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小孩子脾气,我恐怕自己也没有注意到,我只会在最熟悉的人面前发。
温暖地牵过了我的,往上指了指,说:“看前面!”
眼前的一幕,让人陡然精神大振。纽约的繁华盛世,在眼前一览无余。眼前是一片灯火的海洋,让人觉得只是刹那芳华的艳丽。可是再睁开眼来,这片灯海,还是实实在在地存在着,让人目眩神迷。
今夜的云层有点厚,因此灯光里都且种雾蒙蒙的感觉,简直不像是人间。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里,失去了说话的能力。眼前的一切,太具有震撼的力量。
忽然,眼睛瞪大了看着远处一团雪光,用手虚虚地指着:“那个是什么?像仙境一样,我几乎怀疑,是不是到了蓬莱。”
父亲拥住我:“那是著名的帝国大厦。”
对帝国大厦,我有概念,花30美元上去的么,只是那个发着白光的建筑,让我震慑了心神。连父亲在我的耳后根轻轻地吹气,都没有感觉得到,仍然僵直了身子看向前方。看着眼前笑得云淡风轻的男人。我的父亲,熟悉而陌生!
“楼上凉,看好了就下去吧。”父亲淡淡地说着,眼睛里满是关切。
“再看一会儿!我是新董事长!”当我看到父亲单薄衬衣,恍然大悟,眼睛里含了一点歉疚。
于是,感激的把父亲的胸膛当成靠背,既暖和又舒服。
被父亲深深地握在怀里,心里却升起一种久违的感情。似乎身后的这个胸膛,可以为我遮风挡雨。心里一阵恍惚,要是母亲在多好,就这样的一家子,连眼前的一片辉煌灯海,都好像只是替我们作了背景。
一千多年来,文学家和文学史家一直在吹嘘李白是被谪的神仙。他曾经过过神仙的日子,可是严谨的历史学家,从未找到切实可靠的证据,来证明他真的是神仙,真的那么幸福,以至于在这个神奇的,但是信奉无神论的国度里再也搜不到李白的名字。
一口吐出半个感唐,我们凡人一口也就吐出半个葡萄、半个杏、半块红烧肉、半个大白兔奶糖,这,还不足以证明李白不是凡人吗?
一件高明的艺术品,很难用一种语言描述,因为它是跨语言的,跨国界的。“一口吐出半个感唐”更难用地球上已知的语言去解释,因为它是跨星球的。我虽不解其意,但这些日子我一直念诵,我就在异国他乡,在这里和我的父亲在一起,过以前没过的或者将来继续的日子。
有一首岑参的《山房春事》,太引人遐想了。原诗如下:
梁园日暮乱飞鸦。
极目萧条三两家。
庭树不知人去尽。
春来还发旧时花。
写春事而言萧条,真是扫兴啊。
不过,不管怎么样,父亲就是我的晚唐今春。
昨日,惊闻学妹的QQ签名:再来三次大姨妈就暑假啦。这叫我想起鲁滨孙之流的荒岛余生,多少个荒岛,就有多少个故事,故事里不是男人就是女人,要不是第上帝,男人为了记日子只得每天划一道,若是女人,一月划一道便可。这就是太阳和月亮的区别,可不是吗。
还是悟空效率更高,人家只消坐等后山的桃子,桃子烂熟一回便是一年光景。一点也不烦劳,那么悠闲的山上的生日,我甚至还是向往。
有诗为证:
山中无甲子可是有桃子寒尽不知年一熟整一年大笑入睡,很是安逸。
清早,父亲早起照例做早饭,没有叫酒店特服,还把司机打发走了,吃完饭后下楼还是自己开着车,在纽约的街头放慢了车速。这种感觉我还是特别享受的。
车窗半开,我侧着身,贪婪地看着异国的街景。生怕去日无多!
前日看见“中华棋局”特地和父亲去了这一趟。美国的服务我不想说,美国的装饰我也不想说,反正是个小费随给随接的正常国家。
我执黑子,父亲执白子。
捻起一子小飞挂在了黑棋星位旁。手起子落,“乒”的一声惊起林中四下鸟雀纷飞,风扫落叶无数有没有!!我赶紧放好座子,定了定心气。
父亲愕瞪双目,直身而视。三三!白棋点在角内三三急所,夺取了黑棋的根基。
父亲心惊:开局岂能走三三?地小而弃势,绝非上选!
“我是解了两征棋局,却愣而费座子,后又摆出鲜有人下的‘龙虎同行",现在又下出了有违棋理的三三,到底要干什么?”
父亲的惊讶不难理解,三三之招是现代围棋对“龙虎同行”上压定式的简明处理,可是在父亲看来这手棋,从未见过,也无法理解。
依着古谱,本来的定式应当是:白棋走纵五横三,黑棋转而纵四横六压另一边的白子,白四七扳,黑三五虎……形成黑棋得角,白暂且安定两边之势。可我哪知古谱的定式,根据自己对围棋的理解下出了具有“超前意识”的三、三点角。
许久不见动静,貌似树林重归宁静有没有。
我寻思着,这老父亲在想什么呢?父女兵上阵就惧阵?一个定式而已,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
“三三,放着一边不顾了?就要一个小角?不明白,有怎么下的吗?”
“点个三三是最正常不过的了,哪儿还有下棋不让点三三的道理啊!”
“哦!白棋挂,黑棋夹,白棋……龙虎同行?有趣。后面是……什么?三三?”
“不!三三好像是好棋啊!”
父亲似乎一动也没动过,一样的姿势,一样的神态。父亲方才捻起一子拍到棋盘之上,纵五横三,虎。
父亲困惑的看者棋局。也算罕有敌手,只听得父亲落子乒乒,力量如排山倒海一样喷薄而出。
一场虚惊之后,尽管我全力抵挡,但凭着力擎苍穹的战斗力,父亲渐渐地将局势追了回来。
布满棋子的棋盘上,父亲走了一个两目的官子。我看了看,棋盘上只剩下了单官,就随手放了一个子。“这?……”父亲吃惊的看了一眼我。
我一颗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仔细看看了棋盘,确认没什么危险,也没什么比这更大的棋了,他才点了点头示意没下错。父亲摇着脑袋扔下一子把两块净活的白棋断开。
“完了,逆转了,父亲赢了一路。”父亲困惑的抬着头看着眼前一脸惊魂失措的我,他无法想象这个和自己拼杀到终盘的对手居然连最基本的胜负的规则也不清楚。嘎嘎嘎嘎嘎…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仿佛听见远古的战士高喊着杀敌的口号,在隆隆战鼓下****着身体跳入战场和敌人进行殊死的拼杀。黄沙、火焰、血迹、尸骨,述说着战斗的惨烈和悲壮。气势、搏杀、腾挪、提子,棋局如战局,同样的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