,他就先拾掇了租房。
老婆来了,罗长征只好将她也弄进了火红厂,和贵州女人一个车间。
没几天,贵州女人就辞工走了。
丽娟发现自己欠下了阿伟一个人情。
爱,就不要放弃
爱,就不要放弃。在这个爱情速食的时代,有一种爱情叫做等待。
一晃就是三年。
火红厂的人来了一拔,又走了一拔。
有人又给阿伟介绍女朋友了。那女孩儿长得不错,河南人,一米六八,比阿伟还高了几公分。丽娟一看,就知道他们一定不会长。阿伟喜欢带着河南女孩经常到丽娟的宿舍楼下来,气得丽娟鼻子冒烟。
没几天,丽娟也找了个男朋友,故意拽着他在厂门口招摇。
才几天,丽娟就和男友分手了。
阿伟和女朋友几乎也在同时分手了。
这是一场比赛,没有有赢家也没有输家。有人在撮合他们了。当着阿伟的面就说:丽娟这女孩不错!当着丽娟就说:阿伟这样的男孩子很难找了。说久了,他们心里竟然都有一些涌动。这三年,那么多的男孩子追丽娟,她竟然不为所动;阿伟也有人给他介绍了一打以上的女朋友,他都没有动心。
2003年元旦的那天晚上,阿伟和公司的一些人聚会,又去喝了咖啡,回来时已经是深夜十二多点钟,有人撺掇他:“阿伟,你今天晚上要是不敢去叫李丽娟,你就没种!”
丽娟那时还没睡觉,躺在被窝里看书,一听到外面有声音,她就熄了灯。接着一阵阵的敲门声响起,“丽娟,李丽娟!”
最后终于激起了公愤,宿舍里的人都吼起来了:“你有完没完,我们还要不要睡觉。”阿伟的声音这才消失。
第二天,丽娟看到了阿伟,先是大喝:“你这个癫子,深更半夜地叫什么叫,以后要找别人,要先和别人约好。”话说到后面,她的声音降了八倍,甚至渗进了一些温柔。
阿伟和丽娟又开始了热恋。这次,他们又一次发了拖糖。
有人跟丽娟开玩笑说什么时候吃喜糖,丽娟一脸的笑:“想得美,他还没过我父母那一关呢。”阿伟于是趁年底丽娟回家,买了很多礼物,将她送回了咸宁老家。下了火车,又转汽车,后来又走了很多的路,很累,但阿伟很兴奋。
从咸宁回家后,阿伟就马不停蹄地将丽娟带去见了父母。丽娟是眼里有活的人,她看到阿伟父母忙不过来,她也不闲着,还招呼阿伟帮忙。这么好的媳妇打着灯笼都难找,阿伟一家都喜欢上了她。
回厂后,丽娟和阿伟租了房间,就和罗长征他们住在一起。雪珍把她当亲女儿一样对待,好吃的都给她留着。阿伟待丽娟也更好了,每次丽娟上夜班,他都炖好鸡汤带到食堂。
几个月后,丽娟就辞了职。有经验的女人却说:丽娟有了。
2005年的春天,火红厂门口多了一个花店。正在店里忙碌的正在丽娟,她的脸,掩映着玫瑰。店里飘荡着轻音乐,摇篮里一个小胖子正在手舞足蹈。花店生意不错,阿伟下了班就来店里帮忙。罗长征夫妇有空也常来坐坐,不熟悉的人都对丽娟说:你爸妈真好!
十六岁花季
花样的年龄,她和他相遇,杨柳是个比较阳光的女孩。在初中生活的时候她在班里就很出名,不是那种淑女类型的人,叛逆的年龄,在家里还显得比较淑女,但是在学校却还原了自己的性格,落落大方的她和同学们打成一片,在懵懵懂懂中结束了自己的初中生活。
初中这个假期好漫长,在等待中觉得时间像停止了一样,终于盼来开学了,她好好的打扮了一下自己,在心里盘算着自己会有怎样的新生活。
新的环境,都是陌生人,不过天生不怕陌生环境的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应,只有两个月她就和新的同学打成了一片,恢复了自己的阳光灿烂,恢复了自己的个性。
元旦,学校里举行联欢会,她积极报名唱歌,同学们都知道她有一副好的歌喉,也知道她有女孩子特有的敏感,是个很快可以哭,又很快可以笑的人。该她表演节目的时候,同学们开始发糖果水果,乱糟糟的氛围,没有人再认真的听她唱歌,站在台上的她觉得自己很委屈,停止了自己的演唱,傻傻的站在那里。看着同学们你争我抢,她没有了热情的情绪,委屈的眼泪流下来,她真想大喊一声,还有没有一丝的尊重,可是她不能,她不想破坏同学们高兴的情绪,默默的走回自己的座位,偷偷的擦着自己的眼泪。此时的她不知道有一双眼睛一直在关注着她,一直在为她鸣不平,一直想安慰她,可是他不敢。
半个月后的一天,女友给她一封信,她觉得莫名其妙,问女友是什么,女友神秘的笑笑:“自己打开看看,看完后给我个回话,人家还在等着。”
打开信,原来是一封情书,生平第一次收到这样的信,看的她好脸红,心扑通扑通的跳。此时的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是应该答应还是应该不答应,女友适时的拿出一条项链,虽然是很便宜的那种饰物,但是却是她很喜欢的那种,原来他很用心,知道自己的喜好。
柳儿对女友说:“让我想想再说吧,我现在回答不了你”,女友说:“好吧,你好好想想,他说真的很喜欢你,把你当成小妹妹,一生一世的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