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火雷欣然一笑:“我说小秋,你如果拿哥哥当外人,哥哥也没办法。哥哥不白给你,只是借,等你赚了钱,连本带息还给我。”
“要是妹妹亏了呢?”滟秋很认真地问。
周火雷自信地说:“小秋你亏不了,这点哥哥有绝对的把握。”
滟秋带了五十万去见洪芳,答应跟她干。丘白华大惊,问滟秋钱从何来?滟秋说不用你管,反正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丘白华讨了没趣,站一边不吭气了。
洪芳轻轻把钱推一边:“哪里拿来的还到哪里去,姐不要你的钱。”
“你不是说要一起干么?”
“我就要你一句话,钱的事,不用你操心。”
钱的事果然不用滟秋操心,一周后,洪芳弄来了钱,三百万。洪芳说:“能不能干成事,就靠这三百万了。”丘白华有点不好意思,他本来答应也要弄钱的,可弄了一周,一万也没弄到,这阵见洪芳一下搞了三百万,既惊喜又纳闷:“老板,咋弄的,说说,我们取点经。”洪芳说:“银行开着,没人挡着你。”洪芳这是气话,丘白华养成了一个思维定式,一遇事,首先想到的不是正常渠道,而净动些歪脑筋。这次看来,他的歪脑筋没动成,有点气馁。滟秋知道,洪芳虽然蹲了一次大牢,但她金融界的那些关系还没失去,她过去也是金融界的女强人,路子野得很,人际关系更是野得没法说,只要她张口,肯定有人帮忙。
钱有了,接下来开始分工,洪芳说,她跟滟秋跑上面,尽快打通教育部门的各个环节,包括跟学校方面接触,力争把这些山头攻下来。洪芳这方面有强势,她肯定要打老爷子的牌。洪芳让丘白华带着谢子玫和林安东跑下面,具体就是寻找货源,建立长期而又固定的合作关系,最好找肉联厂什么的,这样省事。谢子玫是洪芳招的财务部经理,人也长得漂亮,嘴巴子挺会说,一双眼睛黑扑扑的,挺招人爱。小丫头挺年轻,跟滟秋岁数差不多大,是洪芳以前一个同事的女儿,大学学的是商贸,之前在东州一家国企干,是洪芳死缠硬磨挖来的。林安东是洪芳老公黄石凯的弟子,宣北区公安局以前招过一批编外警员,也就是聘用制那种,不在警察序列,但却干着警察的事。
林安东一直跟着黄石凯,黄石凯特欣赏他,说这小子天生就是一块好料,最适合他的职业有两个,一个是贼,另一个就是警察。幸亏他被招进了公安局,要不,宣北定会多出一个江洋大盗。黄石凯那次追捕凶手,就是林安东提供的消息,当时他正好在那一带执行任务。黄石凯惨遭车祸后,林安东甚是悲痛,他跟着洪芳,前后奔走了一个月,算是领教了这个社会的坚硬,后来洪芳锒铛入狱,对林安东打击很大,心中的两颗太阳同时殒落,林安东承受不了,他辞了那份曾经热爱的工作,变得消沉。洪芳在后山监狱服刑,林安东一开始每周都去探望,去了就说些愤世嫉俗的话,洪芳劝他不要这样,要论愤世嫉俗,他还没资格,他应该振作起来,给自己找条活下去的路。后来林安东不去了,果真做了贼。
黄石凯的话没错,林安东一做贼,马上就让别的贼逊色,加上他又干过一阵编外警察,对警察咋唬贼的那几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因此他做多大的案,警察都拿他没办法。等洪芳两年后从监狱里出来,林安东不仅有了房,车也开上了,一辆四十多万的别克。林安东说本来可以买辆更好一点的,反正就是多辛苦几趟的事,又觉贼这个行当不能太张扬,不能跟警察比着活,还是低调点好,才选择了别克。洪芳哭笑不得。洪芳要开公司,第一个就想到林安东,一是林安东重情义,这个世界上重情义的人越来越少,就那么几个,好像还都搅在黑社会里,这让洪芳很伤感。二来洪芳也怕林安东做贼做久了,做上瘾,那很麻烦,天下的贼下场无外乎两个,一个是被警察抓了坐牢,另一个就是被人打死。这两个结果洪芳都不想看到,她希望林安东走一条不被警察抓住也不被人打死的路,那就是跟着她开公司。林安东呵呵一笑,说:“行啊,嫂子说干啥我就干啥,反正我这条命,迟早是要给你们的。”
“胡说!”洪芳黑了脸,她不希望林安东油腔滑调,说什么都没正形,再说黄石凯惨遭不测后,洪芳对命这个字特别敏感,也忌讳。“往后说话,正经点。”她警告林安东。
“我说的是真,大哥走后,我忽然觉得,活着其实很没意思,如果不是偷给我带来一点点快乐,我真他妈跳江了。”
“又说晕话,再这样,嫂子不留你。”
“不说不说,以后再也不了,嫂子要创业,怎么也不能没有我。”打那以后,林安东真就不乱说了,他做事其实有板有眼,更多的时候,要比丘白华强,只是洪芳对丘白华有另一种感情,这感情让滟秋也很不理解,后来滟秋才知道,他们是狱友,狱友两个字,比战友更值钱。
洪芳让林安东跟着丘白华,就是怕丘白华再犯贱:“给我盯紧点,别让他惹事,公司现在经不起折腾。”
林安东说明白,然后就像跟班一样跟着丘白华出去了。
洪芳长长吁口气,回过身来,有点茫然地望了一会滟秋,然后说:“走吧秋子,接下来,就看你我的了。”
滟秋万万没想到,烧香拜佛会这么艰难。原以为,她跟在洪芳屁股后面,象征性地到领导们那儿走一圈,送点礼说点好话,事情就解决了。哪知两条腿迈出去,陷在里面就抽不回来。一个月下来,码头是拜了不少,大大小小的领导也见了二十多个,喝酒喝得滟秋脚脖子都红,每次去卫生间,都能尿出一股酒味。原先备好的一百个礼包像一百只鸽子,扑扑扑飞进了别人口袋,可连一个山头都没攻下。宣北区教育局长任熊年原是洪芳父亲的下属,洪芳父亲担任教育局长的时候,他还在下面一所中学教书,是洪芳父亲把他一步步培养上来的。洪芳一开始还把宝押在他身上,哪知一月跑下来,最大的阻力就出在了任熊年这儿。
洪芳气得说:“这头猪,真不知道他要啥。”
“还能要啥,明摆着的事。”滟秋回味起任熊年色迷迷的目光,身上起了一层疙瘩。两次酒桌上,任熊年都趁势捏住滟秋敬酒的手,那只肥嘟嘟的猪手捏上去,如同一只老苍蝇粘在了手上,非常难受,滟秋还得赔着笑。后来有一次,任熊年公然说:“这个妹妹好像在哪见过,我说洪芳,你不会把那种地方的小妹带出来做助手吧。”气得滟秋差点就把酒泼在这头肥猪脸上。
“他休想,这头喂不肥的猪。”洪芳骂,洪芳知道滟秋在说什么。
“姐,他已经够肥的了,我敢打赌,他肚子里是一肚子色油。”滟秋开起了玩笑,滟秋不愿愁云老是盖住洪芳的脸,那张脸再要是阴下去,就该结冰了。说完,又叹息道:“真可惜了那些女教师。”滟秋已听说不少任熊年的事,都跟色有关。这家伙以调动工作为名,糟蹋了不少女教师,那些女教师也真是,明知道他是色鬼,还硬往他怀里钻。
“想脱老娘的裤子,门都没有!”洪芳恨恨道。滟秋扑哧一笑,任熊年想脱的,根本不是洪芳的裤子。这一路下来,但凡色一点的目光,都是投向她的,滟秋惊讶,怎么机关里的干部都长着那样一双色眼?
见滟秋笑,洪芳盯住了她,盯着盯着,突然道:“秋子你在取笑我?”
“哪敢,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取笑姐姐。”滟秋忍住笑,一本正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