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外转过身来,很绅士地和钟佳、倾阳分别握手:“你好,杰西卡,你好,萧先生。”
倾阳有些忐忑,白天开会,他就认出来,老外是心远以前的上司,罗伯特。他不确定老罗伯特是否还认识他,多年以前,倾阳曾经在心远公司的活动上,见过他一两次,过了这么久,他还记得他吗?看老罗伯特的反应,不像是记得的样子。他心里稍稍安定下来。
寒暄了几句,老罗伯特接到一个电话,他说声:“少陪”,就走到庭院里。
钟放看到倾阳,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又神色莫测地看了看钟佳。倾阳不知为什么,有点惧怕钟放的喜怒不形于声色。想对钟放表示一下那天送回远阳的感谢,碍于钟佳在场,又不好开口。一时之间,三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这时,倾阳听到钟佳猛地抽了一口气,原来轻轻揽住他胳膊的手突然收紧,再看钟佳,睁大了眼睛,看向门口。倾阳心里嘀咕:这是怎么了?
他疑惑地顺着钟佳的目光看去,不由得傻了眼:那……那是谁呀?那……那不是心远吗?
她,她,她怎么也会来参加酒会呢?
等一等,那是心远吗?怎么看起来那么光彩照人?怎么看起来那样风华绝代?怎么看起来像另外一个人?
这些年来,他早已习惯于心远低调的居家装扮,习惯于忽略心远的美。当然了,他也习惯性地忽略了心远内在的美好。
一袭轻软的蓝色斜肩礼服,让人想起幽远宁静的地中海,修长的美颈,纤细优美的锁骨,除了耳垂上大颗的蓝宝石耳钉,与裙子相得益彰,再没有别的首饰来遮掩本身的魅力。
只是,她的美,她自己并没有注意到,没有注意到周围男士纷纷侧目,也没有注意到众位女士或羡或嫉的表情。一进来,她就在找老罗伯特。她今天时间赶得比较紧。下午刚要出发,倾阳打来个电话,说晚上有重要的事情,实在回不来。她只好现打电话给林素珍,请婆婆过来陪会远阳。一直等到林素珍过来,她才出门。
她在人群中寻找着老罗伯特,不想,一转头,就看到钟放、钟佳,还有……倾阳站在一起。她有些意外,没想到他晚上的活动地点是这里。
看起来他们已经看到她了,倾阳一接触到心远的目光,眼睛立刻慌忙避开,眼前这个状况让他进退两难;钟佳的脸色有些紧张,却示威似地和倾阳靠得更紧;而钟放的神色有些古怪,黑色的眼睛一直专注地看着心远。
老罗伯特不在宴会厅里,心远一时有些无措,她没想到,在这里会碰上如此局面,而这里,她只认识四个人。
钟放看了倾阳一眼,无论如何,心远还是他的妻,他就打算这么撒手不管吗?看到倾阳眼神慌乱,只是僵硬地站着,没有要过去的意思,他心里升起一股怒气和鄙薄。冷哼一声,钟放缓步走向心远,温文一笑:“心远,欢迎你来。”
他体贴地伸出胳膊,让心远扶上。然后轻笑着低声说:“我现在有背诗的欲望。”
心远一愣,抬眼:“背诗?”
钟放肯定地点点头,悠然道:“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心远盈盈一笑:“钟放,谢谢你的恭维!”然后,压低声音:“也谢谢你帮我解围。”
看到心远眼波流转,钟放心里不声不响地,开出了大朵大朵绚丽的花。
这时,老罗伯特回到宴会厅,看到心远,眼睛一亮:“安妮,你好吗?”
心远伸出手去:“罗伯特,别来无恙!”
罗伯特慈祥地看着心远:“还是那么美,安妮,你会让全场女士嫉妒的。”回头他对钟佳说:“是吧,杰西卡!”
钟佳还没来得及走开,听到这话,勉强笑了笑。倾阳只低了头,一声不吭。
酒会正式开始,钟放给大家介绍了老罗伯特和心远。大家议论纷纷,场中的人不乏从前心远的竞争对手和下属,虽然离开职场日久,却也有所风闻当年心远在业务领域里的风采。有人说这是打算重出江湖,借这个活动造势;有人说哪是造势,这个项目心远就参与了;有人说你看你看,钟家二少对她多么体贴,是不是有当红杏的嫌疑;还有人立刻接口,什么红杏,她老公已经出轨,她已是弃妇一名,男未婚,女要离,正经又正常,还符合眼下“姐弟恋”的趋势;更有人神秘地说,你们知道她老公出轨为谁,是钟家小姐,唉呀,世风日下,这不成交换了吗?
一时,人多嘴杂,说什么的都有,钟佳听到了,直气得浑身打颤。看到位于中心的心远,举止得体,脸上很自然地泛着恬静优雅的笑容,她妒恨交加,转身匆匆离去。倾阳迟疑了一下,低头跟了上去。这一切都被罗伯特看在眼里。
舞会开始,老罗伯特率先邀请心远走进舞池,伴着柔缓的慢板,罗伯特开口:“安妮,你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看着犹如父亲般慈祥的罗伯特,心远百感交集,她不想隐瞒自己的情绪:“不是很好。”
罗伯特沉吟道:“刚才站在杰西卡旁边的男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是你的丈夫,是吗?”
心远点点头,淡淡地说:“是的,我们很快就要离婚。”
罗伯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很难过,我的小姑娘,我希望你能幸福。”
心远忍着泪,低下头:“谢谢你,罗伯特。”
罗伯特又开口:“以后有什么打算呢?安妮,如果你愿意出来工作的话,我很愿意帮忙。”
心远犹豫了一下,面对如师如父的老人,她不想隐瞒什么:“罗伯特,我很感激你的好意。只是……只是我最近身体不是很好,可能要修养一段时间。”
罗伯特沉默下来,心远又犹豫了一下,最后咬咬牙:“这件事,我对任何人都没有讲。”
她恳切地望住老人,老人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最后,泛出理解和担忧:“无论如何,安妮,我都尊重你的决定。”