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戴瞅着不停响铃的手机,猛然间发现它是一个令人感到畏惧排斥的东西。
接,还是不接?
纵然知道自己此时正在思索的问题是非常无聊而又可笑的,但戴戴还是忍不住要去纠结,因为那个号码的主人正是她刚才与死党聊到的那个“某学长”顾翔。
戴戴犹豫了一分钟,正想去接时,铃声却停止了,她松下一口气的同时,心头莫名有点失落……呃,等,等等,失落?不,不对,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过了三分钟,手机铃声再度响起,还是那个号码。戴戴这回像是与自己赌气一般,迅速接听了手机……
劈头就是一句:“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号?”
而对方也毫不示弱地反驳一句:“你知道我的,我自然也要知道你的,你让我记住你的名字,你这个人,那么你呢?你又记住我的名字,我这个人了吗?”
戴戴的脸“唰”地一下又爆红了,因为她很明白顾翔说的是什么意思,只不过自己到现在仍然没有真实感,当年她真的做过那种事情吗?天哪,收了她吧,或者收了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一个知情人士吧!
记忆依旧很模糊……但她知道死党说的话并非虚构的,事实上,她慢慢地有了一点点印象……
大三那年,她才二十一,自认为还是个国家的幼嫩苗子,除了读书学习以外,对任何事情都兴趣缺缺的,因此,对于身边同学经常挂在嘴边的情感八卦也是充耳不闻。
据死党回忆爆料,当时同寝室的三名室友将他们系上的优秀“绿草”们的帅照拿到她面前晒时,她居然说出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哟,这么多男朋友,你们能养得起吗?”
戴戴努力回想了一下,当时她似乎是说过这么一句话,但那不能怪她啊,谁让她那几个室友每回介绍她们的男朋友给她认识时,都会让她有面目一新的感觉呢?
死党说她们的自尊心被她给严重刺伤了,所以就密谋了一个恶作剧。
当时,大她们一届的大四生提前半年出去实习,这也就代表着有很多大三、大二乃至大一生即将与他们的男友或女友们分别,气氛难免会有些伤感。更让人觉得悲惨的是,那时还是春天。
春天啊,万物发情……呃,不,是万物复苏的季节,谁曾想竟是情侣们离别的时候。好在当时的天气相当映衬心情,连续一个礼拜都飘着霏霏细雨。
正是那烟雨蒙蒙,别离凄凄……
事情就发生在那个时候。死党们私下里写了一封情书,夹在一本书里,还故意露出一截信封角。她们谎称捡到一本书,上面有名字,是某某系某某专业的某某人的,让戴戴将这本书送还给那个人。她们说那个人即将要离校,得尽快将书还给他,还颇为细心地告诉她那个人每天午后都会去的地方。
戴戴丝毫没怀疑就答应了。那天,死党们莫名其妙地对她百般献殷勤,主动替她梳头打扮,还将她们自己的漂亮衣服拿出来借她穿。戴戴拗不过她们,于是以紫色为主搭配了一身衣服,眼睛刷了睫毛膏,嘴唇涂了当时流行的粉色唇彩。
死党们让她撑一把紫色的雨伞出去,并叮嘱她务必要亲手将书送到那个人的手里。戴戴当时问了一句,只不过是送个书,至于这么隆重吗?死党们一听立刻便对她进行一场口水轰炸,说她太懒,太邋遢,简直不该生而为女人,于是戴戴放弃与她们争论,拿着书,撑着伞就去找那个人了。
戴戴现在想想,当时还真是傻得可以,死党们那么明显的意图她都没有发现,太可悲了。而且那本据说是她们捡到的书根本就是她们有预谋地从人家那里顺手牵羊来的,囧!
戴戴当时穿着死党的高跟鞋,非常不合脚,路过一水洼处,差点没因重心不稳而跌趴在地,好在她及时抓住了身旁的一棵树,不过也因此,晃落了一树的大雨滴降下来,而她手中的雨伞偏偏没有全部挡住,有几滴雨水就这么砸在她的眼睛上。
戴戴直觉就想用手去抹,不过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刷了睫毛膏,据说不能用手抹,一抹准花,于是她就忍了下来。当她来到死党们事先告诉她的某座凉亭前时,果然发现一男生坐在里头看书。戴戴就上去问了:“同学,请问这是你的书吗?”
那男生抬眼看她,整个人像是见了鬼一般猛地一怔,不过他很快便发现那本书正是他的,而且他还发现了书中夹着的信,当场拆开来看了……
戴戴因为没得到男生的回复,所以很耐心地等着。她没有看男生的脸,只是直觉认为他是个很冷漠很严肃的人。
“你叫戴戴?”男生问。
“啊……是的。”戴戴稍感疑惑,自己刚才有报名字吗?不过这事不重要,重要的是,“请问这书是你的吗?”
“是的!”
“那就好,物归原主了,我走了!”戴戴笑了笑,直接转身走人。
那男生也没出声,戴戴走时还在想,这人真是一点礼貌也没有,她将书送给他,他至少得说句谢谢吧!
事后经死党们透露,人家男生是被她眼睛上花掉的睫毛膏给震住了。
原本戴戴是一身紫色,又撑着一把紫色的伞,可不就是《雨巷》里的那个丁香一般结着愁怨的姑娘?但可惜的是,那个丁香姑娘一抬头,两轮乌黑的熊猫眼彻底将她周身的知性忧郁气质给破坏殆尽了。
死党们说,这就叫幻灭。至于她们为什么会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是因为她们跟在戴戴的身后偷看的结果。当然,她们当时并未透露说,戴戴有亲自将情书送给那个男生……
回想至此,戴戴深深吐了一口气。虽然死党在电话里轻描淡写地略过了一些实情,比如说后来有几个男生向死党们打听她的事情,再比如说她们伪造的那封情书是参照某漫画中的女主角写的一封信,没有肉麻的词句,里头只有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